《摩尔的秘密》赵天天

5、反抗先锋

　　言淼站在门外喊了那一声之后，黄清青已经克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八卦之魂了。梁嘉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她立马凑了上来。
　　“梁嘉…梁嘉你…你真的，”黄清青夸张的咽了口口水，“言淼和你是真的啊！”
　　“我的天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我完全没当回事，我怎么会，我怎么会，我接收消息的触角不灵了！”
　　“天大的消息在我身边我都不知道！我根本不配做北辰八卦协会高一四班分会长！”
　　……
　　梁嘉在等她平静下来。
　　“我不认识他，只是高老师让他把我的书送下来。”
　　梁嘉说完，预料之中的看到黄清青慢慢安静下来。
　　“就是这样，我不认识他。”
　　黄清青坐在位置上，安静的坐了两秒，突然跳起来，目光坚毅，“我不信！一定有问题！我看出来了！”

　　上课铃响了，梁嘉没再说什么，转身回座位了。
　　“可以啊你，看不出来啊。”
　　段书雅在一旁戏谑的笑。
　　“我真的不认识他。”
　　黄清青说了那么多，梁嘉都没什么反应，段书雅的一句话，倒让她红了脸。
　　“是真的。”老师来了，梁嘉小声的嘟囔，“真不认识。”
　　段书雅没说话，只是一脸八卦兮兮的笑。
　　梁嘉脸更红了。
　　脸红个什么啊？真是的，脸皮也是，瞎凑什么热闹啊。

　　这节课上的是选读课文《林黛玉初进贾府》。
　　梁嘉期待了好多天了，她喜欢《红楼梦》，初中那会，妈妈逼着她看四大名著，可《水浒传》和《三国演义》，实在是晦涩难懂。打打杀杀，她看不下去。
　　《西游记》里的妖魔鬼怪，又有些虚幻飘渺，远不如《红楼梦》，更适合少女细腻的心思。
　　期待了很久的课，她却走神了。
　　言淼。
　　他就是言淼啊。
　　他不是傻子么？看着…不像啊。

　　后来，梁嘉的意识是被“面若中秋之月”的真正意义拉回来的。
　　贾宝玉，原来是个大圆脸啊。
　　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失落。
　　怎么是大圆脸呢？不应该啊。

　　下课的时候，她和段书雅闲聊也聊到了这个。
　　“那你觉得他应该长什么样？”
　　“我也不知道，总之…不应该是这样。”
　　“那你这是什么啊？活脱脱的歧视，看不起大圆脸啊？”
　　“没有，只是觉得贾宝玉，不该是圆脸。”梁嘉突然有点烦躁，手里的自动铅笔在草稿本上哗哗的画了几道，“算了，他长都长这样了，我再怎么想也没办法。”
　　“那你以后每次想到贾宝玉的时候，就把言淼的脸往上套。”
　　果不其然，又提起来了。
　　梁嘉兴致缺缺，宝玉不是自己心目中想象的样子，她有些神伤。
　　“我说真的，言淼长的可以吧？我倒是觉得他像贾宝玉。”
　　梁嘉没搭理她。

　　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她梦到了贾宝玉。
　　平日里宝玉模糊的形象突然变得清晰，只是造型有些不伦不类。
　　他留着现在青春期男孩子大多数留着的发型，额头前面的头发有点长，稍微能遮住眉毛。轻轻软软的趴在额头上。然后戴着束发紫金冠，轻轻软软的额发下面，勒着那条标志性的二龙戏珠金抹额。
　　眼睛亮亮的，他冲她笑，一排整齐明亮的牙齿。对啊，是明亮没错，看起来干干净净的。
　　不是大圆脸，是瘦长脸。
　　瘦长脸的贾宝玉。
　　梁嘉在梦里长出一口气，这才是宝玉啊。
　　只不过，这个宝玉，她像是见过的。

　　早上起床，妈妈熬的米粥。
　　“待会和我一起去医院看外婆吗？”妈妈递了个白煮蛋给梁嘉。
　　“医院是要去的，但是，”梁嘉把鸡蛋推回去，“鸡蛋不吃。”
　　“快点吃掉，”妈妈佯装生气的瞪眼，“又不是小孩子了。”
　　“没人规定大孩子就得吃鸡蛋的，我不吃。”
　　“梁嘉，不要再这么任性了。”爸爸在一旁开口。
　　梁嘉到底就着榨菜，蘸着酱油，闭着眼把这个白煮蛋吃了。

　　大人总是喜欢逼迫孩子做些孩子不喜欢的事情，孩子也无法抗拒。
　　但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会有反抗，逼急了就造反！

　　“把这个拿着，我来把垃圾拿下楼扔掉。”妈妈把给外婆带的保温饭盒递给梁嘉。
　　梁嘉接过来，沉甸甸的，“这里头装的什么？这么沉。”
　　“煮了粥，还有点拌面和小菜。外婆年纪大了，总是耍小孩脾气，一会要吃这样，一会要吃那样，我干脆多做了点，一起带过去。”
　　那你怎么不敢让外婆非得把粥喝了或者非得把拌面吃完了呢。就像你非让我把白煮蛋吃了那样。
　　她当然是不敢说出来的。

　　没想到周末早上也那么堵。
　　太阳透过车窗户照进来，白晃晃的刺眼，但是不热，初冬的太阳，暖烘烘的，照的人想打喷嚏。
　　一串简单悦耳的铃声响起来，是妈妈的手机。
　　妈妈在打电话，梁嘉被太阳晒的囊着鼻子打了两个喷嚏之后，晕晕乎乎的想睡觉。
　　只看见妈妈的嘴巴张张合合的，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她朦胧间又看到了那个瘦长脸的贾宝玉。贾宝玉神采奕奕的对林黛玉说，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梁嘉站在边上看，那贾宝玉突然转过头，说，梁嘉，我们也见过的，我们是互相帮助的好同学。
　　梁嘉一下子清醒了。
　　贾宝玉，怪不得是见过的。
　　中了邪了。
　　梁嘉轻轻锤了锤胸口，还真是，挺可怕的一个梦。

　　这边妈妈的电话挂断了，轻轻的叹了口气。梁嘉看了眼前面的车队，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
　　“谁的电话？”梁嘉问。
　　“你大姨，哎，真不知道上辈子到底作了什么孽摊上个这样的好儿子。”
　　“睿成哥哥？他又怎么了？”
　　“还能怎么？谈恋爱！被老师发现了要告诉家长，这下好了，直接连学校都不去了！好几天没去学校了，老师打电话过来找，你大姨也是好几天找不到，又不知道去哪疯了。”
　　“睿成哥哥不是高三吗？”
　　“是啊。”
　　“高三了还谈恋爱逃学？”
　　妈妈瞪了梁嘉一眼，“这跟高几没关系，高一也不能谈恋爱逃学。”
　　梁嘉摸摸鼻子，她妈妈总是这样小心。
　　“梁嘉你听清楚了，你上学期间，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你要明明白白的给我心里有数。尤其是谈恋爱！明令禁止！如果你给我出幺蛾子，小心你爸爸给你腿打折！”
　　梁嘉没做声，她特别讨厌这种动不动要把腿打折的威胁。
　　“听见没有？”
　　梁嘉还是没说话。
　　“我问你话呢，听见没有？”
　　“听见了——”梁嘉拉长了声音，不情不愿。

　　“这孩子又不知去哪里了，你大姨说待会让我们帮着去找。你说这能去哪啊！”
　　网吧啊，还能去哪？不然去书店找？梁嘉在心里说。

　　车子慢吞吞的挪到医院。
　　“你哥哥逃学的事情，别说给你外婆听，她万一在着急上火，急出一头来就麻烦了。”
　　梁嘉点点头。
　　她真羡慕李睿成，想干嘛就干嘛。
　　李睿成自恃有几分姿色，谈过的恋爱一副手脚指数不过来。
　　从梁嘉小学开始，进入青春期的李睿成就开始向梁嘉炫耀自己的女朋友，还时不时拿出他女朋友的照片来让梁嘉品鉴。
　　梁嘉总是撇着嘴，“哪里好看了？都不好看。”
　　“你懂个屁，没点眼光。”
　　李睿成每次都这么说她，每次都宝贝似的把照片收起来。
　　然后下一次又换另外的人照片重复。
　　到后来梁嘉都麻木了。

　　这个老师也有意思，还告家长。家长难道会不知道自己家的孩子什么德行？
　　只不过不知道李睿成这次又抽什么疯，好几天都没回家了。

　　到病房的时候，三姨已经到了。
　　外婆前段时间胆囊上出了点问题，到医院做了个小手术，恢复了一段时间，精神状态很不错。
　　“外婆想要喝粥还是吃拌面？”梁嘉旋开保温盒，“哇，好香啊！”
　　“嘉嘉盛什么，外婆就吃什么。”外婆倚在床头，笑眯眯的看着梁嘉。
　　“那…我们先喝点粥吧？”梁嘉倒了点粥，“待会咱们再吃拌面。”
　　“好。”

　　妈妈拉着三姨出去了。
　　想也知道肯定又是说李睿成的事情。
　　“她们要说什么？还到外面去说？”外婆喝了碗里的粥，她们还没回来。
　　“不知道，大概是商量着今晚要去抢哪家银行。”梁嘉故意压低声音，一副神秘的样子。
　　“你这个小鬼精。”外婆被她逗得大笑。引得外面的妈妈往里面看了一眼。
　　“还吃吗？拌面，现在吃吗？”
　　“不吃了，饱了，过会儿再吃。”
　　“好的。”梁嘉乖巧的旋上保温盒。
　　“你睿成哥哥要是要你一半懂事就好了，你大姨也不用整天那么操心了。”
　　“睿成哥哥很好啊。”
　　“好什么好，都高三了，也不知道抓点紧，我来医院一两个星期了，也没见他来过，又不知道干嘛去了。”
　　“在学校念书啊。”
　　“在学校？他要是在学校，那肯定恨不得天天往我这跑，可算有由头请假了。”
　　梁嘉不知道怎么说了。
　　妈妈和三姨刚好进来。
　　“刚刚笑什么呢？这么高兴，不能使劲笑，小心刀口。”
　　“嘉嘉给我讲笑话呢。”外婆笑眯眯的，冲着三姨指了指床头的水果袋，“给嘉嘉吃。”
　　“得了，嘉嘉，你也别去上学校了，就在这陪你外婆，你外婆真是难伺候，谁来了都撂脸色，就你来了不一样，高兴的都要返老还童了。”三姨坐在床边，捏了捏袋子里的猕猴桃，“喏，嘉嘉，这个软了，能吃。”
　　“你给她剥开。”外婆在一旁下命令。
　　“是是是，我这就给她剥。”

　　离开医院坐电梯下楼的时候，妈妈和三姨就皱起眉头来了。
　　“这好几天了，能不能去报案了？”
　　“说是报过案了，但后来也没什么消息。”
　　都报案了？梁嘉这才后反应过来，事情大条了。
　　“这会就去大姐那里吧，去看看什么情况。”
　　“去看看，商量商量怎么办。”

　　大姨的眼睛都哭肿了。
　　这是第一次梁嘉觉得李睿成过分了。

　　三姐妹坐在屋里想办法，梁嘉帮不上忙，悄悄出来，到客厅里等着。
　　他能去哪呢？一米八几的大个子，不能被人贩子偷去卖了吧？
　　应该是出去玩了。
　　梁嘉也不知道这些男孩子都去哪玩。
　　不过李睿成也念的北中，她倒是可以问问段书雅，北中的男生一般都在哪里玩。

　　回家了之后，她立马开了电脑。
　　“别老是玩电脑，有空看看书。”妈妈的声音又传过来。
　　“没玩，一会儿就好了。”梁嘉在嘴里嘟囔，“真是的，什么都要管。”
　　点开那只胖企鹅。
　　“段美人？段美人？”
　　那边几乎是立马就回了消息，“在呢，怎么啦？”
　　“我想打听个事。”
　　“说。”
　　“咱们学校男生，一般都在哪里玩啊，尤其是上网，都在哪里玩的多啊？”
　　“哟，咋了？想去找谁啊？言淼？”
　　“正经的呢，想找个人，应该经常在网吧。”
　　“这个…零点吧，应该在零点。不过不在学校附近，再说学校附近的网吧他们也不敢去啊，还挺远的呢。前段时间刚开，听说环境很好，咱们学校男生去的还挺多的。”
　　“在哪啊？”
　　“星河影城那边，离那不远。”
　　“好的，谢谢啦。”
　　“客气，那没别的事本女侠先玩游戏了。”
　　“没别的事了，你玩吧，拜拜。”
　　“拜拜。”

　　吃了晚饭，梁嘉换了衣服，“妈妈我出去一趟。”
　　“去哪啊？”
　　梁嘉蹭到门边上，“一会就回来了。”
　　闪身出了门。
　　逃命似的跑下楼。
　　妈妈的声音被丢在楼上，没跟下来。
　　幸好幸好。
　　妈妈肯定不让自己去找睿成哥哥啊，但是她又不想让睿成哥哥的根据地被大人发现。
　　半斩半奏吧，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