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萝月》盛云柯

1、凉薄

　　元成三十九年月帝退位称太上皇，四十岁的太子继位，称明帝。
　　六月，正是好天气。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稚嫩的读书声缭绕在晴朗的蓝天中。他一只白皙的小手拿着书，站在庭院前，阳光倾泻，将他包围。
　　我坐于石桌前看着小弟读书。
　　“姐，我不想读了。”弟弟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那怎么行，我不同意。”我一边剥着橘子一边厉声说道。
　　“到底要读到什么时候啊？”
　　“背出为止。”我面无表情地淡淡道。
　　清绘快步走了过来。在我的耳边细细说了什么。我的双眸露出寒意，立马起身向沈为之的书房走去，只留下下的人儿在院前背书。
　　边走边对身边的清绘说：“东西呢？”
　　“早已送来，就等小姐你去验货了。”清绘轻声说。
　　穿过朱红的长廊，便见到一群侍卫守在书房的围墙外巡逻。
　　“还真不害怕外人知道他在干什么！”我好笑地听着从远处传来的嬉戏声。
　　我巧妙地避开了侍卫，翻墙后径直走到书房门前。
　　踹门而入，阳光倾泻，照入房内。我仿佛看到了女子在爹爹的身下。此刻春光泄露，女子的柳色薄衣早已被撕扯开来。姣好的脸儿露出淡淡的羞涩。爹爹怕是正要玩的开心，就见我这个不孝女进来。
　　我不语，只是狠狠地瞪了那女子一眼，那女子立马吓得花容失色，头上的汗水滴答而下。而爹爹倒是极是镇定，处变不惊，眼中隐隐透出怒意。他起身正要下床，我抽出长剑，这长剑直指他的脖颈。
　　出剑的速度虽不快，但在此种情况下，爹爹的武功亦无法施展了。
　　我冷冷地从一字一字地道出“沈大人好兴致啊，这美人在侧怕是早把那十二房姨太太忘得一干二净了吧。”我脸上丝毫未见任何的怒色，如一江镜水，平淡得令人窒息。
　　那女子装出极怕我的样子，依偎着爹爹。爹爹用力推开了她，看了看自己身前的长剑，用手指着我骂道：“我竟生出你这样不孝的女儿来。”
　　“不知羞耻？”我抿唇轻笑。
　　“你给我滚吧！我倒是想看看你走出了我沈府大门，还能有多大本事。”
　　“沈为之，女儿今日看在父女情分上不杀你。但日后我定会为娘报仇的，”我撤了长剑，正欲走向门外，回头冷眼看向还在一旁整理衣物的女人“你叫什么？”
　　那女子眼中似有不屑但有隐隐害怕便说：“李姬。”
　　听到答案我走了出去。
　　清绘见我出来，便走上来：“朱老板已经在明华苑内候着了。”
　　“东西可让无睿清点过了？”
　　“点过了。”
　　“备马，即刻去明华苑。”
　　我穿着一袭淡蓝色长衣，戴上的银色面具覆盖住了我大部分的脸，扮成男装，随着黑马快速消失在长街。
　　明华苑，是京都最负盛名的妓院。苑中女子分为四个等级。顾客可根据自己的经济情况来选择不同等级的女子。
　　整个明华苑地处都城的闹市区，每日客人可达上千，面积自然是不用说的大了，不少王公弟子都来此取乐，更有不少外地的游客千里迢迢慕名来此。因此周街不少店铺的生意受到了影响，可却无人敢与这小小的妓院抗衡。店大，客大，势大，让不少店铺老板都希望能得到明华苑的庇护。
　　进入明华苑便有一群女子蜂拥而上，脂粉之气使我屏住了呼吸。边上的年长者叫柳四梅，明华苑名义上的当家掌柜，京都最具盛名的老鸨，凡经她手调教的女子都攀附上了达官显贵。她见我进来，便赶走了妓女。
　　“公子今日好兴致，茶点已备，公子请。”
　　我边走边对老鸨说：“柳娘，你们这可有个叫李姬的？”
　　“是有个叫李姬的，前些日子被沈为之沈大人给招去了。怎么，公子喜欢？”柳娘脸上略露出讨好之色。
　　“不是，她回来后把她送到蜀地的分店去打杂，不许再接客，我不想再看见她。还有以后如果有沈为之的单子一律不接，不许他再踏进千嶂阁的地盘。”
　　“是是，我立刻去办。”柳娘虽有疑问，但知道我这么多年的性子也没有再问下去了。
　　书楼设立在明华苑后院，四周青草环绕，幽而静谧。从前院边的小径穿过朱红色的长廊，再走几步，便是书楼了，此书楼名曰召月楼，共四层，召月楼的最顶层却是一望月亭。
　　走进左侧书房，一长相富态的中年男子坐于堂前，正是朱老板朱向成。朱向成是京城最负名气的茶商，年年为朝廷供奉上等茶叶，因有一年上供了雪域曼萃而被太上皇赞赏为京城第一茶圣。从此威名远震，富甲一方。
　　他见我过来便迎了上来：“离夏公子，我女儿就要靠你救出来了。
　　“朱老板放心，令千金我们是一定会救的。”
　　“那我在这就多谢公子了，小女若能得救，我朱家茶社愿为公子效劳。如果公子愿意，在下想让小女侍奉公子。”
　　“不了，朱老板千万别折煞我。”我尴尬地笑笑。
　　“那也无妨。货已让公子的人点过了，那我就先回府静候公子佳音。”
　　朱老板走后，清绘掩门。
　　“小姐要查验一下货物吗？”
　　“不了，千嶂阁不缺雪域蔓萃。我看中的是朱家茶社这块招牌。事成之后朱老板会将东街十三坊转让给我。到时让言泽代我把茶社接手。”
　　“是...可小姐真有把握能将朱家千金救出来？我听无睿公子说此次劫走朱婕芸的不是普通的盗匪。”清绘担忧道。
　　“我也很好奇到底是何人劫走了朱婕芸。那日受邀出席竹品会评茶，我亲眼见证了她被掳去的全过程。那个黑衣客手脚麻利，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将人封了穴道带走了，看身手，应该不是京城流派的。而且他们走后我闻到了一股奇香。”
　　“奇香？可能是朱婕芸身上的吧。奴婢素闻朱家小姐极喜胭脂水粉。”
　　“不可能，京都一带的水粉生意都由我们控制，大到西域货，小到聚沁坊的新品都要经我手。这些年下来，我很清楚各种香粉原料的味道。而那股奇香，却是闻所未闻。我怀疑对方来头不小，”我转身走出书房“罢了，救人的事情暂时还得等对方消息，今日赴宴皇宫，明帝特邀沈家。清绘，你领着弟弟先行前往。”
　　听到清绘在我身后答应了一声，我便独自进入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