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莫能驻》陶子皮

6、第6章 美好的误会

　　初中的日子过得格外快，转眼冬天就过去了，又迎来了桃红柳绿的季节。苏爱最喜欢北方的春天，树枝上冒出了毛茸茸的新绿，让人的心都跟着柔软起来。
　　安子唱歌好听又有感情，音域宽广，是班里的文艺骨干，大大小小的庆典比赛都离不开她。从三月开始，安子放学后总是被合唱团老师留下准备迎五一的合唱比赛。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苏爱的自行车总是出问题，不是被人拔了气门芯，就是被扎破了胎，气得她一度放弃了骑车，早上让安子载她过来，下午就一个人晃晃悠悠地走路回家。
　　莫钊知道自己浑，但是为了多看女生几眼而天天搞破坏的行径让他觉得自己是真的浑。顶着混世小魔王的名号活了十多年，没想到栽在这小丫头片子手里。以前觉得哪个妞儿漂亮，直接上去就逗逗也不是没有过，可是一见到这妞儿，就会喉咙发紧，说话都打磕巴，心跳得跟擂鼓一样。这样不行！爷爷说过：哪儿跌到就在哪儿站起来。所以莫小少爷在跟踪了苏爱小朋友n天后终于下定决心，要向苏爱表白，不成功便成仁。
　　苏爱一边走一边拍路边的大树，她听同桌说有一女人每天走路都要拍一下路边的树，结果练得掌力无穷，一日遇见坏人，一巴掌拍上去，那人就像被熊掌呼了一下，整个脸都歪了，彻底丧失战斗力。苏爱觉得有趣，自从放学开始走路后，也没事儿就拍拍树。正拍得起劲，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身前。苏爱下意识地避开，可是她往左他也往左，她往右他也往右。苏爱心里突地一下，学校周边总是有一些流氓混混在路上堵人，可这光天化日的，周围人也不算少，定了定神，抬眼看去，面前是一个眉目英挺的男生，微卷的头发，漆黑的眼眸，眼尾斜斜地上翘，漂亮得没有天理，苏爱觉着有些面熟，歪着脑袋盯着他仔细看了看，看得男生讪讪的，脸上浮现出了些红晕。
　　“啊！是你啊。”她忽然想了起来，这不就是那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了还要嘴欠挖苦人一下的大侠么。苏爱想了想，此人虽然嘴欠，但说的也不无道理，况且毕竟帮助了自己，于是还是补了句，“上次谢谢你啊。”
　　“哦，小事儿。”莫钊故作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你……找我有事？”苏爱莫名其妙地盯着他。
　　“没，没什么！”莫钊被盯得眼神有些慌乱，苏爱的眼睛不算大，但是很有神，水汪汪晶亮亮的，眼尾微微朝下，睁大眼睛看人的时候显得特别无辜，一笑起来又眼角弯弯，象两个月牙，很容易让人产生心如撞鹿的感觉。安子总是说，“苏爱，别这么盯着我，小心我爱上你。”
　　莫钊定了定神，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本来打算直接截住苏爱，霸气地对她说：“当我女朋友。”，再不济把自己准备好的信塞给她，可是真正面对她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做不出来，心慌得要命，一时没了主张，瞠目结舌地呆立在那儿。
　　“那我先走啦。”苏爱笑笑，摆摆手，继续往前走。莫钊懊恼地捶了一下身边的树，转头喊了声：“苏爱。”
　　“啊？”苏爱远远地回过头来，阳光正好洒在她的头发上，栗色的头发泛着点金色的光芒，整个人像只阳光下的小猫咪，看得人心里暖暖的，痒痒的。
　　“我喜欢你。”莫钊说。
　　正好有辆大卡车开过，轰隆隆地吞没了他的声音。
　　“什么？”苏爱的眼睛睁得老大。
　　莫钊张了张嘴，终于没有再说出来。
　　“你说什么？”苏爱喊道。
　　莫钊苦笑了一下，摆摆手，转身走了。
　　望着那个姿态肆意大步流星说走就走的背影，苏爱呆愣了半晌，莫名其妙地摇摇头，继续拍着小树往家晃。如果这个时候她再次回头，就会看到褚沛扬正从另外一棵树后缓缓地露出半边身子，看着她的背影发呆。褚沛扬很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小姑娘，每次见到她他都会不由自主地嘴角上翘，他觉得这个女孩子着实有趣，总是穿着一身黄色的运动服，超级醒目，像个小蜜蜂一样忙忙碌碌的。总会制造机会第一时间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然后摆出一副我不甩你的表情，有时甚至会让他兴起逗逗她的念头。慢慢他竟习惯了这样的跟随，仿佛真成了自己生命中的一个部分，骑车时总是要不经意地回头，看看那个小女生有没有偷偷地跟着自己，下课时总是下意识在操场上捕捉一下那个小小的身影，打球时只要她在旁边自己就格外有劲。其实他在学校里是很受女生欢迎的，遗传了父母的优良基因，极为标志俊秀，又有着颀长的身材，跟在他身后的女生太多，初时会让他觉得难堪，慢慢也就习惯了，习惯了不去重视那些爱慕的目光，习惯了坦然面对所有的关注。然而对于这个一到她面前就和炸毛猫一样的小丫头，他却不由自主地留了意。
　　看着甩着两个大巴掌走得一点也不淑女的背影，褚沛扬低下头，心里莫名的乱，他看见了莫钊，也听见了他喊的话，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莫名其妙的酸涩情绪，可竟然真的有了，对一个十二三岁还没长开的小姑娘有了旖念，褚沛扬觉得自己可以被拉出去砍了。他懊恼地低下头，忽然发现地上有个雪白的信封，上面只有“苏爱”两个字。他用了很大的定力才勉强压下自己的好奇心，拿着信追了上去。
　　苏爱在两排树间走着s形，左拍一下右拍一下，两手甩得正欢，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非常好听的声音，清冽干净得像泉水一般，她回头，就看见从身后追上来的褚沛扬，手里拿着一封信。
　　苏爱感觉头嗡的一声，一下子就没了呼吸，大脑处于缺氧状，心仿佛要从嘴巴里跳出来，根本无法思维，无法说话，甚至听不到褚沛扬说了什么，只觉得他说话时漂亮的眉毛一跳一跳的，嘴角有着清凉的弧度。苏爱就那么呆呆地看着褚沛扬，面无表情，直到他走了好远，还呆若木鸡地立在那里，手里的信抖个不停。
　　他给我写信了！这是苏爱的第一反应。苏爱把信藏在书包的最底层，做贼似地跑回家，把手用香皂洗了无数次，反锁了门，才哆哆嗦嗦地拆开信封，虔诚得就差焚支香了。
　　雪白的信纸上，只有两行字，一手漂亮的行书。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苏爱将信笺抱在胸口，感觉自己快要晕厥过去，心雀跃着想要飞出身体。
　　那一夜，苏爱失眠了。
　　当苏爱怀着忐忑的期待的心情读信的时候，莫钊这边简直要人仰马翻了。他从来不相信自己会干出这么丢人的事儿来，表白开不了口，写信没勇气送，最操蛋的是，居然还把信给弄丢了，也不知道丢在了哪儿，他顺着路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次也没找到，只能自我安慰，幸好没署名，幸好！不然可糗大了。
　　美好的误会就是这样产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