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莫能驻》陶子皮

3、第 3 章

　　苏爱也不是没有对自己说过“放手吧”三个字，当初褚沛扬一句话不留去了部队，回来后也没来找过她，分明已经表明了态度，可是六年了，喜欢一个人整整六年，又怎么可能说割舍就割舍，想想都心痛。
　　苏爱还是会常常穿越大半个城市，从10路车的起点到终点，只为了能看他一眼。一趟车，一条路，仿佛是过去几年感情的印证，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很卑微，卑微到尘埃里，即使这样都没有勇气去面对他哪怕一分一毫的拒绝。她只是站在那棵巨大的梧桐树后，心底一片苍凉。她的记忆依然那么清晰，但其实，早已隔了万水千山。

　　那年月，学校和日本大板的一所中学结为联谊学校，邀请了日本学生前来参观交流，校方效仿日本校服给大家做校服，男生统一的黑色小立领外套加白衬衣黑西裤，女生嘛，就比较悲催，校长觉得日本女生穿的小A裙太短，有伤风化，于是统一做成了黑色西装套裙，是那种快到膝盖的一步裙，那套校服，男生穿起来倍儿帅，仿佛电影《情书》里的柏原崇，女生穿起来倍儿丑，像职场的半老徐娘，安子总是扯着那裙子恨恨地吼：这老头儿疯了，快给我把剪刀！
　　这套严重失衡的校服造成的后果就是，学校的男生强烈地吸引了日本小女生。当时高中部的男孩子个头都已经初具规模，颇有些帅哥出没，再配上那身拉风的校服，着实抢眼。那时候男女生之间没有那么开放，也没有那么多通讯工具，大家都把恋慕之情埋在心里，只是总会不经意地走过同一条路，躲在图书馆的书架后悄悄关注着对方，或者偷偷地骑着车子跟在谁的身后。但是自从小日本来过之后，校园风气一夜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女生们都变得生猛起来，为了维护自己学校的帅哥财产，保证己方利益不受他人侵犯，尤其不能容忍的是对方还是小日本，本校女生本着爱国主义热情在日本妹妹对本校帅哥的猛攻之下也开始了勇猛的反击，你挽他左手我就要挽他右手，你亲他左脸我就要亲他的右脸，整个校园在欢乐祥和的友好氛围下隐藏着一股股明枪暗箭的激流。
　　事情就发生在中日学生交流那段日子。学校有食堂，住的远的学生中午可以留校吃饭，苏爱家不远，骑车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但自从她发现褚沛扬的午餐是在学校解决之后，也强烈要求在校午餐，美其名曰不用再劳累家长，而且可以节约时间在校学习。安子总是撇着嘴嗤笑她醉翁之意不在酒。
　　苏爱每天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在饭堂里一边吃饭一边盯着褚沛扬发呆，这个男生看上去如此舒服，连吃东西都那么好看，好像自带光源。总有女生习惯性地坐在他的附近，或是夸张地叽叽喳喳，或是偷偷地打量，偶尔也会有搭讪的，他总是疏离且和气地笑笑。可是自从小日本来访后，苏爱的午餐时光算是被彻底败了兴，日本女生的热情实在让人难以消受，以至于后来褚沛扬总是拖着饭碗回教室去吃，这让苏爱憋了一肚子的火。
　　话说某天苏爱去打饭，正好看到褚沛扬尴尬地站在饭堂中央，对面站着个日本女生，脸蛋长得很卡哇伊，超短裙衬得身材亭亭玉立，高高举着一个饭盒，嘴里呜里哇啦地说着什么，周围一群学生在起哄。苏爱看着那张含情脉脉的脸顿时觉得气不顺了，头脑一热凭着一股爱国主义热情，憋着一肚子的不甘没头苍蝇一般冲了过去，肩膀一顶，饭盒就飞了出去，散落了一地的寿司。饭堂里顿时鸦雀无声，苏爱赶忙倒回来，一脸无辜地看着被惊呆的日本女生说：“すみません（对不起），哎呀不好意思，走急了走急了”，眼里却是掩不住的小得意。褚沛扬淡淡地瞟了她一眼，蹲下身将饭盒捡起来，递到日本女生的手里，并将散落的寿司捡到自己饭盒里，淡定地对对面的女生说谢谢，始终没再看苏爱一眼。围观的日本女生叽叽喳喳满脸仇恨地盯着苏爱，中国学生则都挂着一幅看好戏的得意样子，就差没拍巴掌。苏爱看看对着日本女生浅笑盈盈的褚沛扬，和他盯着自己时那股生人勿近的眼神一对比，气又不打一处来了，连带着满肚子的委屈，脸鼓得像个包子一样，狠狠地挖了褚沛扬一眼，迈着大步转身就走，饭也不吃了，冲出饭堂的时候，眼圈都忍不住红了。然后低头猛冲的苏爱就砰地一声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撞得半边身子生疼，却连头都没抬，吸溜着鼻子窜了出去。
　　莫钊转身盯着灰头土脸的苏爱，嘴角浅浅地溢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他经过褚沛扬身边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褚沛扬也刚好抬起眼，眼神淡淡的，这是两人第一次交锋，短暂而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