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一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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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目的日光垂直的从天穹打下，投射在时不时泛起粼粼波光的海面上，如同龙宫中被细心收藏妥帖的珍宝一般发出夺目的光亮来。海面上吹来略微咸腥的风，伴随着哗啦哗啦的浪声，一只木质小船的影子若隐若现。
船上正有人奋力拉紧手中的渔网，紧咬着牙关向身后使力，同半掩在海水中的一大网海鱼搏力着。网兜里的鱼拍打着有力的尾鳍，扑腾出一阵阵闪着银光的浪，紧握着渔网的手渐渐吃力，因长年捕鱼而磨出薄茧的手浮现出道道青筋。
这是一只清瘦却有力的手，手指细长，指尖圆润，显然属于女子。手的主人紧紧蹙着眉头，被太阳晒得有些干裂的嘴唇上深深印下一排齿痕，她奋力拉扯着，不让网中那可以维持一家人小半月生计的口粮溜走。
“唔——”
汗水沿着脸庞流下，眼见力气不支，网兜中的鱼全部都要溜走，可突然那些本在挣扎扑腾着的海鱼全部如同着了魔一般，齐齐安静了下来。
好机会！
渔女眼睛一亮，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奋力一拉，伴随着巨大的“哗啦”声，网兜的鱼瞬时从海水中被拔起，铺天盖地落了一船。海水打湿了她的头脸，还有零星几尾鱼打在身上，她也不嫌鱼腥味儿熏了满身，反倒开心地眯着眼笑起来，颊边露出一点小小的笑涡。
哎呀，幸亏这些鱼用光了力气，不然倒还真叫它们挣脱了开。
少女一边随意擦着汗，一边收拾好网兜和海鱼，她轻松地吁出一口气，有了这些鱼，父亲、母亲还有弟弟这十几天的口粮便又有了着落了，她也可以松快些，不用边料理家务边出海捕鱼了。
船桨在少女手中灵活地动着，小船向着近岸的方向驶去，然而却没有登陆，反倒是荡荡悠悠地转了个弯，向着另一边的暗礁驶了过去。
“海神大人，感谢您的保佑！”
少女熟门熟路地模进一座暗礁身后，停好小船后拎着早就分装好的一大桶鱼跳了下来。她卷了卷袖子，乌黑的头发因为低头而半遮住了面容，那张脸是丝毫不像被风吹日晒多年的白皙，带着一些冷寂的如同营养不良的苍白感，五官精致清丽，铅华不染。
她伸出另一只手扶住桶底，微一用力便把满满一大桶的海鱼哗啦地全部倒入了暗礁旁，少女拭了把汗，阳光映在她的脸上显得尤为瑰丽可爱。
“海神大人，”她继续说道：“今天我捕到了很多鱼呢，都多亏了您的庇护！这些是今日的供奉，请海神大人收下！”
水面浮现出些许气泡，原本入水在扑腾着的鱼蓦地悉数消失，少女见怪不怪地眨眨眼，她知道这是海神大人收下了她的供奉。
她笑起来，“家里还有些活计等着我来做，我下回再来参拜您！”
话音方落，暗礁下的水波发出一道些微银光。
这是海神大人在同她告别呢！少女开心地抿嘴，小跑着回到船上驶离了暗礁丛，返回上岸。
这是一座近海而生的村落，人口不多，十几户人家零星分散在海岸边上，都以捕鱼为生。每日天不亮，家家户户的男人便会扬了帆出海打鱼去，巴望着好能给全家人的口粮谋求个着落，女人们便留在家里干些杂活家务。
——这是常态，但显然少女家比较特殊。
“哟，阿净！”
船甫一停靠好，便有相熟的阿婆上前搭话。满脸褶皱的阿婆瞄了眼少女双手拎着的满满的两大桶鱼，颇为艳羡道：“这么多的收成啊，我家那傻小子能捉得上你这一半的鱼，我就要偷着乐啦！”
“瞧您说的，”阿净眯着眼睛不好意思地笑了，舀出些鱼递给阿婆，“直人哥哪像我都是凭运气，他那么能干，一定能满载而归的！”也不等阿婆推拒，少女硬塞下之后便再拎起木桶，“我还得赶着回去给阿爹他们做午饭呢，就先走啦！”
身形佝偻的阿婆应了声好，猛然想起少女身上的病还没好利索就出了海，她大声道：“你慢点，少做点事儿，当心些自己的身子！”
然而话还没说完，便看到阿净脚下如飞地向着自家的小屋子快步跑去，没几步就看不见身影了。
她沉沉叹口气，也不知道阿实那老东西上辈子积了什么福，能生下阿净这么好的姑娘来！
这小渔村里谁不知道，阿净既能干又性子好，成日当牛做马地伺候着那没良心的老爹、好吃懒做只会挑毛病的继母和游手好闲的弟弟，忙完了家务要去捕鱼，出过了海还要赶回去给他们洗衣做饭。家家户户都是该男人干的活全让一个小姑娘做了，两个大男人成日里躺在床上享清闲，就这样还不满足，继母又成日挑着刺儿......
啧啧啧，真是造孽啊！
老妪低头看了看方才阿净给的鱼。这么出挑的长相，哪里像是他们这个小渔村里成日劳作的乡下姑娘啊！要她说，怕是那些城里大户的女儿都比不上阿净来得温柔貌美呢！
可怜哟，也幸亏这大半年来她家里不省心的父母和弟弟收敛了些，不然要按以前那招惹是非、游手好闲的劲头来看，阿净这小丫头可有的折腾的了......更别说她的病还没完全好呢......
简直要为阿净操碎了心的阿婆唉唉叹气，恨不得能把她抢过来好当自己的孙女儿。她看了眼阿净家所在的方位，调转了视线，想瞧瞧孙子回来了没有，谁知一侧脸却被猛地吓了一跳。
一位身穿着艳丽和服、系着紫色头巾的怪异男子不知何时来到了阿婆的旁边。他背着一尊大大的刻着古怪花纹的木箱子，两耳尖尖，眼角鼻梁上都用朱砂绘着妖异的纹路，看上去既华丽又妖艳，丝毫不像是能来到这远僻小渔村的人物。
阿婆莫名觉得有些慌张。
“这、这位大人......？”
“并不是哟......”长相艳丽的男人收回投注在已看不见身影的少女身上的视线，他垂下眼睛，抹着紫色唇彩的嘴唇轻轻启开，如同微笑一般。
“在下，只是一介卖药的......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一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