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这是你的狗粮》泸沽虾

8、第八章

　　在那天之后，就像萧景风说的，他的工作开始忙了起来，有几天不住在家里。道尔“被送到朋友家寄养”，夏衡家的对门彻底空了下来。

　　虽然夏衡有说过可以帮忙照顾道尔，但最终萧景风还是把它一起带走了。可能他们两个还不能达到托付宠物这种关系吧，夏衡心里有所准备，所以也并没有觉得有多失望。

　　应该说，他是一面期待一面又有些抗拒。萧景风是个很好的人，继续交流下去，两个人的关系只会越来越近。这对萧景风来说可能没什么，但是夏衡心里有鬼。他从一开始就对这个人有些好感，即便不会真的迈出那一步，但偶尔也会觉得，自己辜负了萧景风的信任。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上我。

　　当然夏衡不可能想上了萧景风。这只是一种憧憬，就好像小时候喜欢隔壁班的校草，明知道自己没可能，但依旧控制不住地去想，而这种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回应的感情也是一种调剂，给无趣又千篇一律的生活增添了些许色彩。

　　正因为不需要得到回应，所以会有负罪感。而现在萧景风的暂时离开也给了夏衡喘息的时间。

　　日子又只剩下了他和布丁两个，兴许是知道他心中的纠结，布丁最近表现得很乖，也不再悄悄跑走，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和夏衡说说话。

　　下班后夏衡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坐在自己家客厅地上，让布丁将前爪搭在自己腿上，搂着撸毛。

　　布丁被撸得一脸生无可恋，但十分体贴地没有走开。

　　“怎么办？”夏衡将脸埋进布丁柔软的颈毛中，轻声说，“我好像快沦陷了。”

　　他这辈子就不走桃花运，除了暗恋，他无法想象其他任何有可能的结局。这就是感情经历不丰富的弊端，如果是陆尧，也许根本不会将这看做什么迈不过去的坎。

　　夏衡无法孤注一掷，他甚至有些害怕事情接下来的发展。

　　布丁没有回答这个蠢问题，而是歪歪头，看向不远处自己温暖的窝。

　　夏衡只能放它离开，布丁立即跑进窝里，将自己团成了一个球，眼睛一闭开始睡觉。

　　“……”

　　好吧。夏衡无奈地起身，拍了拍衣服，想，不管怎样，布丁依旧是那么嫌弃他，他都已经习惯了。

　　也许是因为这实在是太无趣了，连布丁都懒得搭理。夏衡也知道自己对萧景风的感觉来得有些突然，若是旁人看起来，可能会觉得莫名其妙。

　　但他就是控制不住。在萧景风身上，他能体会到一种奇特的感觉，就好像是认识了很久的友人，许久不联系，再见面时相互关心彼此牵挂的那种暖意。那是一种熟悉到自然而然的感觉，好像他们早已相识多年，只不过现在才见了面。

　　他感觉自己正不断地从萧景风身上寻找着什么东西，但他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好巧不巧，还没等他感慨完，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萧景风来的消息，无外乎是很普通的关心，止于寻常朋友的距离，友好又温柔。

　　握着手机夏衡想，这样的感觉也许刚刚好。

　　他已经很满足了。

　　萧景风要离开三天多，夏衡有点担心他的日常生活，但又觉得那么大人不应该不会照顾自己，也只得劝自己放宽心。

　　再过几天陆尧要过来出差，夏衡想抽空跟他见面，于是拼命将工作往前赶。在连续三天晚上七点多下班后，走在街上的夏衡忽然想起来，今天好像是萧景风回来的日子。

　　他掏出手机想给萧景风打个电话，但却显示对方关机。夏衡觉得有些奇怪，转念一想，对方也没有确定今天会回来，两个人聊天的时候也没有刻意提过这个话题，也许萧景风只是还在工作而已。

　　靠近所住小区的近两条街都比较空旷，到了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街上就没什么人了。今晚的夜色很深，夏衡一个人走在路上，总觉得有些瘆得慌。他抬头看看上面，雾气有些浓，遮住了月亮和星星，只露出一个朦胧的灰白月影，孤零零挂在天边。

　　他想起了萧景风刚搬来不久后的那个夜晚，他也像现在这样晚归，自己把自己吓得够呛。这回大约也是一样的情况，不过这次应该不会有人来陪他了。

　　这样想着，夏衡便觉得心里有些空，但随即就被更深层的恐惧所代替。他听到身后有声音，和那晚那如影随形的沙沙声如出一辙。

　　这里是街道，可没有大面积的绿化，只有几棵行道树，连叶子都没长出来呢，是发不出来这样的声音的。

　　其实正常情况下他不会被同样的东西吓到两次。夏衡强迫自己不要想东想西，一边快步走着，想尽快回家。

　　走到街角处，他忽然看到一个影子从眼前不远处一闪而过。他立即站住。从那影子的形状看，似乎是什么四足兽，大得不像流浪猫，却像是条大型犬。

　　影子隐藏在雾气中，好像也停了下来，隔着迷蒙的雾与夏衡对望。

　　一阵风吹来，雾气散了散，夏衡忽然看到一双十分熟悉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异样的光。

　　“道尔？”夏衡有些不敢相信地唤道。

　　眼前的影子就是道尔，这夏衡绝不会认错。但似乎有哪里不太异样，道尔并没有像平时那样欢快地冲过来，而是就站在那里，神情冷漠，甚至有些淡然。

　　因为拥有特殊能力的缘故，夏衡对熟识的犬类的表情十分敏感。道尔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十分陌生，一双眼睛凌厉的盯着夏衡，刺得他心脏突突跳起，莫名觉得有些恐惧。

　　这眼神不太对劲，就好像，就好像……

　　好像狼紧盯猎物时的眼神，在看纪录片的时候夏衡刻意观察过它们的表情，基本在几秒后，露出这样眼神的狼就会将它认定的猎物撕碎。

　　现在道尔正用同样的眼神盯着他。

　　黑背狼犬在城市内一般很少见，虽然道尔的体型比不上那些野性未泯的彪悍的狩猎犬，但依旧比一般的宠物犬大上一点。加上黑背天生面目较凶，这样打一个照面后，任谁都会觉得心惊。

　　夏衡是相信自己的目光的，他看犬比看人要准，因为犬极少撒谎，很容易一眼看穿。但现在，因为这眼神的缘故，他有些不敢靠近不远处的道尔。

　　四周没有一丝其他声音，只有那沙沙声忽远忽近。夏衡无法立即转移目光，只能试探性地唤道，“道尔，过来！”

　　道尔脚下没有动，但在听到这声呼唤后将嘴巴稍微抬了抬。

　　夏衡忽然就感觉有些不对。道尔的目光是斜着向上的，似乎是从他的肩膀上看到后面去。

　　道尔在看他的身后。

　　意识到这一点的夏衡立即出了一身冷汗，双腿居然开始有点发软。浑身关节僵硬得可怕，他不敢回头，只能去看道尔的眼睛，试图从它那里得到什么信息。

　　道尔眼睛动了动，一下与夏衡对视上了。

　　道尔的声音瞬间出现在夏衡脑海里。

　　“跑！”

　　夏衡浑身一个激灵，脚往前一登，身体便向前冲去。这一下太快，脑袋跟不上身体的速度，他差点栽一个跟头，踉跄两下站稳，立即借着惯性就向道尔跑去。

　　就在即将跑到道尔身边的时候，夏衡脚步不自觉慢了一下。他以为安全了，但就在下一秒，在距离他耳边很近的地方，忽然响起一阵爆炸声，好像很小的爆竹接连炸裂的声音，夹杂在风里，构成一段曲调怪异的音乐。

　　与此同时，道尔忽然后退一步，隐进了雾中。

　　夏衡还未反应过来，忽然背后火烧似的疼，有一股力量瞬间击中了他的后背，把他撞得跌倒在地。

　　这是什么情况？！

　　夏衡懵了。这好像是电影里的情节，但就真实地在他身上发生了。要是这时候有人从雾中跑出来笑着对他说演得真棒，夏衡也觉得不是什么玩笑话。但哪个剧组的道具能做得这么逼真？就好像真的是什么奇怪的力量似的，一点也没有破绽。

　　他抬头去看道尔消失的方向，却发现什么都看不见了。雾已经没有刚才那样浓，但他却没有找到道尔的影子。

　　除非是夏衡眼花了，否则道尔就算跑得再快，也不会在瞬间消失不见。

　　回头看，夏衡看到半空中似乎燃烧着什么东西，有一个篮球大小，看不清是什么，但夏衡就是感觉，它正在观察着自己。

　　莫非在能与犬类沟通以后，他现在还能看到鬼影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夏衡胆子一点也不大，不想以后晚上加完班连家都不敢回。

　　那火球就飘在那里，夏衡发现它好像在逐渐膨胀，并越烧越强烈，巨大的火光几乎要将浓雾射穿。那火焰中东西的身影逐渐清晰，夏衡忍不住盯着看，想看清里面究竟是什么。

　　在他隐约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夏衡绝想不到那东西会忽然爆开。眼前一道白光，差点烧坏他的视网膜。夏衡眼睛一疼，在下一秒便控制不住地开始流泪。

　　与此同时，身边的灼烧感瞬间强烈起来。

　　也许是火焰落下点着了他的衣服，但正常火焰绝不会燃烧得这样快。夏衡知道自己躲不过，但他也不想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烧死在路边。

　　他想站起来跑，但眼睛看不清楚，身体一动之下居然疼得厉害。

　　恐惧、疑惑、无助……种种情绪包围了夏衡。他想呼救，而就在开口的一瞬间，眼前不知怎么，忽然浮现出萧景风的身影。

　　黑暗中，有一个人一下抓住了他的肩膀。夏衡被吓得抬手要打。突然被人捂住了眼睛。

　　“别动。”

　　那是萧景风的声音。有些严肃，但很温柔，好像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让夏衡的心在瞬间便安了下来。

　　“很快就好，忍着点，别睁眼。”

　　夏衡点头，他感觉到萧景风离自己似乎很近，两个人的身体几乎要贴在一起。但在这种情况下，怎么也没心思继续往下想。

　　夏衡想问这是怎么回事，但话到嘴边却停下了。他听见萧景风叹了口气，近乎呢喃着说——

　　“它们终于还是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