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这是你的狗粮》泸沽虾

6、第六章

　　第二天早上夏衡出门的时候，正撞见萧景风出门买早点，后者的右手上缠了一圈纱布，渗着浅浅的红，似乎在流血。

　　昨天经历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情感波动，夏衡没怎么睡好，看到人的时候还迷迷糊糊的，等打了招呼擦肩而过之后才反应过来，有些惊讶地回头，问，“你受伤了？”

　　萧景风似乎并不想让他注意到自己的伤口，往身后藏了藏，笑着说，“没事，不小心切到了。”

　　夏衡不知道应该怎么关心他，在心里想了几个说辞都觉得太客套，只能说，“怎么这么不小心。”

　　说完又觉得好像太过亲密了，但萧景风似乎没有注意到什么，只是笑了起来，表情中带了些被人看到窘况的不好意思。

　　夏衡也跟着笑。萧景风的情绪很有感染力，夏衡觉得在这一瞬间，之前的一些不太好的心情尽数消失了。他们还是朋友，能够相互关心、一起说笑的朋友。

　　晚上下班回家，夏衡看着冰箱里的咖喱块，想了想，去敲响了对面的门。

　　他在心中默数三声，决定如果没人在家就放弃，但很快萧景风就来开门，在看见门外站着的是夏衡以后，露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

　　夏衡提了提手里的菜，“晚饭有着落吗？”

　　萧景风摇了摇头，夏衡又问，“能吃辣的咖喱吗？”

　　“你做的？”萧景风一挑眉。

　　夏衡笑笑，“还没做呢，先来问问。吃吗？有什么忌口的没？”

　　萧景风说，“有免费送上门的晚餐，为什么不吃？”

　　因为从小就被教育要能喂饱自己，所以夏衡做得一手好菜，好友陆尧偶尔来借宿，夏衡都会给他露一手。咖喱不算什么复杂的菜，他一个人，什么东西向来都是现吃现做，也弄不来那种味道更浓的“隔夜咖喱”，就用锅将所有菜咕噜一顿，加点涮火锅用的牛肉卷，一个半小时以后开锅，味道香得他有些沉醉。

　　夏衡不知道萧景风多大饭量，干脆用保温瓶全都盛了，带上刚出锅的香喷喷的米饭，再去敲门。

　　这次萧景风开门开得极快，一见面就说，“我隔着两道门都能闻到香味儿。”

　　“鼻子真灵。”夏衡笑着，一边进屋。

　　萧景风家和他家的格局正好相反，夏衡很礼貌地没有多看，只打量了一下客厅。这里和萧景风的人一样干净纯粹，没什么装饰，不大的饭桌上铺着一层玻璃板，干净得好像一点没被用过一样。

　　他将保温瓶放到桌子上，道尔从里屋跑出来，那么一大只就往他身上扑。夏衡吃不住力道，只能坐下来陪它玩。

　　道尔一双热乎乎的大爪子搭在手心，暖得夏衡有几分不知所措。

　　有的时候熟识了，夏衡就不再频繁地与狗狗交流，就好像他和布丁，因为光从肢体语言中夏衡就能知道它在想什么，也就不用刻意去看它的眼睛。现在和道尔也是这样。道尔喜欢和他玩，这对于夏衡来说就已经是足够开心的事了。

　　道尔摇着尾巴，脑袋往前蹭着，伸出舌头来要去舔夏衡的脸，被从厨房里出来的萧景风看到，立即喝止。

　　“你坐吧，碗我来洗，别碰水。”夏衡起身迎上去，从萧景风没受伤的手里接过碗筷，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失误。萧景风现在是伤员，自己应该邀请他的，而不是来到别人家，不然还得麻烦萧景风招待。

　　这么多年夏衡也只招待过陆尧一个，他俩人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自然什么都不用考虑，但萧景风不一样。夏衡没什么照顾朋友的经验，只能胡乱摸索。

　　也许是看他神经紧绷得脊背都僵硬了，萧景风顺从地坐下来，说，“那你来，别紧张，打坏一两个锅碗瓢盆的不用你赔。”

　　夏衡努力用眼神去瞪他，但实在没什么威慑力，反而惹得萧景风笑意更甚。这人笑起来简直是在勾引人犯罪，夏衡干脆不再去看他了。

　　一顿饭吃得没什么特别，倒是道尔闻到香味儿耐不住了，扑腾着也要上桌。这家伙好像是个人来疯，刚认识的时候那么高冷，现在跟二哈没什么区别。夏衡好说歹说才把它劝着去吃粮，一抬头，发现萧景风正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夏衡心跳慢了半拍，问，“怎么了？”

　　“没，只是看你好像很喜欢和它们说话。”萧景风随意地说道，“它们好像都很听你的。”

　　这话听得夏衡惊出了一身冷汗。

　　说完萧景风又继续吃饭，好像刚才的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夏衡也不好表现得太激动，只能说，“这……可能是因为道尔比较听话吧。”

　　萧景风浅浅地嗯了一声，也不知有没有放在心上。

　　这顿饭的后半段吃得夏衡心惊肉跳，生怕萧景风再说些什么出来。但到最后萧景风都没再提这事儿，应该是已经不在意了。

　　于是夏衡又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萧景风不是那种神神叨叨的人，应该不会相信一个人会拥有和犬类沟通的能力，就算夏衡自打自招了，他应该也会当做是个玩笑。

　　除去这段小插曲，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两个人聊了许多，夏衡这才知道萧景风手上的伤口是晚上洗刀的时候失手划的，场面十分血腥，听得夏衡后槽牙都打颤。

　　这伤看起来挺深，可能有段时间都不能沾水了。夏衡能帮萧景风做做饭洗洗碗，反正最近也不会加班，这点小事他还是乐得帮忙。

　　倒是萧景风觉得麻烦了他，说要还他这个人情。

　　夏衡笑笑，没有说话。

　　他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帮萧景风不是为了让他还自己人情的，只是想着能帮就帮，于是便那么做了。

　　没什么理由，只是很自然的，好像冥冥之中注定似的。

　　有的时候夏衡觉得人和人之间的交往十分奇妙，偶尔就在你不经意间，有些感情便会升温，不甚浓烈，好似一首慢慢悠悠的曲调，逐渐从心底深处响起，最终充斥了整个灵魂。友情爱情都是如此，夏衡虽然没有太多经验，但也正因为如此，每当感情变化的时候，他都能体会得异常深刻。

　　夏衡不会计较自己做了多少，对方又做了多少。不管怎样都是他用心去做的，况且萧景风对他也不错，一来二去，也就没什么所谓亏欠还是人情了。

　　所以纵使萧景风说得认真，夏衡也没往心里去。但他没想到被“还人情”的日子会这么快就到来。

　　那天他难得晚归，心里惦记着家中的布丁和刚叫的外卖，没留神差点被一辆刹车失灵的摩托撞上。

　　还是出来遛弯的萧景风从后面跑过来拽了他一把。

　　夏衡差点被吓懵了。骑摩托车的也伤得不轻，满脑门的血，后来都叫了急救。夏衡自己还好，只是扭到了脚，但萧景风是用右手拽他的，伤口又给扯开了，被护士按着上药，后来又跟着去医院缝了针。这一顿折腾下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赶紧回家喂了布丁，夏衡就去对面看萧景风。一开门就看到萧景风苦着一张脸，看来是给疼得够呛。夏衡一想到这家伙在医院里强忍着不让自己失态惨叫的模样就有点想笑，但还是十分体贴地没有表现出来，倒是萧景风自己说，“想笑就笑吧。”

　　说着嘴还一撇，一副委屈得不行的模样。

　　夏衡快被闪瞎了。没人能抵抗得住帅哥的撒娇，萧景风家客厅的灯光偏橘色，暖暖的色调照在这个人的脸上，看得夏衡一个劲地觉得不真实。他眨眨眼，十分克制地说，“我不笑。”

　　萧景风做了个明显不信的表情，侧身将他让进来，说，“护士说这只手最近彻底不能沾水了。”

　　“本来就不能沾，”夏衡说，“你可以光明正大地不做家务了。”

　　“在你眼中我就是这么邋遢的人？”

　　萧景风凑过来，十分认真地去看夏衡的眼睛。

　　夏衡一偏头躲开，一字一顿地道，“不管怎样，谢谢你救了我。”

　　“小事一桩。”萧景风很大气地一挥手，牵扯到了伤口，疼得立即缩了回去。

　　“所以我决定在接下来的几周包了你的早晚饭。”夏衡笑着说。

　　萧景风眼睛亮了亮，问，“可以点菜吗？”

　　救命恩人这个级别可不是几顿饭就能抵消的，要不是萧景风，夏衡现在可能已经进手术室了，所以他很自然地答应了萧景风的一些请求，虽然后来再看，他发现这些请求似乎都有点私人了些。

　　不过那时候的夏衡的意识还处在死里逃生的余波中，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