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醉》虞时零

16、宫宴

　　宴，乃聚，取吉意，乃家和万事兴之意。皇族乃国，皇宴乃国宴，国和百姓安乐，自然是一件祥瑞之事。大祁风俗向来注重宫宴，故每年圣上寿辰之时的狩猎大会后的宫宴由分封亲王轮流操办，晚宴之时帝后与太子以及宫内妃位以上的宫侍，前朝重臣，京城名士，亲王子嗣都会前来赴宴。

　　比起一般人难以瞻望的寿辰宴，很显然这狩猎后的宫宴更加亲民，也是百姓关注的焦点。圣旨之下，宫宴之时开放禁城外三宫，内务府精拣宫内精物摆了，寻常百姓也能进入禁城外三宫选购宫贡，宫宴中一些分不下去的小菜也多有摆在这外三宫的长桌宴上，意在能够让寻常百姓也沾一沾皇族的喜气。

　　要知道宫贡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再加上宫宴这一日皇上别开圣恩，开出的价格都不贵，平日里对京城只敢看不敢碰的百姓自然都一早来凑这个热闹，年年宫贡都会很快销售一空，能够有幸买到的人，据说这一年就会得到神龙庇佑，事业有成合家欢乐。

　　百姓向来迷信，这天还没擦黑，外三宫仍旧上着锁，皇城口的百姓就快堵了半条街，熙熙攘攘地好不热闹。

　　祁桑乘着马车，这官道上人来人往，马车也行不快，又不能苛责百姓，只能慢慢悠悠地一点点向前挪动。挪了不一会儿，耐不住性子的祁世子爷就觉着不耐烦了，时不时掀了窗帘想要看看外面，每一次都被同车的温愉及时拉住。

　　“你能不能安分一点？”第三次拉下祁桑想要伸出去的魔爪，温愉终于忍无可忍，挪了挪位置坐到了祁桑与马车的车窗之间。

　　“这才什么时候？离禁城开放还早着，怎就这么多人了？”祁桑收回想要伸向窗帘的手转而搭在温愉腰间，有些悻悻，外面熙熙攘攘地好不热闹让他这一颗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禁城开放对百姓而言可是大事，什么时候来都不算早。”温愉笑笑，祁桑乃一国世子，禁城向来是递了牌子就能进的，自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但温愉也算是寻常百姓出身，自然明白禁城开放对于百姓而言意味着什么。

　　“都是房子，在里面瞅跟外面瞅能有多大区别？”祁桑撇了撇嘴，上一世他是皇子，皇宫四四方方地可是将他憋坏了，当时还苦于不能随意踏出禁城，这些百姓倒好，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非要往这四方的囚笼里头挤。

　　温愉不屑于回答祁世子爷这种纨绔世子的问题，扭头吩咐跟车的小厮从穿行的小贩那儿买了些包子回来，算是用东西堵住了祁世子爷喋喋不休地嘴巴。

　　酉时，宫宴开席。

　　一袭黄袍帝后自然落座于礼台首位，太后这些年称病并不参加这些宫宴，太子便坐在了左首高台第一位，对侧则是负责本次宫宴的岑王，接下来亲王与世子按着次序一次排列，依序坐于高低排列的阶梯的礼台之上。再往下便是礼台下的宫妃与宫眷，大桌之上便是前朝重臣与京城名士。

　　明地富饶，位置重要，祁桑自然列于世子首位，对侧坐的则是冤家路窄的岑世子爷。也许是记恨今天祁桑没帮忙，一直到落座宫宴开席，祁初都没给祁桑一个好脸色看。

　　祁桑也并不是很在意，祁初这个人他了解，这种小孩子脾气且放任他去，他倒也乐得看个乐子，他与祁初的交情并不会因此受到影响，倒是……

　　祁桑微微侧目，宫内皇子并不多，身为太子的二皇子坐于高台首位，接下来剩下的便只有大皇子，四皇子与五皇子三位，恰好五皇子便坐在他旁边。

　　“五皇子，别来无恙。”祁桑端起杯盏，率先起身行礼。

　　本盯着盘中菜肴发呆的五皇子闻言回过头来，却见祁桑正笑盈盈端着杯盏，向自己拱手行礼，而坐于祁桑对面的岑世子爷则是一脸嫌弃地扭过头去，跟小厮交代着布菜的事宜。

　　“明世子，别来无恙。”唇角微勾，五皇子端杯回礼，算是结了这一趟礼仪。心中倒是对祁桑又高看了几分，他向来脾气不好，宫内没什么交好的朋友，这般的宫宴更是他的心头大患，每当其他皇兄都同交好的朋友聊的热闹，只有他一个人默默用餐，总是显得很没面子，又拉不下脸去同人搭讪，便只能一个人生自己的闷气。

　　“听闻五皇子喜凤梨？”见五皇子回礼，祁桑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左右祁初今晚忙着，也顾不上他，索性就跟五皇子攀谈起来。

　　“哦？明世子爷倒是精通人情。”没想到祁桑真能跟自己攀谈，五皇子一双瞳仁里有着难以掩饰的诧异，嘴角的笑意却是难以掩饰。

　　“哪有，前几日五皇子到了府上，我家临风闲着无聊，倒是同侍卫交谈了两句，这才听闻的。”祁桑笑笑，非常厚脸皮地把跟在身后伺候的临风卖了出去。

　　突然躺枪的临风无奈撇嘴，他家世子爷打的什么注意他清楚地很，无非是想借机炫耀一下世子妃擅做凤梨酥罢了，只碰巧这五皇子确实是喜食凤梨的罢了。

　　“还是明世子有心了。”五皇子笑笑，抿一口酒道。

　　“五皇子大约不知，本世子原先并不爱凤梨，只世子妃做的凤梨酥美味，吃过便爱上了。前几日五皇子来府，没得机会，下次五皇子来府定也要请皇子尝尝。”祁桑微眯双眼，面不改色地夸耀了一通自家媳妇儿。

　　五皇子闻言脸色略变，瞥了一眼远远同其他宫眷坐在一起的温愉，又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祁桑。夫在外，为示谦恭要将自己的妻子成为贱内，只祁桑在他一个当朝皇子面前仍旧将温愉成为世子妃，还大方夸耀，显然是要向自己传递，这位世子妃便是他此生唯一弱点的意思。

　　再联想到今日狩猎大会祁世子爷交上来的那几只可怜兮兮的鸡，五皇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明世子算是有几分脑子的，也有诚心，孺子可教也。

　　“改日，改日定到府上讨食。”话说到了心口上，五皇子也高兴了，与祁桑碰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一旁目睹全程的临风万分惊讶地看着自家面不改色喝酒的世子爷，不知什么时候自家这位纨绔世子爷竟这么会办事的了？把自家世子妃夸耀了一通以后，竟得了五皇子赏识。世子爷竟也学会为自己积攒人脉铺路了。

　　这边结束与五皇子炫耀媳妇儿大业的祁桑心情大好，完全没有计较自己桌上的小菜比别人少两样，依旧吃的开心，甚至吃完自己这一碟鹿肉还想要以尽地主之谊的名义向祁初讨他桌上的鹿肉，被祁初一个白眼瞪回来。

　　“世子爷何时竟与五皇子交好了？”这边宫眷一桌，死皮赖脸跟着王爷来了的姜氏同温愉坐了一桌，一双眼盯着高台之上正同五皇子聊得开心的祁桑，眼里快要冒出火来了。

　　今日这宫宴她可是好说歹说才让王爷答应带她和祁生来了，虽然她毕竟是侍妾，并不能跟着王爷上桌，祁生也是庶子，来宫宴已经算是王爷恩典，自然也不能上那礼台，只得跟着温愉坐了一桌。

　　宫里亲王并不多，宫眷也不算多，这一桌除了明王这边的人，便只有岑王爷的一对双生胎庶子，祁初的两个弟弟，还有便是几位王爷的侧妃。能做上侧妃的自然都不是什么小家碧玉，大多出身名士之户，知书达礼，故姜氏在这一桌人中显得格外扎眼。

　　比如这一桌菜还未布齐，姜氏便已然先动了筷子，挑到了自己不爱吃的还要扔在桌上，仿佛真当成了自家一样。同桌虽是不便说，但不少人看她的目光依然有些不同了。

　　“姨娘，食不言。”温愉勾唇，抬手抵在唇边提醒姜氏。

　　“轮不到你来教训我。”见温愉这般嚣张给自己没面子，姜氏差点想扔了筷子骂，奈于是正式场合便忍住，只是扬了扬下巴，做出一副高傲地模样。

　　“温愉，你是小辈，怎能轮到你教训我娘？”一旁祁生出声帮腔。

　　温愉耸了耸肩，默默闭上了嘴不再搭理姜氏，他要做的都已经做了，再不识好歹便是这女人的问题了。扫了一眼观礼台上还同五皇子交谈地热闹的祁桑，思忖着等会儿帝后走后是不是要拉祁桑到那外三宫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