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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鹿鸣大婚日 ...

  •   星海清晨移
      薄雾浓又起
      不遮迷人眼
      但教心相莲

      天色将晚,榭云见尤耽未在房内,于是又去了书房寻他。
      见他行色匆匆,路上的俾仆低声议论:“恐怕这榭云该要取代鹿鸣的地位了。却不知这榭云究竟是何来路。”地
      殿内很大,可除了有要事相商的时候,尤耽一般不在自己的房内,就是在书房。可是今天,榭云却左转右转没有见到人。
      一个念头在脑中浮现。榭云穿过街巷,在鹿府的屋檐上停下脚步。果不其然,此刻尤耽正兴致盎然地与鹿鸣一面下棋,一面把酒言欢。
      榭云静静地坐在屋檐之上,看着他们。
      尤耽左手先前受过伤,他总是习惯性地隔段时间就摇动摇动左臂。这习惯性的动作,还有大笑的样子,舒展的眉头,全都逃不过榭云的眼睛,甚至是他呼吸时胸脯轻微的律动。
      他突然就很羡慕,羡慕今天天气很好,房檐很高,羡慕棋声掷地,下手随意,好像没有人在乎输赢,也没有人会有悲伤。
      一直到天都黑透了,尤耽才回房内。榭云躺在床上,却是背着身子。
      今天早上,尤耽想清楚了,自己竟会因为一个相识不足半月,甚至不知其身份底细来路的人,就因他晦暗不明的几句话,便猜忌自己多年的朋友,实属愚昧。
      于是他去了鹿府,和他像从前一样,下棋,聊天,喝酒。
      也许是有些醉了,此刻瞧见榭云的背影,竟觉得落寞。
      落寞的不知是拥有这个背影的人,还是此刻看着这个背影的人。
      第二日清晨,榭云独自去了也天居,正与掌柜的问询,尤耽便来了。
      尤耽没有问掌柜,直接看着榭云,问道:“今日也没有叫音色的人吗?”
      “是的,长者。”榭云回答地毫无波澜,不紧不慢,亦无惊无喜。
      “那就走吧。”尤耽来得果断,走也毫不迟疑。
      “长者今日为何前来。”榭云声音稍显沉闷,和一些不解。
      “不是要寻一个叫音色的人吗?”尤耽懂得,却装作不懂。
      “长者不是不信我吗?”榭云停下脚步。
      尤耽正欲张口,只见榭云又倏地一下又腾空而起踩在屋檐之上,眨眼不见了踪迹。
      尤耽也未曾想好,究竟是信他,还是不信。
      大概是自己脸上的迟疑太过明显,尤耽叹气。
      算了算日子,还有三天就是鹿鸣大婚了,献宝的人该都不少,也不知道自己该备什么礼。
      正苦恼着,却不自觉走到了异宝阁。异宝阁是刀菊的小店,里面并没有什么奇珍异宝,全是些奇花异草。长相怪异的,气味清幽的,有毒的,或是有药效的,皆被他从各处搜罗而来,一一笔记。
      山珍海味吃的多了,偶尔的粗茶淡饭也许别有一番风味。
      尤耽开门见山:“且过几日是鹿鸣的大婚,我想送他一些花草,不知刀菊大师可有推荐。”
      大师想都没想,直端起一盆开放的正艳丽的花。“此是我在北方寻罗而来,名叫玉丁香,玉丁香花开,四季不败,香气扑鼻,夜时更浓,摘花之后又能复发,一栋可开三年。”
      尤耽见此花形似桃叶,花多粉白,逐层开放,香味沉郁芬芳,定是不寻常之物。当下大喜,买下此花,准备三日以后,当作贺礼。
      鹿府大门张灯结彩,来往的客人纷至沓来,络绎不绝。
      鹿封卫笑脸盈盈,在门口恭迎各位贵客。
      拜过高堂,酒宴散去,宾客也都散去。花枝故作扭捏,鹿鸣心神荡漾。
      这花枝,是不同于陆国的其他女子。那日,得知陆生失踪,鹿鸣望着残破的花,痴呆了半日。
      那夜花枝前来,不忍见他如此伤神,于是把他扶坐在床,为他宽衣入睡。那一刻,鹿鸣觉得自己看见了陆生,不,他是真的看见了陆生。
      他紧张又热烈地拥抱着她,心跳地扑通扑通响,奇怪而又幸福的是,这一次,陆生没有拒绝。
      次日醒来,映入眼帘的是花枝温润的脸颊。
      鹿鸣懊恼不已,以致一见到花枝就烦躁不安,鹿鸣有意无意地躲着花枝,可越是躲着,就越是碰见。无论是在小花园,柳枝林,还是在夜晚散步的时候。就像是花枝有意在寻他一样。
      一日鹿鸣又在小花园远远地见到了花枝,忙不更迭地往回走,不料花枝竟一路小跑着追上前来,从背后一下子抱住了鹿鸣。将头深深地贴近他的背夹,细语呢喃:“你要为人父了。”
      鹿鸣大惊,粗暴地松开她紧紧缠绕的手,一脸不可置信。随即又冷酷无情的说道:“我不会认这个孩子的。”
      花枝以为他只是不够爱她,却未曾料想他竟能说出如此冷酷无情的话,声音发颤地问道:“你不要你的孩子吗?”
      “我会给你足够的钱财,你不用担心,剩下的,自己好自为之吧。”鹿鸣眼中好无怜悯,生生的只有唾弃。
      花枝无力地瘫坐在地,眼泪一颗颗滴落如雨下,:“你以为我是贪图你的钱吗,你以为有了钱就会有一个家吗,钱再多也买不来一条人命啊,为何你连一个床榻都舍不得分我一半。”花枝呜咽地说着,没人听清她在说什么,也没人在乎她在说什么。
      就连府邸的俾仆都看不上花枝,嘲笑她,挤兑她,甚至是戏弄她。陆生才走不久,就勾引士之,结果呢,士之还不是看不上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花枝默默听着,不反驳,也不言语,尽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此时很快就传到了鹿封卫的耳里,当下大怒,唤来鹿鸣,下了死令要让他娶了花枝。
      鹿鸣在父亲的威逼下,终于松了口,答应迎娶花枝,不过是偏房。正室的位置,他是一定要留给陆生的。
      就算这样,花枝也心满意足了。
      自从那日洞房花烛以后,鹿鸣再未踏入内室半步,每夜都睡去书房。
      花枝也不强求,本本分分地做她的鹿夫人。她每日一大清早便起来,拾掇拾掇屋子,摆弄摆弄花草。下人常把她的衣服洗破,她也不恼,只是有些心疼,不过这样次数多了之后,她便自己洗衣服,就算再冷的天,手上生满了疮,也未听闻她有过半分怨尤。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好些日子,一日,鹿鸣回到书房,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仔细端详一阵,才发现书房角落里的盆栽被换过。
      鹿鸣细细打量那盆栽,突然间勃然大怒。
      叫来小厮,小厮却说这盆栽是夫人亲自换上的。
      听闻是花枝,鹿鸣更加怒不可遏。正在洗衣房洗衣服的花枝听闻鹿鸣因那盆栽大发脾气,赶忙放下衣服,连手都没来得及擦干,一路小跑着前去。
      鹿鸣一见这‘罪魁祸首’来了,捧起放在案板上的盆栽,重重地摔在了她的面前,花盆‘砰’地一声落在地下,吓得花枝冷不丁打了个哆嗦,碎片散落在地下,那一堆一堆的泥土也不见得比花枝更加狼狈。与此同时,花枝‘噗通’一声一下子跪在地上,都未曾留意脚下碎落的一片片锋利的瓷器。不知是刚才来时跑的太急,还是太过害怕而小脸煞白,泪水一颗又一颗滴在她那双冻得通红的手上,她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可她一定是做错了,鹿鸣才会发这样大的脾气。
      她的心剧烈的跳动,全身剧烈地颤抖,她听见耳朵有嗡嗡响,可是听不清是谁在说话,也听不清究竟在说些什么。
      突然,她好像觉得不那么冷了,也没有那么多恐惧,膝盖上成汩成汩的血流也不觉得疼痛。她一定是做了一个美梦。
      花枝醒来以后,郎中早已走了,她还是从俾仆们的冷嘲热讽中才知道孩子已经没有了。
      鹿封卫与鹿鸣正在暗房猜测尤耽的意图。他们翻查了来宾送礼的名单,那一盆玉丁香正是尤耽所送。那玉丁香,就是花枝阴差阳错摆在鹿鸣书房的那一盆花。
      鹿封卫早年一直在边域带着部队镇压反民,比一般人都更加熟悉治伤的草药和一些花草,鹿鸣从小跟着父亲耳濡目染,自然也是懂得不少。
      这玉丁香,在陆国并不算常见,可他曾听边域的土著说过,长时间地嗅闻玉丁香的芳香气味,会使人精神萎靡,气喘乏力。虽不会致人死亡,可长者送来此物,怕是别有用意。
      鹿鸣细细回想,上一次尤耽长者突然登门,却并无要紧事,只是与他喝酒下棋。当时他便觉得怪异。自从尤耽被众推为长者以后,他们再也不曾像以前那般亲密无间了。
      “上次,长者也说我们的马冲撞了他,这番看来,定是长者有意试探。”
      “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暂且不要轻举妄动,让阿玉加紧行动便是,他应该还没有抓住我们什么把柄。”
      “父亲高见。”鹿鸣告辞以后,赶紧放出信鸽,通知阿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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