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1 无家可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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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地方是家？］
［有思念你的人所在之处即为家。］
坐在冰冷的警察局里裹着毯子接受询问的少年，脑子里恍然间蹦出了忘了从什么动漫里看到的对话。少年的嗓子里挤出一声冷哼，不自觉地裹紧了毯子，面前两个穿着西装的警员面容有些模糊，看不清。
“佐伯君，非常感谢你的协助，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追捕凶手的！”警员A看着对面少年那副空洞的表情有些不忍，这案子在他们管辖的地区可以堪称十年难得一见的惨案了。他没有去过现场，但只从现场拍摄的照片来看，他这个只有三年警龄的警察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更不要说身为第一发现者的少年，而被害人就是他的双亲。
少年没有答话，只是愣愣地盯着对面的两个人看。
“还是找心理医生给他看一下吧。”警员B倒是更镇定一些，这类案子他也不是第一次接触，相比较于缉拿凶犯，他更担心这个叫佐伯克哉的少年的心理健康，遭遇了双亲惨遭杀害还亲眼所见，以至于自闭抑郁，甚至是精神失常或者长大后成为罪犯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只是不管是谁都不会想到，少年的内心没那么脆弱，他只是回忆看到内脏流了一地的母亲时，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段记忆如同被铁门紧紧锁住的烈火，他只记得全身被灼烧的痛楚，烧尽了全身残留的温度再无其他。除此之外，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和佐伯克哉那个脆弱的“表人格”合二为一了。
接受了佐伯克哉过去的回忆，接受了佐伯克哉被背叛的痛苦，接受了不想再伤害任何人更不想再被背叛的心情，接受了那个人格的一切。
他不再是活在另一个世界的季冰，而是佐伯克哉，从那个时候他才真正接受了这个事实，他不是在做梦，这是现实。要说为什么的话，他可很清楚的记得，游戏里“25岁佐伯克哉的双亲”可是健在呢。
“不需要，”克哉开了口，声音带着不像少年的冷清，“我有可以去的地方吗？”
“啊！关于这个我们会询问佐伯君的亲属，在决定收养你的家庭之前，你只能暂时住在收容所一段时间。”警员A有些手足无措地回答道，“但是佐伯君，还是看一下心理医生吧。我们也，很担心你。”
“那么就拜托了。”克哉向面前的两个警察弯了弯腰，他没有再说反驳的话，那样只会产生反效果，倒不如让心理医生来证明他确实没什么问题，至少是没什么大问题。毕竟，季冰本人也不是什么纯良物种，能担任国家国防部下属部队“尖兵”第三分队分队长的人，再怎么年轻，还能是良民？
季冰曾经以留学的名义在日本待过两年，对于日本人的效率可是不敢恭维。但显然几个警察担心目睹精神病患者的诞生，中午克哉刚刚在浮世绘町警察署的食堂吃完饭，就被带到了一个房间里接受心理咨询。当然医生最后的结论就是，确实是虽然受到惊吓，但是经过一段时间可以根据环境完全恢复。
但难办的还在后面。
日本的家庭向来是如果没孩子是真的没孩子，一旦生孩子绝对是一窝，像克哉这种双方父母都是独生子女，甚至祖父祖母也全部去世的情况简直是稀有物种。决心给克哉一个美好寄宿家庭的警员A想起自家三个哥哥一个妹妹，就觉得这个世界不大真实，还没迈出步子就遭遇重创什么的还能不能行啊！
作为当事人的克哉倒是挺淡定，收容所环境虽然简陋但什么都不缺，重要的是，还管饭。非常容易被满足的少年完全没有紧迫感，面无表情地窝在墙角除了吃就是睡，即便是上辈子都没这么悠闲的时间。
他倒也不是完全闲着，只是在整理过去的记忆，譬如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浮世绘町这个地名耳熟了。佐伯克哉并非只有泽村纪次这个挨千刀的“挚友”，更有一个喜欢捉弄他的，小了他三岁的玩伴，奴良陆生。
单纯以佐伯克哉这个人来说，遭遇校园暴力之前的本性，因为学习体育全能而春风得意，即便被坑了也是睚眦必报，一肚子坏水，被整蛊然后再笑着整回去说的就是他这种人。实际上敢跟他恶作剧的，也不过是奴良陆生一个人罢了。
克哉和陆生家隔了两条巷子，打小认识的后来更是都在浮世绘町小学上学，只不过陆生入学的时候克哉已经三年级了。自从克哉上了学，两个人能碰面的时间就少了不少，纵使后来在一个学校上学，这种情况也没能好上多少。
那时候的佐伯克哉，就有一种，人际关系不过如此的想法。
四年级的时候，原本班级中有众星拱月之势的佐伯克哉，成为了被冷漠的对象。
他没跟家长提起过，更没有跟陆生说过，他们上学的时候偶尔能碰见，看见陆生那张充满活力的脸，克哉就什么委屈都不想吐露了。他不想让那张充满阳光的面容，为了他染上别的颜色。
或许也只是他一厢情愿。
克哉想着把自己埋进毯子里，那时候可不仅仅是不好受呢。
［克哉哥，好久没在学校看见你了，病了吗？］
［最近出了点儿事，所以你病了的事我也……］
［克哉哥快毕业了呢，要照顾好自己啊。］
他对小了他三岁的陆生微笑着摇了摇头，对那张担心还带着愧疚的脸，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原本应该被封存的痛苦带着血腥气从脑子的最深处被挖了出来，怪不得，即便是有奴良陆生的存在，对那个泽村纪次还是那么的恨，恨到连带着樱花都变了味，恨到恨不得能把那个人吞食入腹。
［不要，不要用那种眼睛看我！］
［您不是来救我出去的吗？为什么脱掉我的衣服？我是男孩子啊！］
［求你……求求你……饶了我吧……］
［身体，里面，好奇怪……好疼……］
年幼的孩子哭哑了嗓子，夜晚学校的厕所里除了少年的哭喊和成年人的粗喘声再无其他。三天后，学校保安因“玩忽职守”被解雇的事传遍了学校，还有那些随风而来的包裹着真相的谣言，断断续续地传进了一周后才回到学校的少年的耳朵里。
［我知道内幕哦，那个佐藤大叔，就是教导主任的亲戚的那个，被开除其实是因为……］
［哈？真的？佐伯是男的哎，不会是他勾引的佐藤大叔吧？佐藤大叔好可怜。］
［真是看不出来，要不你们再把他关进去一次？这种人……放在班里不脏吗？］
［啧，我可不想再碰他，要去你去。］
［可是都是男的啊，那种事怎么做的？］
少年攥着书包的带子，看着自己被各种写着脏话的涂鸦的桌子上，放着的白黄两色的菊花，默不作声地坐回到椅子上，空气里弥漫的冷气让他窒息，滚热的泪水淌在心里，他告诉自己，再忍一忍就好了，等到毕业就好了，然后他就离开浮世绘町，没有人会认识他。
而且，他还是有站在他这边的朋友的。
［哈？别自作多情了，克哉君，全部都是我做的哦。］
［撕烂的课本，水池里的书包，被剪烂的体育服，啊，还有还有，指使田中他们把你关进厕所的也是我……怎么样，那几朵菊花好不好看？我特意去便利店买的呢！虽然大部分都不是我自己下的手，但我承认是我教唆他们干的。］
别说了……别说了……求你……
［佐藤大叔那件事倒是我意料之外的，克哉君意外的长了一张能勾引男人的脸啊，你看，佐藤大叔都因为你被辞退了，你还真是害人不浅。］
明明不是，不是这样的。
［你真的很让人讨厌你知不知道！只要有你在我永远只能是第二，被人围绕夸赞的感觉不错吧！别摆出一副受害者的脸，有你在我永远只能被你压一头的痛苦你根本不懂！都是你的错！全部都是你自己的错！］
“谬论。”克哉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胸腔里最柔软的地方被利刃刺痛着，那并不是和他无关的东西，那是他的过去，已经和他融为一体的过去。
那个过去，认可了这个谬论。
等到他的寄宿家庭终于决定的时候，从那灿烂夜樱飞散的夜晚算起，已经半个月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hapter1 无家可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