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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   她理应是对这样的城市和王宫感到陌生的。街道不是她记忆中的样子,城堡不是她印象里的颜色,高塔上飘扬的旌旗也有着不熟悉的花纹。但就仿佛一个久别的故人,多年以后的异国他乡,她碰到她改头换面,谈吐着听不懂的话语,眉眼间却仍然有熟悉的神情。
      剑士穿过下城区歪歪扭扭的街道,一路向上走,脚下鹅卵石铺就的地面微微有些打滑。狭窄的市场街道在上午有些拥挤,耳边传来的聊天、吵架、打情骂俏或者讨价还价此起彼伏,让她觉得自己似乎触摸‖到了城市新鲜的呼吸。离开市场以后路变宽了,人也变得比刚才少起来,她顺着一条石砌的台阶往上走,身旁的雪花石壁上长满了爬山虎,夏天来应该是一片温暖的碧绿色。从台阶上来以后,她看见缓缓流淌的河水,河上架着不算宽阔的石桥,而桥的对岸——
      临近正午的日光照耀在花岗岩的外墙上,让她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亚瑟王的,宏伟光辉的王宫。
      她灵体化消去了身形,用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莫德雷德告诉她到王宫去见国王本人,他最有可能提供一些有价值的情报。她在大理石的柱廊之间漫无目的地游走了一阵,直到经过某一个拐角处的时候感觉仿佛被什么轻轻钩了一下。她停下脚步,回到那个转角,再次感觉像有一个鱼钩挂在她的衣摆上一样,一下一下地轻轻朝某一个方向拉扯她。她明白这是个邀请,便毫不犹豫地向着那股魔力引导的方向走去了。
      当那种牵引感消失的时候,剑士发现自己停在一扇门前,门关着,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进去。直到房门打开、几位大臣从里面依次出来,她才趁机从他们身后没关上的门之间移了进去。等到大臣们都离去以后,门在她身后再次关上,屋里剩下的唯一一个人从原本坐着的地方站起来,来到屋子中央,似乎对她的不请自来丝毫不感到意外:“久等了,不知名的英‖灵。我还没见过你的脸呢。”
      剑士的身形在空中显现出来时,她看到对面的国王见到她时表情有一丝惊讶,似乎自己不符合他的预期。她在心底嗤笑了一声,几乎带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情开口:
      “莫德雷德,职阶Saber——居然被这个世界的父王召唤,可真是令人不快啊!”
      亚瑟脸上露出了结结实实被震惊到的表情,难以置信地重新审视了她一番,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出一句:“你说……父王?”

      自从不做梅林的学生以后,亚瑟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种“一下午长的见识比之前一辈子加起来都多”的感觉了。但这确实是这个下午发生的事情,他和他好不容易见到的从者面对面坐在阳光照得到的房间里,隔着凉掉的茶,谈论着另一个遥远世界发生的故事。他听她讲温暖繁华的卡默洛特,讲一去不返的持盾少女,讲熊熊燃烧的火焰前她面对的冰冷的死亡,讲她站在塔楼上听见的海对岸的消息。她不介意谈起这些,甚至像是早就准备好了告诉他这一切,谈起那位被她称为父亲的亚瑟王,以及他如何走向他的末路。
      那是另一个莫德雷德和另一个亚瑟的一生,他们两个都背负着被诅咒的命运,一个注定要杀死另一个并最终被他杀死。当他得知这一切背后的推手是那位亚瑟王的姐姐时,不禁感觉心里五味杂陈。
      “很遗憾听到这些,”他说,“你的世界……”
      她打断了他:“你不希望类似的故事发生在你身上,对吧?”
      “我不会让这一切发生。”
      “可它正在发生。我知道,这里的莫德雷德也知道,但他的无力更甚于当初的我。”她因为回忆而显得跳脱的神情迅速褪去,碧绿色的眼里流露出坚定而锐利的神情,“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召唤我,但我既然见到了他,就要让他脱离这个永无休止的诅咒。”
      没有人问过他的意愿,没有人考虑过他的爱憎,被作为兵器创造,被刻入不属于自己的恶意——当听到这个许多细节被刻意敷衍带过的故事时,她既惊讶于即使改头换面有些情节也依然如此相似,又因为感同身受而格外的愤怒。“我已经死了,但他还没有,所以我……”话说了一半她突然顿住了。所以什么呢?拯救这个“自己”?还是拯救这个世界的亚瑟?她潜意识里差一点脱口而出的愿望,到底是什么呢?
      然而亚瑟却迟疑了,眼中流露出一丝小心翼翼的希望之光:“你刚才说,他还活着?”
      ※

      莫德雷德在比武上制造的突发事件是在那年春天,他本来想悄悄离开以防止更进一步的伤害,但却被战事耽搁了。边境传来同去年类似的消息,蛮族武士卷土重来,亚瑟决定这一次更为彻底地将他们驱离。王宫上下立刻进入了应战状态,莫德雷德身处这些忙碌的、各司其职的人们中间没法开口说出自己想要离开,更做不到悄无声息地消失。比起被骂作临阵脱逃的懦夫,他更害怕亚瑟对他失望,即便是他不需要直面的失望。所以他最后让亚瑟将他的名字加进了先头部队的名单。
      亚瑟本来不赞成,不过他执意要求,理由是他也上过战场,还因而被封为了圆桌骑士。亚瑟不赞同地说这次和去年那回不一样,再说去年他出战的时候是战局已经基本在掌控之中的末尾,今年则是对前线许多情况都不清楚的先锋。莫德雷德试图跟他争辩,最后叹了口气,别开了目光。
      “至少让我还能对你有点用吧。”
      亚瑟有些意外,随机神色缓和下来。“那只是个意外,你不必……”
      “不,不是说那个,”莫德雷德吞咽了一下,视线有些飘忽,“……我只是希望能帮助你。”
      亚瑟看了他一会儿,像是明白了他没有说出口的内容,就答应了。“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他正色说,“你习惯的作战方式适合一对一的厮杀,即使对手比人类强你也不会轻易处于弱势,但处在军列之中的作战是不同的。不要忘乎所以,不要冒进,必要的时候听兰斯洛特的指示。”他的手搭在莫德雷德的肩上,像长辈对被他引导长大的孩子。“我等你回来。”
      莫德雷德脸上一热,连忙把他的手拍开:“……得了吧,单挑被我打败过几次,怎么还教训上我了。”
      亚瑟的眼睛微微一弯,笑道:“这话说的,怎么也得算平手吧?”

      可是最后跟胜利的喜讯一起到来的是莫德雷德牺牲的消息,亚瑟沉默地站在殿堂上,听着兰斯洛特向他报告所有人都看见了的事实——年轻而不畏死的战士深入敌阵,等他发觉的时候为时已晚,孤立无援地被敌人击落马下,他的战友没能冲进重围,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了敌阵里。国王暖绿色的眼睛不再能让人联想起夏天,他听罢叹了口气,仿佛秋天最后一片枯叶落下的声音。许多东西郁结在他的胸口,堵在喉头,他一边失落地想真是莽撞得过分,一边又为对方忘记自己的警告而感到一丝恼恨。但最终从他舌尖上滚过的只有郑重其事却又轻飘飘的一句:愿他安息。
      然而现在,这个也叫莫德雷德的剑士却明白无误地告诉他:那个人没有死,他现在就在城里。
      ※

      事实上,莫德雷德也没法说清当时发生的事情,他所有的记忆都是模糊又十分不真实的片段,甚至让他觉得他可能是真的死过一次。砍在他身上的刀是真的,失血造成的眩晕也是真的,被拖拽时皮肤和粗糙地面摩擦带来的痛觉也是真的,并且他清楚地知道,意识到死亡即将到来的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确实的轻松。这确实是个好的结束,他想,光荣的——至少可以被粉饰成光荣的死法,让他这个不定时威胁永久从亚瑟身边消失,还不必让亚瑟怨恨他。亚瑟甚至可能会怀念他,用遗憾而骄傲的语调跟后来的人们提起他的名字,想到这一点让他感到无比轻松。直到最后他也是有价值的,他给出了可以给的一切作为对亚瑟的报答。这让他感觉洋洋得意,死亡带来的遗憾根本不值一提。
      随后他的意识被拖拽进了温暖而明亮的虚空,感觉自己像雾一样轻‖盈而又自‖由。有些不知名的东西从他的脸颊和四肢上流淌过,沉默而治愈,仿佛初夏阳光下的微风,又仿佛他从未体会过的母亲的安抚。就像游子回到故乡,周遭的一切安宁而温柔,让他的意识漂流到亚瑟不被黑夜笼罩的卡默洛特,他挚爱的辉煌都城。
      ——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东西。
      他听见一段声音,或者其实是意识的碎片,因为虚空之中没有声音。
      ——我大约赢不了这场战争,必将为我的轻率付出失去一切的代价。但是我还有你。我的怀念、我的同情、我的歉意、我黯淡回忆中闪光的片段,我把这一切都给你。请你留在人间。
      这是谁的意识呢,它悲伤得将他的心攥紧,又温柔地使它融化成暖流。
      ——请你……

      醒来的时候他的记忆是缺失的,唯一残留下来的只有一阵难过的心情,却也如阳光下的雾气一样很快消散。他勉强坐起来,身上的伤口还在疼,但已经开始愈合了。比起这个,更令他意外的是眼前的景象:他看见不远处的山谷之后被一片死寂夜色笼罩,没有活着的人或动物可以在此之间进出。
      那个曾经被一重重幻境藏匿起来的、遍寻不到的魔境,此时出于不明的原因,毫无遮挡地横亘在他眼前。
      ※

      亚瑟没有到过下城区的礼拜堂,不过那座建筑物很好找,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定位它的教堂总是最容易的。它有些旧了,缺乏修缮的外墙有些脏兮兮的,砖块的缝隙间还能看见一点点绿色。市场在街的另一头,在这里仍然能听见喧闹的声音,亚瑟觉得这听上去很活泼,他并不讨厌。不过当他推开面前镶着铁环的木门以后,顿时就感觉它们离自己远去了。屋里很阴,也不算很明亮,这个时间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站在门口的他和尽头的圣像相顾无言。
      不过仔细一看,就发现大厅中其实还有一个人,摘了斗篷的兜帽坐在圣坛前的长凳上一动不动,以至于差点和环境融为一体。但亚瑟不会忽视他,他看到圣坛两边的高处有窗,照进来的阳光有一点落在了那个人金色的发梢上,无比明亮。他推门的声音似乎惊动了陷入沉思的旅客,对方下意识地扭头,看清他的轮廓以后站了起来。
      “为什么不直接去王宫找我呢?”亚瑟朝着圣坛走过去,声音在狭窄的高墙间引起些微的回响。
      莫德雷德撇了撇嘴,回答:“被以为死掉的家伙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去会惹很多麻烦吧,我可懒得浪费时间应付。”
      国王闻言发出了一声调侃的鼻音:“啊,我这句话倒是记得很牢嘛。”
      他抬手示意莫德雷德往里让让,然后挨着他坐下,后背靠上那并不算舒适的木质椅背时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促狭的绿眼睛转向莫德雷德的脸:“所以来说说看,你有什么秘密非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单独告诉我?”看着莫德雷德一瞬间的尴尬,他的笑容更深了,“不如就先讲讲为什么死活不愿意回来吧。”

      在夜乡之外醒来以后,莫德雷德经过一番考虑,还是决定暂时先不回卡默洛特。亚瑟说的是对的,不管他是从观看他的作战中、还是从亲自跟他交手的经验中得出的结论,他指出的弱点不无道理。其实莫德雷德自己也觉得他在卡默洛特处境有些尴尬,尽管他的确很喜欢那里,可是他始终觉得自己和她不能完全相容。要他怎么在热闹的城市里安然听着柔和的风拂动爬山虎的绿叶,当他清楚荒凉的北方正在打开一个地狱的入口?要他怎么和这些面目柔和的人们谈笑风生,当他知道夜晚的怪物正吞噬另一些人的良梦?
      他来自那里,即使他的手没有犯下这一切,那些鲜血和眼泪中也有他一份罪责。如果其他的圆桌骑士击退魔兽是出于公义,他则是必须成为终结它们的手。所以他留在了那里,没有尝试联系任何一个以前的同僚,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在每个夜晚同饥肠辘辘的同胞搏斗。随后他发现这样也是不够的,那片黑夜在扩大,他的工作就还加上了劝周边的村民赶紧离开。起初的战斗对他来说是艰难的,他只能在实战中练习控制自己的精神不被影响,希望有朝一日能坚持到回到墨伽娜的面前。可惜他的敌人也日渐强大,他始终没能成功。

      “真是难为情啊,我居然就这么承认了,”他叹了口气,视线落在圣像脚下跳跃的烛火上,“本来想着与其回来虚度光阴不如替你做点实事,结果到头来还是没什么本质变化。哈。”
      旁边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开口时的声音和骑士那声尖锐的冷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觉得我得纠正你一下。你面对的是从来没出现过的敌人,既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也不是你的任何耻辱。这确实是需要借助非常规手法来解决的问题,这也是为什么我召唤了那个英‖灵。”
      莫德雷德看了他一眼,显得并不意外。“哟,果然是你?什么时候的事?”
      “我失败了很多次,最后一次成功应该是你消失之后几个月。但因为我仿制的召唤似乎并不完善,我能做到的只有‘把她从别的地方叫过来’而已……我感应不到她的存在,也无法强制命令她,唯一的联系是我知道自己一直在为她提供魔力——她可真是毫不客气。”亚瑟摸了摸下巴,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前些日子有一次特别剧烈的魔力消耗,我猜那时她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当时你们在一起吗?”
      割裂夜空的赤雷浮现在了莫德雷德的眼前。“……你说的没错。那次的状况的确有些棘手,托你姐姐的福。”他的声音冷下来,眼里也聚集起浓重的阴云,“她强到这个地步我还真的没想到,这已经不是人类的程度了吧。”

      他给亚瑟具体描述了当时他们的遭遇,也顺便道出了他来找亚瑟的最主要目的。“你那把圣剑,你从梅林那学来的东西,还有你的骑士团,”他的语速不由得加快了,神情也十分凝重,“我知道她在你心目中仍然是亲人,但相信我……她不是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从来没能明白过她在想什么,她也不屑于让我明白。我能理解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除非想办法杀死她,不然没法阻止这些东西不受控制地蔓延。”
      然而亚瑟却摇了摇头,神情有些悲哀:“不,即使杀了她也无济于事。况且,既然她连那些幻境都维持不住,那恐怕……”
      莫德雷德愣住了。
      “你一开始告诉我的是她受到了某种诅咒,但我后来发现不是这样的。她无意间打开了某个机关,复苏了一件被抛弃的圣器。而那归根结底……应该算是我的错误。”
      亚瑟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呆在原地的莫德雷德,神色有些失落:“那个跟你同行了一路的剑士,就是为了纠正它而被我召唤出来的。”
      ※

      莫德雷德是记得那个魔女的。
      按照她的说法,他是自己的造物,所以某种意义上讲她应该算他的母亲。但他对此完全拒绝,讥讽她大概只能创造出扭曲畸形的怪物。墨伽娜没有出声也没有惩罚他,但只是一个眼神就让刚诞生没多久的莫德雷德颤抖地跪倒在了地下。
      冰冷的金色眼睛像是深渊的注视,令莫德雷德的胃仿佛被揉成一团。从此他避免和她说话,关于她的记忆是鬼魅般的身影、毫无感情的冷漠面容以及她同某种他看不见的东西旷日持久的争斗。当看着她了无生气地倒在地上时,莫德雷德突然感到了一种陌生的情绪,后来他才知道那应该是同病相怜的同情。
      他有理由并且确实怨恨和惧怕她,但那个时候他控制不住地蹲下‖身去,手指轻轻拾起一缕她黑夜一般的头发。
      ——你到底是谁?你经历了什么?还有人记得你吗?他们还能找到你吗?
      那束冰凉的发丝从他手中滑落了,躺在地上的人依然毫无声息。
      ——你真是个可悲的人。
      ※

      天色一晚,本来就不怎么亮堂的小礼拜堂里就更昏暗了。亚瑟站起身打算离开,盘算着回去先召集几位平日里最受信任的圆桌骑士,让莫德雷德跟他们见个面说明情况,之后再由他亲自召开整个圆桌的会议宣布准备出战。莫德雷德跟在他身后走到了门口,再亚瑟拉开门的时候,终于还是开口说:“……在我身上用个咒语,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控制我吧。”
      “什么?”
      “我是说,”金发的青年移开了目光,但嘴里还在不断地吐出早已酝酿好的请求,“就算再怎么逃避,我心里也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夜乡,或者按你的说法,造就它的那个圣器的魔力,跟我身体里的是同样的东西。在它控制的地方,我就是它的一部分,那样的我没有把握不伤害你。”
      “所以不如用个链子拴住我,这是为了你好。”他朝亚瑟笑了一下试图显得轻松而游刃有余,但耳朵尖上的红色让这点伪装根本无济于事,“而且那个情况下的我大概会比现在更有用一些。”
      这个说法让亚瑟不怎么喜欢,但他没有出言纠正,只说自己不大擅长这类诅咒或者束缚性质的魔法,如果莫德雷德执意如此希望,就给他几天时间让他找找合适的选择。莫德雷德像是缓和气氛一般,出言调侃:“诶呀,我还以为这对你不是什么难事呢。”
      被以下犯上的对象像是早就习惯了一般,丝毫不为所动:“除非你想受伤。”
      “没什么不好啊,”青年的声音从亚瑟身后悠悠地传来,“痛觉才是最有用的,想想车夫的鞭子?”
      “而且,”他快走两步,来到亚瑟身前,单手按住对方的肩膀阻止他继续前进,把嘴唇凑到他的耳边,“万一真到了场面失控的时候,如果你不能让我立刻失去攻击能力,你可保护不了自己呀。我真的差点在一瞬间杀死你,记得吗?”
      亚瑟把他的手从自己肩上拨了下去,看了他一眼,眼神里真的流露出了些许不快。莫德雷德并没被威慑到,只是扬了扬眉毛。等亚瑟又走到他前边去,他的脚步声才在后面慢吞吞地响起。
      我没开玩笑啊。年轻的骑士望着国王的背影,收敛了神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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