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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嫁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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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朝食,稚宁向萧琼玉问起这三婶婶的事儿,后者只让她安心备嫁,其他的莫要烦心,稚宁左右问不出什么,干脆不再问了,私底下也让弦影留意着。
若是实在让娘亲烦心的很,那就将三婶婶悄无声息送回严州城便是。
如今她枕巾绣得差不离了,自觉女工手艺很好,决心再给晏之哥哥绣个荷包,再复杂的,她也不会了。
同为江南姑娘,就连阿媛会的都比她多得多,她曾去其他姐妹家参加婚礼,那些小姐妹的绣品放在个个小盒子内,瞧着又多又精致,就连她看着都羡慕不已。
只不过换成她,嫁妆内,可能就不会有那般多绣品了,顶多就两荷包,或是鞋垫子。
她把她不会做女工这些事儿絮絮叨叨写在纸上,交由弦影传给蔺晏之。明明以前也不会日日相见,可知晓了婚期,再隔几日不见,总觉得心里空落。
蔺晏之在烧纸条,那是经由不少暗桩传过来的消息,上面只有寥寥两行字,一行是“谭敦失踪”,一行是“月照国出使”。
他不露喜怒,只摩挲了几下纸条便将它焚烧干净,“拨几个人去谭敦惯常在的地方,另外,拦截月照使臣。”
“月照国使臣队明里暗里人都超出一般使臣队,恐怕不会好拦截。”啸影道。
蔺晏之挥手,“拦几日即可。”
“是,”啸影默默想了想,这个几日,应该是婚期礼成后。
“主子,弦影那边送了东西来。”管家笑眯眯的敲门进来,手里捧着一封信笺。
啸影就见自家主子面色可见的柔和下来,他识趣儿的跟着管家一同出去了。
小姑娘的信笺里写得不过是些寻常事,蔺晏之却看得分外认真,与之前看密件的漫不经心迥然不同。
看完之后还要仔细叠起收好,再好好想想回信,一封信写了半个时辰,一张纸又一张纸的模样压根不似平日里的少言少语。
写完信,蔺晏之才分出心思思考谭敦之事,对于这个帮助过他的师父,他一直犹豫着对他的态度。谭敦满心唯有复仇和权力,他一心想把自己推上高位,好借由掌控他来得到权势。
而蔺晏之清楚得很,自从他从军后又组建起自己的势力,自己就已经被谭敦列入了警戒的范围。他可以容忍谭敦试探他的种种行为,唯有不能容忍他对药药下手。
如果不是遇见药药,他或许如梦中前世那般,在权势相争中孤独一生,永远尝不到温暖的滋味。
她是自己这一生存在的意义,在她身边,便是他最接近人间的时候。
“啸影,多派些人出去,追捕谭敦,尽量让他活着。”
被喊进来的啸影应诺,在心里琢磨起这个‘尽量’,渐渐明白。
正如萧琼玉所说,只让她安心备嫁,府里的忙忙碌碌几乎与她没甚干系,不管作甚,都会立马冒出个下人帮她,唯有试须得她亲自上身,旁人替她不了。
按理说,对新娘嫁衣上心的该是新娘,然蔺晏之可比稚宁上心多了,哪怕是腰带上的小小纹饰,他都要亲自过问一遍,再让绣坊重制来给她试,因此这来来回回折腾了几次,嫁衣,都还未完全定下。
稚宁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逐渐丧失试衣服的“乐趣”,尤其是绣坊每次为了能及时更改而总是早早来的时候,连着白日学管家事晚上看话本的稚宁,每回起来都很艰难。
这日又试了一次,绣坊坊主快带着绣娘离开前,稚宁眼巴巴地望着她们问:“还有三天我就成亲了,还会改吗?”
“宓姑娘安心,不会再更改了,今儿只是让您最后再试试,午后回去稍微调些许,就立马命人送来。”坊主微楞后,笑着回道。
稚宁松了口气,“轻云,好生送坊主出门。”
“多谢宓姑娘,民女也在这祝您与镇北王世子恩爱和睦,百年好合。”
对于这位平民世子妃,普通百姓议论纷纷,宓家虽是商贾却时常施济穷人,铺子卖品不管何时也不曾虚高过价格,他家女儿做世子妃,未来的王妃,平民百姓们的接受度不可谓不高。
而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镇北王世子对宓家女的痴心痴情,被编成话本子招惹了不少少女羡慕嫉妒的眼神。
稚宁得了祝福,大大落落的甜甜一笑,“谢坊主姐姐的祝福,一定会的。”
真是个有趣的小姑娘,坊主心里想着,笑着离开了。她刚回到绣坊,就见铺中留着的伙计匆匆而来,“掌事,世子又来了。”
坊主长叹,而后又略带羡慕地淡淡一笑,嫁衣改了五次,这位镇北王世子就来了三次,次次盯着绣娘们一针一线的缝制更改样式,反倒是自己的新郎服,试了一次后便点头应允,不再细看了。
她前夫若是能有半点似镇北王世子,她也不会非要与他和离了。
上了二楼,果见镇北王世子已然在坐等着,见她过来行礼,微微颔首,“如何了?”
“按照世子上次所说改了绣纹路,的确更相配宓姑娘了。”坊主边说边将嫁衣小心展开平放到他跟前。
坊主低垂着眸,久久未听见他说话,瞧瞧抬眸去看,却见镇北王世子轻抚着嫁衣,唇角微扬,似乎在想什么。
她心神一动,道:“临走前,宓姑娘还问了句民女,还有三日她就成亲了,还会不会去了。”
果不其然,坊主就听镇北王世子用微带着笑意的嗓音说:“次次早去,扰了她清眠。不过也无需再改了,让她好好睡这两日。”
“诶,民女也是这般想的。”坊主忙道,这还是她头一次听镇北王世子说这么多字儿,旁人说世子真心宠爱宓家女果真如此。
镇北王世子只略坐了坐,便离开了,那盏上好的香茗就放在他手边,他一口也未喝。
“世子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再看看这嫁衣?”收拾茶盏的婢女疑惑道。
坊主瞧着那还冒着热气的香茗,突然用帕子遮了遮,轻轻道:“婚前不宜相见,怕是世子念着宓姑娘,特地来走着一遭,好消解些相思之情呢。”
婢女惊叹了一声,“听说这位世子年纪轻轻就颇有军功,平日里也都是冷冷的模样,不想这么喜爱宓家姑娘呢,这宓家姑娘可真是好命,这般男子,时间难得啊。”
“是啊,时间难得。”坊主想着世子的神情,心里暗念,或许在这位世子心里,能娶到宓家姑娘才是好命罢。
蔺晏之的确是念极了稚宁,随着他们的大喜之日越近,他就越想得慌,不过念着习俗,只得放弃再暗探宓府的打算,这三日除却亲自盯着王府布置和亲手撰写一些请柬之物,便在忙着朝堂事以让自己稍稍缓解相思意。
他从绣坊回来,又去太子府见了太子,两人密谈一番后,一同进了宫。
如今玄彻帝身边的人眼见着皇上气息越来越弱,都明白即将改朝换代,太子会是新的天下之主,自然是愈发听太子的话,见他们过来见皇上,都低垂着头恭送太子进去。
为太子侍奉汤药的已经不是先前的太监总管,那穿着太监服的人见太子进来,便立马退了出去,不远不近地关注着外头,以防止有人偷听。
玄彻帝脸色灰白,配上花白的头发,不用试探鼻息就能看出他已时日无多,太子站在玄彻帝床前,全然没了他醒时的孺慕恭敬,而是面色冷漠的看着这以前高高在上的父皇。
“太医院的院判说,顶多再撑五日。”良久之后,太子轻声道。
“足够了,在朝堂平定之前,月照小国以及各方来使都会被拒在大兴朝之外。”
太子点头,“你办事,孤自然放心。你不说要去一趟太医院,那便去罢,孤去向母后请安。”
“是。”
蔺晏之特地进宫一趟,除了亲眼看看皇上的情状以防有变外,也是为了去太医院拿几种稀有的药材,这种药材并不是十分难得,只是没多少时间去别处一点一点寻来,想着太医院会有,他便索性禀报太子,获准后去取。
途中还遇到了几位武臣,因着准备婚事,又是太医院对外一直道皇上身子依旧,还需静养,大臣们便以为皇上一时半会不会有事,再加上皇上清醒前亲口准许了蔺晏之的亲事,于是随着婚期近了,太子还特地准许他筹备婚事,无大事可不必上朝。
见了他,几位武臣都十分高兴,与他攀谈了几句,只是蔺晏之有些心不在焉,说了几句话后就借口与他们辞别,让他们三日后到府上喝喜酒。
到了太医院取了药材,蔺晏之小心收好,回到府里后就递交给了秦夜。
后者端详了几眼,立马确认了,“没错,正好是缺的那几种,主子放心,药膏明天就能制出来。”
蔺晏之轻咳几声,面上难得地浮现几丝薄红,“只要在成亲之日前制好就行。”
“明白、明白。”秦夜笑呵呵的退了出去。
啸影看了看自家主子,再看了看仿佛得了什么宝贝一样的秦夜,百思不得其解。
什么药膏?没见主子伤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