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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如意锁【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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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豫在这个世界过着与惨淡现实里截然不同的生活，他曾经是贫民窟里挣扎在水深火热中的一员，也曾过着有了上顿没下顿的惨淡生活。然而在这个世界里他甚至不需要付出太多，就能轻而易举地过上大部分平民百姓穷极一生也无法享受到的尊贵待遇，他是身娇体贵的名门公子，哪儿能轻易识得人间疾苦。
事务所里的大部分人也如同他一样，过着并不怎么体面的生活。他们劳于生计，四处奔波流浪，最后迫不得已地选择了这份薪酬足够养活自己却需要将生命时时刻刻系在悬崖峭壁上的工作。
很难说这是一个公平的交易。
当你接任务的时候，你活着。可当没有任务的时候，你甚至不知道你还活不活着。
这是令沈豫最难以安眠的一个因素，没有系统，他无法准确地判断自己的处境，花非花雾非雾，蝶梦庄周亦或是庄周梦蝶？
令沈豫有些焦躁的是沈倦，他总是不与自主地会想到沈倦下一秒就会举着火箭炮朝他对射的画面，这实在是很不科学，虽然沈倦这些年蜕变了不少，但也的确做不到那种程度就是了。
另一方面，他和沈倦经过长时间的冷暴力，二人之间的关系愈发显得水火不容。沈豫觉得有点可笑又有些可悲，他自认为对沈倦从一开始就表达出了足够的善意，然而沈倦却嗤之以鼻甚至肆无忌惮地践踏，事后还翻脸不认人，以至于让他萌生出了一种沈倦要暗搓搓弄死他的错觉。
更糟糕的是，他潜意识里觉得沈倦其实是真心实意地想弄死他，而不是出于某种儿童之间不可描述的心理或者家庭财产矛盾这种比较低级烂俗的缘故。
在学堂的时候二人装作毫不熟识的样子，沈豫和别人插科打诨的时候沈倦永远是懒懒散散地翻弄着课本，他也不怎么和别的人讲话，所有人都在暖烘烘的阳光下嘻嘻打闹，他却在最角落的冰天雪地里孤苦伶仃。
放学回家的时候沈豫和他也是一前一后地走着，沈豫从来不会回头，沈倦也总是一声不吭地和他隔着一段距离，相看两生厌。
彼时已经是年底了，细细的雪花下得从从容容，长街上有人家早早地在门口挂了红红的灯笼，在一团团雪白的映衬下显得更为明亮温暖。
沈豫拢了拢厚厚的毛裘，他生得柔和缱绻，精致的五官还没来得及长开，远远看过去就是个色如春花的小姑娘。
沈倦跟在他身后，眉眼冷冷清清，有萧索的雪花稀稀疏疏地落在他蒲扇般的长睫上，睫毛微动的时候甚至晃过了些微刀光剑影的残酷，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阿蓝和两个护卫面无表情地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手里还提着两个书包，以及一包西巷门糕点铺家打包的芙蓉酥，浅褐色的牛皮纸上还泛着点甜腻腻的油光，令人垂涎欲滴。
前些年沈豫和沈倦机缘巧合地被一帮匪徒半道劫走，沈安澜盛怒之下就再也不许他们在没有护卫跟着的情况下随随便便地出门去浪翻天，沈豫所谓的浪翻天就是他和沈倦各走各的阳关道独木桥，他去西巷门外的小吃街四处溜溜，扮作天真无邪的幼童听听墙角打探点一些根本无法求证的小道消息，然后到沈府附近的一个小巷口慢悠悠地等着另一个人的到来。
沈豫不敢和沈安澜明目张胆地作对，人在屋檐下哪能不忍气吞声，但私底下他也在偷偷摸摸地打探情报。
沈倦这些年却是愈发无法无天，许是习武的缘故，暴戾的脾性一发不可收拾，渐渐的甚至连沈安澜也不是很能管得住他，沈豫终日好吃懒做，能用躺的不用坐的，骨头都被沈府的奢靡之风养酥了。
很难说沈安澜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来教育他们俩的。
如今的沈家可谓是四分五裂，古怪的氛围紧紧缠绕着沈府，好似一株枯败的彼岸花，四处散发着不详的氛围，连不少冷眼旁观的外人都看出了几分古怪。沈安澜孤家寡人一个，沈倦天生反骨，沈豫生性散漫。他们真的不像是寻常人家，反倒像是欠了往生债的陌路人。
沈豫在这里待了几年，身子骨抽条了不少，光阴在他身上还是多多少少留下一点不甚分明的痕迹，那滋味就显得很是苦涩了。
沈豫手里正捏着一根快要吃完的糖葫芦，薄薄的糖衣如同出嫁的新娘那般红得耀眼，一颗颗饱满晶莹的山楂在冰天雪地里显得尤为甜美。沈安澜不太赞同他吃这种甜得掉牙的东西，连带着管家给阿蓝临时保管的零用钱也算得很是细致了，阿蓝害怕管家来查账，一笔一笔地算下去她也难逃其咎。
有次管家出其不意地查了次帐，打了沈豫个措手不及，零用钱大部分的开销私底下被他偷偷地拿去疏通某些见不得光的消息网了，便只好趁着沈倦不在淡定地在管家面前撒了谎，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沈倦这个月吃了很多糖葫芦。”
沈豫那副久经沙场的模样看得阿蓝心惊胆战，差点就要夺路而逃了。
当然后来沈倦突然出现的在门外的事就暂且不提了。
沈豫心不在焉地咬着最后一个山楂，忽而有些酸涩的味道在他嘴里弥漫开来，是粗枝大叶的小贩不小心没有被去掉的山楂核——那酸涩的口感让他不由得回忆起这些年，他欠沈安澜实在是太多了。
这个世界里没有AI系统的陪伴，他只能通过理智不断地将自己洗脑，用暂时相对理性的思维克制他那无处安放的怜悯和惭愧。
沈豫有些郁闷地吐掉了山楂核，忽然看见有个瘦小的身影从街道的墙角处漏了些微不足道的黑影，显得无助又可怜。
这本该是很令人惊恐的一个画面，很容易让人想起山村老尸之类的画面，但鉴于沈豫身后的活人还不算少，沈豫也就不怎么惶恐不安了，反倒是还有几分新奇。
不过这场景有些耐人寻味的熟悉就是了。
两个一直集中注意力观察周围的护卫显然也发现了那个身影，其中一个护卫当时就差点拔剑相向了。
沈豫将颇为尖利的葫芦签随手背在身后：“你别吓住他了。”
清清冷冷的月光下，皑皑白雪都似覆盖了一层晶莹的水光，令人心悸，连五脏六腑都被寒霜冻成了坚冰。
沈豫笑眯眯道：“你是谁家的孩子？”
那是个衣衫褴褛的小孩，说是个拾荒的小乞丐也不为过。
那小孩面色蜡黄，脸上到处都是漆黑的泥灰和令人触目惊心的淤青。也不知道被那身破布勉强遮盖的身体上还有多少尚未痊愈的疮疤。
他长得很瘦弱，像杂耍艺人养的一只营养不良的猴子，眼睛却很是黑亮，眼中透出的是全然的不信任和戒备。
那孩子抿了抿唇，断断续续而又支吾不清地说了句话，气氛陷入了一时的尴尬。
“这位小姐，能给我点吃的吗？”
众人：“……”
沈豫：“……”
他在心里咆哮着，我是个小哥哥，纯的，谢谢。
那小孩惊惧地缩了缩本就微微颤抖的身体，好像担忧迎来沈豫的责难。
不过这场景有些耐人寻味的熟悉就是了。
两个一直集中注意力观察周围的护卫显然也发现了那个身影，其中一个护卫当时就差点拔剑相向了。
沈豫将颇为尖利的葫芦签随手背在身后：“你别吓住他了。”
清清冷冷的月光下，皑皑白雪都似覆盖了一层晶莹的水光，令人心悸，连五脏六腑都被寒霜冻成了坚冰。
沈豫笑眯眯道：“你是谁家的孩子？”
那是个衣衫褴褛的小孩，说是个拾荒的小乞丐也不为过，面色蜡黄，脸上到处都是漆黑的泥灰和令人触目惊心的淤青。也不知道被那身破布勉强遮盖的身体上还有多少尚未痊愈的疮疤。
他长得很瘦弱，像杂耍艺人养的一只营养不良的猴子，眼睛却很是黑亮，眼中透出的是全然的不信任和戒备。
那孩子抿了抿唇，断断续续而又支吾不清地说了句话，气氛陷入了一时的尴尬。
“这位小姐，能给我点吃的吗？”
众人：“……”
沈豫：“……”
他在心里咆哮着，我是个小哥哥，纯的，谢谢。
那小孩惊惧往后地缩了缩本就微微颤抖的身体，好像更是担忧迎来沈豫的责难。
沈倦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下一刻又恢复成那副怼天怼地的模样了。
阿蓝也笑开了声，眉眼弯弯：“你可看仔细了，这是我家公子，哪有什么小姐？”
沈豫心中有些羞恼，又不想表现得太大惊小怪，正打算开口，却见向来默不作声的沈倦难得地开了金口：“阿蓝，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
沈豫颇为惊异地望了一眼，这是借他沈豫的花但献的又是哪门子佛？
阿蓝按捺住心中澎湃的疑惑，还是将手里热气腾腾，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酥饼纸袋恭敬地递了过去。
沈倦接过那牛皮纸袋，他向来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漠气息，这时候的他看上去却分外温和，冷漠的棱角也仿佛柔和了不少。
沈豫有些莫名的不爽，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
付出的真心不被人轻易理解，甚至还被回报了满满的恶意与刻薄的冷漠。
沈倦走到那小乞丐面前，微微弯了下腰，甚至可以算得上和颜悦色地说道：“给你，快回去吧。”
沈豫模模糊糊地听见了这句话，又看到沈倦再次动了动唇，便看到那小乞丐微微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因为太过瘦弱，那大大的眼睛和那张巴掌大的脸不是很相称，一眼看去还有些惊难以言喻的惊悚。
然后那小乞丐转过身一溜烟便跑了。
跌跌撞撞的，还差点半路绊倒在和他齐膝的雪地里。
沈豫：“……”
虽然很好奇沈倦最后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是现在看来还是不问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