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的名义］想要你更好》商瑞

5、千钧一发

　　九月底的汉东一点没有秋天的感觉，晚上从窗外吹进的风还带着白天被太阳烘烤过后的味道，萧昱惠深深吸了一口气，叹了一声，她既得暂时瞒着家里，又得帮李达康赶紧解决赵瑞龙的麻烦，不然这边信息自动化工程结束后她就得回学校硕博连读了。时间！她需要时间！办法！她一定得想出来办法才行！
　　萧昱惠打开小台灯，柔和的灯光洒在床边的书桌上，她一边用笔敲打着桌子，一边用手拄着头飞速地转动着脑子。
　　目前一边得赶紧解决创世新城项目的进程问题，要不然政府逼得太紧，压力就会下派，最后可能会导致工人出问题或矛盾，这样的事情萧昱惠见得并不少。这时她看到手机忽然一个主意油然而生，她翻开电话簿，刚想拨通，又放下了手机，拿出另一个她来到汉东秘密买的手机照着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几声就通了，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喂？”
　　“喂，大牛，是我啊，惠子。”
　　“惠子！”那边的声音的语气一下就变了，变得亲切起来，“你怎么换手机了？”
　　“没有，我有点事想给你说，那个电话不方便用。”
　　“说吧，有什么事让我帮忙。”
　　“你认识赵立春家的公子赵瑞龙吗？”
　　“酒会上见过几面，他一个劲想跟我拉交情，我没理他。怎么？他招你了？你说，让我怎么收拾他！”
　　“你怎么还改不了老毛病，张口闭口就收拾谁，能动点脑子吗？”
　　“嘿嘿，你还不知道我，就是个冲锋陷阵的，小时候你才是我们这群童子军的总参谋长。”
　　“所以啊，我现在想到了一个主意，需要你配合。”
　　“什么主意？”
　　“你多叫几个人组织个酒局，最好找几个和赵瑞龙有点关系的，也叫上赵瑞龙，到时候你吓吓他，让他吐出点钱来赶紧把汉东省吕州市创世新城项目建完。别的千万别多说，就拿你们办的关于开发商逼死工人的案子吓吓他就行了。别节外生枝。”
　　“没问题，小事一桩，不过这个项目……你为自己从不求人的，这次的事是为谁啊？”
　　“……”萧昱惠沉默了，事关终身，她不知道该不该给这位发小说。
　　“怎么，怕我泄密啊，你还不知道我，□□、江姐那是我的偶像，面对敌人的闸刀我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你说，从小到大，我都被揍得满院跑了，哪次出卖过你……”
　　萧昱惠被逗笑了，她回想起了以前，看发小还要继续滔滔不绝地说下去，赶紧打断了对方的话头：“你怎么还这么贫，打住，我哪有那么多秘密让你保，被揍还不是你自己闯祸，我跟着去那是生怕你出事。”
　　“行，行，谁不知道你是远近闻名的乖乖女，从小就聪明伶俐、机智过人、成熟稳重、冰雪聪明，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行了，少给我戴高帽了，告诉你也可以，但是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谁都不能告诉！”萧昱惠想发小嘴是贫，但不该说的事他从没说过，从小到大确实也一次她的秘密都没泄漏过。而且李达康的事，她有时也会感到累，怎么她就选了个最难追的人呢？搞得比地下党还有谨慎，她也想要找个人倾诉一下。
　　“你放心，别人拿枪指着我脑袋我都不说。”
　　“我……我喜欢上了个人。”
　　“谁啊！”电话里的声音一下拔高了八度，“谁能被你看上那真是祖坟里冒青烟了！”
　　“瞎说什么呢，人家还没看上我呢。”
　　“啥？他眼睛有问题吧？”
　　“胡说什么呢，你眼睛才有问题呢！”
　　“是，是，是，是，我眼睛有问题，不是，他到底是什么人啊？靠谱不靠谱？你可别被骗了，现在的人现实得很，要不要我帮你查查？”
　　“查什么查，他是吕州市长，造成政治影响多不好，你别给我胡搞啊。有功夫不如帮我暗中查查那个赵瑞龙有没有违法行为，揪住他个小辫子。”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她这个发小，确实很够义气，就是太贫了，跟个老妈子似的，萧昱惠笑着想。其实这事她仔细权衡了一下利弊，赵瑞龙是赵立春的命根子，为了儿子他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但是跟儿子无关的事上，他对李达康还是可以的，毕竟是自己曾经的秘书，现在有些事还不是时候，还是是先把他儿子的把柄握在手里吧，将来可以换李达康一个政治前途。
　　处理了这件事情，萧昱惠的心情终于好多了。第二天她忽然想到昨晚本来想要来李达康的手机号的，结果因为赵瑞龙的事情一扰乱心神，就忘了这回事了。下班后她打电话给高育良得知李达康又去创世新城那了还没回来，真是工作狂，也不知道休息，都是那些无良的承包商害的！萧昱惠一边在心里骂着一边打车来到新城，守卫依然拦住了她。
　　对不起了，高老师，再冒用一下你的名字。萧昱惠暗暗道歉，然后说：“是高书记让我来的，高书记让我来找李市长。”
　　“好，你等着，我去汇报一下。”
　　李达康下午来视察工地时发现上次那么少的工人这次还是那么少，就这么点工人得做到什么时候啊？气得他大骂新城项目负责人是干什么吃的，可是负责人也很委屈，这个项目有赵公子的股份，他惹不起啊。于是他只好委婉地说：“市长，我说了呀，可是新城项目的开发商王总说之前和这个包工头有合同的，活没干完再拉来一个工程队，这个包工头又不干了啊……”
　　“放屁！谁让他拉来另一个工程队了！就不会多招点工人吗？上次连个材料都看不住，他这个开发商是怎么开发的！”
　　李达康训完负责人又开始批评起区长来：“你这个区长是干什么的呀？你没有权力吗？说！收了人家多少礼！”
　　“别啊，李市长，在您眼皮子底下我哪敢啊。”
　　“那你不责令这个王总赶紧完工！你手上的权力是摆设吗！”
　　“是，是……”区长唯唯诺诺道。
　　就在李达康想要继续训话时，秘书悄悄在他耳边说：“市长，高书记派人来找你。”
　　李达康正在气头上，想都没想就说：“让他进来等着。”
　　过了一会批评完人后，他一想不对啊，高育良找他不会打电话吗？他心头一跳，不会像上次一样吧……
　　李达康叫来秘书说：“去，把人给我叫来。”
　　果然秘书身后跟着个娇小的身影，李达康揉了揉额头，他就知道，工地这么危险她还敢往这跑，而且还是人眼混杂的公共场合……他疾步走过去，本想脱口而出批评人的话在看到对方正在打电话时又咽了回去，等人打完电话再好好教育教育吧。
　　这边萧昱惠也在着急上火，刚刚大牛忽然给她打了个电话，她还以为发小办事效率高，这么快就搞定了赵瑞龙，没想到对方张口第一句话就是：“惠子，你知道那个吕州市长李达康比你大了多少吗！他还离过婚……”
　　萧昱惠气得够呛：“你闲得吃饱了撑的！我不是不让你调查吗！”
　　“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调查，万一他别有居心呢……”
　　“我都和你说了，是我追的他，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人家现在还没同意呢！而且他什么情况你觉得我会不了解就随便追人？你调查是暗着来的吗？手脚弄干净了吗？告诉你别再……”
　　李达康看萧昱惠表情是少见的激动，但是因为风实在太大了，离得虽然不远，却听不到对方在讲什么，联想到昨天她闷闷不乐，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这么一想，刚才的气也渐渐冷静了下来，算了，一会还是问问她遇到什么事了吧。
　　萧昱惠此时不愿与发小多说，她看了一眼李达康，他还在等着她呢，但是接下来的一眼可不得了，瞬间让萧昱惠血都冻住了，刚才她光顾着打电话没注意到吊车上挂着的那岌岌可危的水泥板，因为萧昱惠站得高，角度好，所以她这个位置是最能提前发现不对劲的，可是她错过了。等看到的时候水泥板已经成自由落体扑向李达康了。
　　人在应激的瞬间是根本无法思考的，所做的完全凭本能、潜意识。萧昱惠就把手机一撇，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冲下土山，落地时也顾不上站没站稳，直接扑倒了李达康，整个过程只有几秒钟，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水泥板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毕竟离得太近，在四分五裂时还是有一块破碎的水泥板压到了萧昱惠的脚。
　　等水泥板落下时，所有人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李达康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如果板子砸在他身上……那一刻他确实感到了恐惧，直到他身上传来喊疼声，思维才回到现实。
　　感觉、意识都回笼后，他才想起刚刚是萧昱惠救了他，人怎么样了？李达康急忙想起来检查对方的伤势，可是他在萧昱惠下面压着，萧昱惠的脚在碎石板下压着，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一动，萧昱惠就“哎呦”地弱弱喊了起来，眼泪跟自来水一样沾湿了他胸前的衣襟。李达康不敢动了，就保持着抱着萧昱惠的姿势，但是嘴上没闲着，命令道：“都傻站着干什么！救护车！叫救护车！”
　　一声喊，手下的大小领导才反应过来，一时间全都忙碌开。萧昱惠想着这么压着李达康也不是个事，大庭广众的，造成影响多不好，她咬咬牙试着抽动了下右脚，一股钻心的疼立刻传来，她疼得忍不住哼了几声。
　　李达康赶紧说：“别动，千万别乱动。”
　　为了分散注意力，萧昱惠带着哭腔说：“你这会不在意自己的羽毛了？”
　　李达康没说话。
　　萧昱惠以为他这个时候还在意自己的影响，连句软话也没有，气呼呼低下头。
　　片刻后，她感到李达康右手动了动，紧接着脸上一阵温暖，是他在擦自己的眼泪！
　　“都什么时候了……”她听到李达康用难得的温和语气说。
　　萧昱惠高兴极了，她的心里就像沸腾的开水，仿佛也感受不到脚上的疼痛了。她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警车、救护车来了，奇怪的是警车竟然比救护车先到，几个警察开始清理现场，拿撬杠小心翼翼地支起水泥板，紧接着救护车也到了，他们配合着警察把萧昱惠抬上了担架，李达康这才看清对方伤在了哪，水泥板下的地面上都是血，萧昱惠脸都白了，被救了精神放松了，看上去恍恍惚惚的。
　　李达康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也有点恍惚着被拉上了救护车，医护人员给他检查伤势时，他看到挂着氧气罩输着血的萧昱惠，又想到了刚才那一幕，如果对方再慢一点，哪怕一秒，水泥板就不是砸到脚上的事了……她有什么样的勇气才敢冒着生命危险跑过来？
　　他不是铁人，当然没有铁石心肠，萧昱惠真的就这么喜欢他？李达康本不平静的心里又泛起了一层波澜。
　　医生要做手术，需要家属签字，萧昱惠的家属都不在吕州，李达康拿起笔来就签了字。他不安地在手术室外面等待结果，他不想让萧昱惠出事，同样不想创世新城项目出大问题，他想拿出烟来抽一根又想到这是医院不能抽烟，只好把烟狠狠地塞了回去。很快，创世新城项目的负责人都到了医院，每个人战战兢兢的，因为现在这位李市长面色里包含了乌云还有闪电，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批评是跑不了了，只求躺在手术室里的那位能逢凶化吉了……
　　几个小时后，手术室上的绿灯亮了，李达康立刻从走廊的椅子上弹了起来，站得腿发麻的下属也赶紧活动了下腿脚迎了上去。
　　“医生，她怎么样了？”李达康放缓了语气问医生。
　　“哦，李市长，还好，还好，砸在脚上的水泥板是二次伤害，造成了脚部骨折、失血过多，都不是大问题，手术很成功，但是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了。”
　　听到不是大问题，李达康才放下心来。萧昱惠还在麻醉中沉睡着，他就手一挥，下属就像羊一样一个争一个快步走到医院外的中庭里，低着头静候着李市长狂风暴雨般的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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