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爱，已深爱》孙小鞘

38、戚战

　　霍骁这个人反应倒是比狐九这个妖还快，他倒在地上没有一丝停顿就从地上跳了起来，同时抽出了身侧的长刀，目光如鹰隼般看向来人，这才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
　　狐九倒在地上看向来人，咬牙道：“是你。”
　　“真巧啊，又见面了。”
　　前方石盘边缘，戚战长身而立，高瘦的身材被黑衣包裹，卷曲的黑发迎风飘动，剑眉星目，倒是颇为俊朗，尤其是唇边一丝邪魅的笑容更加蛊惑人心。
　　“真没想到你们查得倒是很快嘛，竟然找到了这个东西。”戚战看着狐九和霍骁心想自己在乌苏塔格逗留了一个多月还没有真正抓到那妖怪，如今怎么能让你们一个凡人一个狐妖抢了先？他纵身跳下石盘，说着就要伸手去抓那沙土中的东西。
　　狐九突然挥出一道妖力，赤色妖力迅猛朝戚战冲了过去。不管这个男人是好还是坏，就凭他一而再伤害自己狐九就不想再跟这个人客气，更何况上一次这个人对他是真的起了杀心的。
　　霍骁见狐九动手也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
　　戚战挡住狐九的攻势一抬眼，凌厉的刀势就劈了下来。
　　狐九迅速转过身来，加入到了二人之间的争斗，这个男人显然已有万年以上修为，狐九加上霍骁两个人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而男人也完全没有尽全力的样子，招招式式都带着玩弄之意。
　　狐九和霍骁对视一眼，纷纷看见对方眼中掩饰不住的怒意，狐九拿出火灵鞭，浑身气势大涨，长鞭一甩，凛冽的哨响声惊起。
　　霍骁悄悄退出，他看得见那火红长鞭周身赤红之色，甩动时出现的赤红色的轨迹，他知道现在并不适合他上场。
　　戚战眼睛一亮，好像是看见对手时的兴奋，他嘴角弯了弯，摩拳擦掌迎上了狐九。
　　狐九在火灵鞭的帮助下气势大涨，二人眨眼间已过数招，狐九稍落下乘，但是目光仍然坚定毫不畏惧。
　　戚战问道：“你的武器叫什么？”
　　狐九一手握住鞭柄，一手滑过鞭身，警惕地看着戚战道：“你没资格知道。”
　　戚战摇了摇手指：“不不不，就凭我现在已然同它过了数招仍没败下阵来就说明我有资格。”
　　“这样说来，能和火灵鞭过招是你的荣幸，看鞭！”狐九说着再次冲了上去。
　　“火灵鞭！”戚战兴奋地再度迎了上去。
　　霍骁不得不再次远离，因为二人交战的时候波及的范围太广，戚战每次挥出一掌，狐九每次甩出一鞭，神力波及之处纷纷石碎土崩，好好一个祭坛此刻已经被二人毁的不像样子了，现场一片昏暗，尘土飞扬迷人眼。
　　“火灵鞭实在不该让你这个狐妖拿着。”戚战嘴边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手掌中孕育出越发强大的神力。
　　“狐九！”霍骁大喊一声，从戚战背后跃出，狐九顿时洞悉霍骁意图，迅速甩出一道鞭子，戚战被这一记假鞭骗去了注意力，身后霍骁同时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白纸朱砂字符，瞬间贴在了戚战身上。
　　戚战顿时大叫一声，被那字符粘住的左臂瞬间动不了了。
　　霍骁落在地上，一个利落的翻滚缓冲力道，然后跑去和狐九站在一处。
　　“那是什么东西？”狐九看着戚战问道。
　　“定身符。林清源给的，没想到还有点用。”霍骁同狐九肩靠肩站在一起。
　　“你那个照妖镜不会也是林清源的吧？”
　　霍骁哼笑一声：“是啊。”
　　那定身符是有点作用，但是仅仅只是一点作用，因为它只定住了戚战的左臂，戚战看了霍骁一眼，突然感到了羞耻，这符纸明明是对付妖的，这个愚蠢的凡人竟然敢用来对付自己！戚战伸出右手扯下了左臂上的符纸，慢慢揉进掌心，片刻符纸化作飞灰散在空气中。
　　“真是小看了你这个凡人！”戚战怒视着霍骁，说话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他确实小看了霍骁这个凡人，根本没有将霍骁放在眼中，但是这个男人却比拿着火灵鞭的狐九还要厉害。
　　戚战怒气横生，狐九和霍骁对视一眼，同时冲了上去。
　　事实证明，狐九即使拿着上古神器终究是个不到四百岁的狐妖，霍骁即使再强悍终究是个凡人，二人联手仍然打不过这个强大的神族男人。
　　数招过后，霍骁先一步被戚战一掌击中在地上滑过数丈远最后撞到了一个石墩上，顿时口吐鲜血。
　　狐九甩出一鞭，戚战不躲不闪，直接伸手抓住了赤红的鞭稍，一抓一拽，立刻将不愿意放手的狐九抓到跟前，同时右手伸出一掌击中了狐九的胸口，狐九顿时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戚战像扔垃圾一样将狐九扔到了霍骁身边，霍骁捂着胸口，看见狐九面无血色，二人同样狼狈。
　　“我只想在这乌苏塔格抓个妖怪，你们却偏偏挡我的路，对不住了二位。”戚战说着伸出了黑气弥漫的手掌。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另外一股强大的妖力从山岭外涌现，狐九这次反应很及时，突感不对的时候立刻拽住了正打算偷袭的霍骁，二人互相拉扯着躲到了石墩的后面，而戚战反应也很迅速，但是他并未躲开，而是直接伸掌对上了这股力量。
　　眨眼间，戚战被那股强大的力量击退数步，狐九面露惊讶，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比这个男人的修为还要高，而且出现的这个人是妖。
　　“你终于现身了！”戚战站在地上看着妖力传来的地方，说道：“我追了你一个月你倒是藏得很隐秘，我还以为你是缩头乌龟不敢出来见我，现在又为什么现身出来？”
　　戚战声音很高，山谷中甚至传出了些微回声，但是并没有得到回应。
　　“你怎么不说话？”戚战皱起双眉。
　　“离开这里。”一个有些低哑的嗓音从山谷四面八方传来。
　　“看不到你的真身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戚战飞身而起，飞快地越过山谷各个角落，就在他飞到某一处山巅的时候，一道突如其来的妖力正中他前胸，戚战及时伸手去挡，仍然没有抵挡住这霸道的妖力，顿时脸上便失了血色。
　　霍骁睁大眼睛看着那个戚战猛然后退十数步，他肉眼看不到，但是狐九却清楚地看到了击中戚战胸口的妖力。
　　“你到乌苏塔格三十七日，前前后后已经伤害了四个凡人，你不知道你犯了天条吗？”那个沙哑低沉的声音仍然来自于四面八方带着令人压抑的威严。
　　“天条？呵呵……”戚战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丝毫没有悔过的表现，再次飞身而起。
　　“那好，今日我便替你伤的那四个凡人讨个公道。”声音威严带着回声，同时无数道绿光从四面八方涌来，像剑雨一样冲向了戚战。
　　狐九微微长大了嘴，在他眼前，无数道绿光将戚战包裹，戚战奋力反抗，二人棋逢对手，互不相让，离这里半里左右的树木纷纷像遭遇了狂风一样剧烈地抖动，激烈的气氛在山谷间越演越烈。
　　霍骁咬紧了牙根，悄悄握紧了手中的钢刀，另一只手迅速确定胸口处暗器摆放，确保能够随时用到，他抬头看着半空，以他肉体凡胎的双眼只能看到卷发男人一个人在半空中打斗，却看不见同他打斗的人。
　　同戚战打斗的人一直没有幻化出真身，始终保持着无数道绿光的形态，二人相斗甚久，最后就在狐九看出戚战行动缓慢，神色显出疲态的时候，绿光突然大盛，戚战的身体同时被几道绿光穿透，一瞬间戚战吐出来鲜血，狼狈地掉到了地上。
　　同时，一个身披墨绿色斗篷的男人出现在远处一颗青松之上。这个人身形很高，巨大的墨绿色斗篷遮住了头和脸。
　　周遭青松碎了不少枝丫，战斗过后，枝叶仍在微微颤动，风吹过，一片肃杀之气静静平息。
　　“你输了。”
　　戚战不屑地哼道：“输了又怎么样？你只是妖，我是神，你难不成还能惩处于我？”
　　“没错。”绿袍男人说着手中孕育出一团绿色的妖力，缓缓走向戚战。
　　“慢着！”狐九从石墩后跑出来，说道：“你不能杀了他，就算他罪有应得也应该由天界惩处，而不是你这个妖。”
　　绿袍男人微微看向狐九说道：“他刚刚要杀你，你现在还为他说话？”
　　“我不是为他说话，我只是在说理。”
　　“说理？呵呵，你们三人出现在乌苏塔格就是为了我吧，既然如此，那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理。”绿袍男人说着，掌风顿时击向了狐九。
　　狐九迅速后撤，那道掌风击中了他脚下的沙土，顿时扬起好大一片烟尘。狐九顿时迷了眼睛，他没有看到绿袍男人径直冲向了他。
　　“狐九！”霍骁大喊一声，一跃冲到了狐九面前，同时从怀中掏出了照妖镜对准了绿袍男人。
　　绿袍男人迟疑了一瞬，下一刻，强大的妖力将霍骁掀翻在地，同时他手里拿的照妖镜也碎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妖怪，冲我来！”戚战一跃而起，双手弯如鹰爪，嘴边挂着鲜血，目光坚定。
　　绿袍男人不慌不乱，好像丝毫没将戚战放在眼里，他同时挥动起双臂，手腕翻转间，似乎有太极八卦印记隐隐而现，就在戚战已近他身的时候，男人双臂一振，戚战顿时犹如撞到了巨鼎之上，神色痛苦地飞了出去。
　　戚战掉在沙土里，接连吐出好几口鲜血，脸色越发苍白。
　　绿袍男人于半空中走了两步，伸手便要去取戚战性命，戚战眼中顿时露出些许惊恐。
　　“绾冬！”
　　绿袍男人突然停下脚步，怔在了半空。
　　狐九慢慢走了出来：“我知道是你，年集那日我们见过的。”
　　霍骁看了狐九一眼，虽面上不动声色，但是眼神中还是有些许诧异，他只以为狐九是为捉妖而来，却不想狐九和这妖怪是认识的。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了刚刚被二人合力挖开的石墩，下面一片绿色的玉角隐隐而现。
　　“你为什么要抓那么多孩子？虽然我不了解你，但是我是否可以猜测你做这些都不是出自本意？”狐九皱了皱眉，说道：“你还没有伤害那些孩子，你不会伤害他们，但是你要用他们做什么？我不相信什么长生不老之类的话，和我回去，去见见妖皇，我相信你还是愿意听妖皇的话的。”
　　狐九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自信说出这些话，可是自从知道绾冬是妖皇养的猫之后，狐九就突然觉得绾冬很像自己，而妖皇很像胥颜。出于自己对胥颜的敬重，狐九也相信，无论绾冬和妖皇之间发生过什么，绾冬还是会尊重妖皇的，就凭绾冬每年年集那日都会去妖界入口镇守。
　　绿袍男人终于动了，他转过身面向狐九，但是狐九仍然看不见他的面孔，男人低声问道：“是他让你来的？”
　　“不是，是我自己要来的，这些都是我的猜测。”
　　“不知道是谁告诉你绾冬这个名字的，很可惜，我不是绾冬。”
　　狐九睁大了眼，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我本想放你一马，但是你知道的太多了。”绿袍男人伸出手，掌心再次凝汇出了太极图。
　　“狐九！”霍骁大喊一声，同时从手中甩出数道飞镖。
　　飞镖力道凶猛，直朝绿袍者而去。
　　绿袍男人丝毫没将几个飞镖放在眼中，一道绿光闪过，飞镖尽数化作灰烬。
　　戚战再次从地上爬起来，他迅速跑向霍骁，霍骁下意识地向他出手，二人同时纠缠到一起：“你身上是不是有雄黄？”
　　霍骁面无表情，抗击戚战的动作仍然没有停下来，继续和戚战纠缠，但是戚战知道他听到了他的话，戚战再次趁机在霍骁耳边道：“准备好，我们一起上。”
　　狐九攥紧了火灵鞭，在男人的太极图大盛之前先一步出手，他手持着火灵鞭，脚踏石台借力，一跃向绿袍者冲了过去。同时盛满内力的一道鞭向男人甩了过去。
　　男人不移不动，恢弘的八卦图腾在他周身涨大，火灵鞭甩在图腾上仿佛撞在了一面铜墙铁壁之上，力量顷刻间被那八卦图腾反弹，狐九这一鞭用尽全力，力量回返的时候狐九甚至从颤抖的虎口处感觉到了回弹将会给他造成的重击。
　　但是妖力回弹只是眨眼间的事情，狐九只来得及侧身，那道长鞭瞬间抽在了自己左侧背部，狐九甚至在这一刻没有感觉到鞭伤处的疼痛，而是被自己妖力反噬全身血液经脉的痛楚。
　　狐九径直从半空中跌到石台上，又从石台上翻滚落地，嘴角鲜血淋漓。火灵鞭在地上弹了弹，突然化作小指粗，小臂那么长，直接钻进了狐九胸口里。
　　“趁现在！”刚刚还和霍骁纠缠在一起的戚战大喊一声，直逼绿袍男人面门而去。
　　绿袍者直接双掌而对，早就受伤不轻的戚战根本抵抗不了男人双掌间强大的力量，瞬间被弹飞了出去，直接撞碎了一处山石。
　　可就在这个时候，霍骁突然从绿袍者背后出现，手心中一大把土黄色的粉末尽数扬到了男人身上。
　　男人及时挥出绿袍遮挡，但是霍骁挥洒的时候正处于风口，男人还是闻到了雄黄难闻的味道。
　　绿袍者愤怒地一甩长袖，霍骁被那人袖中挥出的妖力击中，直接被撞飞到一座石墩上，石墩甚至有了倾斜，霍骁这次倒在地上就不动了。
　　霍骁没有法力，他靠近男人的时候根本没有被察觉，因此霍骁这一下算是给了男人一个痛击。
　　男人的绿袍很快被雄黄腐蚀出孔洞，他应该也是吸入了雄黄粉末，此刻落到地上，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从他弯曲的背部隐约看到了他的痛苦。
　　男人突然仰头大叫道：“啊！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
　　他吼完又猛地低下头道：“不行！不能杀！”
　　男人抱住自己的脑袋，痛苦地大叫：“你去死！你为什么不去死！”
　　“快走，快离开这里！”
　　狐九惊讶地看着这个披着破乱的绿袍的男人，此刻他就像一个疯子一样自言自语，他用力敲打自己的头，斗篷滑掉了一些，狐九看见猫行事那魅惑至极的面孔，同时也看见了他脸上遍布着的诡异的黑色花斑。
　　“你究竟是谁？”狐九大喊。
　　然而男人捂住了自己的斗篷，遮住面孔，迅速消失在了这里。
　　“他怎么像个疯子一样？”倒在不远处的戚战混着一口血沫子喊道。
　　狐九没有搭理戚战，而是往霍骁那里爬了过去。
　　霍骁伤得很重，鼻子里，甚至耳朵里都流出了血，此刻闭着双眼，呼吸很微弱。
　　“霍骁，你不能有事，你不能有事！”
　　狐九费力将霍骁高大的身体搬起来让霍骁盘腿坐好，但是霍骁根本无法坐起来，幸好旁边就是一个大石墩，狐九让霍骁靠着石墩坐好，然后伸手贴到霍骁背上为霍骁渡神力。
　　狐九自己也伤得不轻，此刻根本没有多余的力量为霍骁疗伤，但是他还是一次一次将微弱的力量传送到霍骁身体里。
　　霍骁是他叫来的，即使霍骁再厉害，他都是一个凡人，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霍骁出事！
　　戚战伸出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和沙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缓缓走到狐九身边，他抓住狐九肩膀，一用力，狐九就倒在了一边。
　　“走开废物，我来。”戚战在霍骁身后盘腿坐好，双手中孕育出身体内部最后剩余的力量，尽数传送到霍骁的身体里。
　　半晌，戚战最后的神力被传送一空，霍骁也在这个时候猛咳了好几声，然后倒在了地上。
　　戚战向后一仰，正好倒在狐九旁边，他呼了一口气道：“好了，死不了了。”
　　狐九听说霍骁死不了的时候，气息一歇，竟然笑了起来。
　　戚战在他旁边有气无力道：“你也傻了？笑什么笑？”
　　“我在笑，咳咳，我笑我们前一刻还打得你死我活，下一刻就并肩作战了。”狐九是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演变成这样。
　　“没打够啊？接着打？”戚战说着，伸出手压在了狐九肚子上，狐九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只笑道：“我们算不算不打不相识？我叫狐九，他叫霍骁，你叫什么？”
　　“我叫戚战，干戈戚扬的戚。这个凡人我认识，我跟了那个妖怪一个多月，他跟了我一个多月，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厉害的凡人。”
　　狐九不置可否：“是很厉害。”
　　二人有很长时间沉默，似乎都在为自己的伤势修养，半晌狐九问道：“休息好了吗？我们现在能不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