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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好是好,只是没有人会记得的 ...

  •   我对任苡最深的印象归根究底就只有那一句话“好是好,只不过没有人记得而已。”她当时的表情很恬淡,嘴角微微勾着,似乎早已习惯人们这么说也习惯做出这样的回答,手里的烧烤签一下一下地戳着那块被她扔在一旁,据说被烤焦了的豆腐皮。不算长的睫毛一下没一下地盖在那双不算大的眼睛上,却并没能将那清清冷冷,似有些嘲讽还暗含着些无奈的眼神完全遮盖住。即使再怎么掩饰,那双眼睛总是会有流光泄出来,有时候美的让人心悸,有时候凉得让人心疼。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只有平时同任苡一起没皮没脸惯了的二爷肉麻死的搭了句“不会了,以后会有人记得的,以后每年大年三十的晚上我都会给你打电话,然后祝你生日快乐~”。二爷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为表达自己的真诚微瘪着嘴,可是嘴角又带着笑意的影子,眼睛很刻意地眨了两下,我们大家都知道她这是在安慰任苡。
      任苡一手阻挡着二爷那带着浮夸心疼的笑意的脸的贴近,上半身一边往右后方退:“别,你可别这样,我这21年来都习惯了,你忽然之间来这一出,我会别扭至死的~”带着明显笑意的一句话说出来,桌上那凝固的气氛瞬间又被打破,刚刚这一切又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看着坐在对面的任苡,她的脸上是真的带着笑意,脸上和眼睛相比唯一不同的就是多了很明显的嫌弃。又是这种美到令人心悸的光,“嘁”我微不可闻地嗤笑一声,低头继续吃我手里的豆腐皮。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令人讨厌啊。
      我第一次认识任苡是在社团的第一次活动上,那时候她来得比我晚,还没进教室们她就飞扑到了二爷身上,亲昵地叫着“师父~”我看了一眼,低头继续整理我的腰带。这就是群里的那个大水逼任苡,原来长这样,果然在群里安家的人长得都不怎么样。这是我对任苡的第一印象,并不好。
      她进了教室之后很熟稔地跟社长六六以及身材非常魁梧长相也很凶的副社打招呼,就好像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了的样子。紧接着她就挽着同她一起来的女生去厕所换衣服了,等六六帮她们系腰带的时候她又是一副安静地乖乖小孩的样子。我对任苡的第二印象:做作。
      开始训练之后,她很认真,每个动作都很认真地去做,在踢靶的时候腿与靶接触时传出的厚重地“bang bang bang”的声音形成了我对任苡的第三印象,只有一个字:靠!
      训练完之后迎新聚餐,一共坐了两大桌,在一个不算大的包间里,其实真的很挤,我跟任苡分开坐到了两张桌子上,等饭吃得差不多大家就开始玩儿游戏,其实就是一些特别无聊的考验反应能力的游戏,输了的人就选真心话或者大冒险。不知道玩儿多少轮,任苡那桌的人突然全部爆笑了起来,原来是任苡刚洋洋得意地感叹了一句“哎~真无聊,我怎么就没输过呢?”紧接着她就输了……然后很诡异地是我们这一桌的人也停了下来,一起看着他们。坐在任苡旁边的学长笑着问“小师妹选什么?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任苡倒是无所谓,反而跃跃欲试,笑着说:“那就大冒险吧”。所有人都兴奋了,要知道在她之前,大家为了不被恶搞可都是选的真心话,即使是被问到隐私一点的问题也可以随便说说带过,反正除了你自己就没人知道真假。最后任苡被要求做一个鬼脸,然后要被拍照。任苡欣然同意,两手的小手指狗住嘴角往旁边拉,食指扒拉着下眼皮,是真的丑,而且丑极。那学长问任苡介不介意发群里,任苡直接一摆手“没事,你发吧。”于是群里就多了这样一条图片消息。我下载了原图,撇了撇嘴,第四印象:可真丑。可是……也很真实。
      之后的训练我去了几次就没去了,原因有三:1、社团讲的东西太浅显,对我这样有过基础的人来说没用;2、我是一个不太主动跟人搭话的人,所以熟悉的人很少,去了也很无聊;3、讨人厌的任苡,这几周的训练她对谁都热情,上去就搭话,却唯独没理过我。她长得不高站在第一排最右边而我在最后一排最左边,有几次她回头与我视线相接,却每一次都淡淡掠过没有任何波澜。我不想再跟她待在一个教室里,这会让我感到窒息,尽管我们隔得很远。
      时间过的很快,我们的大一很快地就过去了,紧接着是大二,毫无意外地任苡接手了社团,虽然只是挂了个闲职。这两年和我刚开始认识她的时候一样,我们之间没什么交流,平淡到哪种程度呢?和陌生人没有差别吧,在路上碰到也不会打招呼,但是我知道她认识我,也知道我认识她。我同任苡一样也接手了社团,只不过不是同一个,担的责任也更大更重一些。
      要说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到底有多远,我想真的是无缘就很远了。我和任苡同属一个校区,如果不算她的实验课,那我们俩其实是在一栋教学楼里上课,她经常去的食堂就在我的宿舍楼旁边,我俩所管理的社团虽然不一样,但同属一个协会,可是就是这样,在这两年中我们碰到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因为只是挂个闲职,所以任苡一般不会来参加协会的周会,我细数了一下,她在任的一年也就来过三次。第一次是她刚上任的时候,第二次是被生拉硬拽强势地被要求参加,第三次则是她卸任的时候。三次,每一次都表现得很随意,就像是一场无关紧要的会议,她只是空气中的一部分而已。懒懒散散地靠在教室的椅子上,不然就是跟二爷俩躲在角落讲小话,也不知道在聊什么,反正每次都笑得很猥琐。
      虽然只是挂了个闲职,态度也表现得很随意,但是对于分内之事,任苡还是负起了属于她自己的那份责任。听说她很不喜欢带训练,我很震惊,在我心里她应该是那种好表现的人才对,我一度嗤笑着反驳陈多肉,心里暗暗地想逼他告诉自己:任苡就是那种好表现的人,和我心里想的那种人一样。陈多肉将签上的最后一块羊肉扯下来,随手将木签射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那个死家伙,一开始就明确说了不带训练,这次是因为伟哥有事,而我又要运动会彩排,确实只剩下她一个人,我们俩软磨硬泡了好久她才同意的。”
      我原本想去看看任苡的笑话,但后来有事不了了之,只是听说那一天的任苡很凶,全程虎着张脸,特别吓人。但毕竟是听说,我还是不太相信那个时常不正经蠢货能做出什么凶狠威严的表情。
      记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时候,反正式大二后期的一个下雨的夜,我被大雨困在另一个校区,反正也没法回去,就叫了老社长六六出来吃夜宵。不知不觉就聊到了社团上面,我纠结之后还是将问题问了出来:“当初换届,为什么要定下任苡那个蠢货?明明她就不怎么样,训练也一般,虽然有热情但是作为一个领导者她根本无法胜任。你们到底怎么想的?”
      六六愣了一瞬,似乎有点诧异我对任苡的敌意,随即又释然地笑笑:“我怎么感觉你对她的敌意有点大呢?你这反应跟她相比可是两个极端,我们当时找她的时候她还问我们几个新社长是不是你?”
      我一时之间有点窘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端起手边的芒果茶喝了一口,前言不搭后语地回了句:“我在社团待的时间太少了。”
      六六倒是并没有在意,“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她有这么重的敌意,但我知道肯定是有原因的,我也不过多评判,这种事得你自己考虑,毕竟每个人的想法不同。至于为什么选她,一个社团的发展是有多个阶段的,我们社团成立这么多年,规模已经没有什么上升的空间了,它只有保持现状或者一路缩水两条路,而具体是哪一条得看管理者。技能强不强大并不是那么重要,三个社长里有人能承担训练任务就行了,更重要的是需要有一个对这个社团有感情的人来守住它。我们需要的是这样一个人,一个即使她坐上了管理者的位置,有了不一样的心境,即使发现这与她的想象相违背,想逃离,也不会逃离的人。而任苡就是这个人。”
      我怔怔地听完六六的话,一时有些讪讪,干巴巴地嘟囔了一句:“她对我们社团有这么强烈的感情?反正我没看出来。”
      “她对社团是没有,但是她对我们这一届的三个社长有。”六六表情有些复杂地端起杯子灌了一口,“我承认我们三个当时有私心了,利用了她的感情。呵,说来也是很悲哀,我们只把她当一个小学妹看待而已,并没有比对其他人的感情深,可是她却实实在在地信任我们,拿我们当家人。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那么多人,她唯独对我们三个不同?可是想不通也不影响我们利用她这份真情来维护社团,因为我们知道,只要她答应了,不管这个社团有多么令她失望他都不会抛下不管的。她也确实没让我们失望,虽然挂个闲职,却尽心尽力地去对待每一个新人,虽然并没有人清楚地记得她是谁。尽心尽力地对待每一次表演,即使真的是很不想去。可能是因为这是我们交给她的东西,所以她一直尽心尽力地守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停了,我跟六六各自回了宿舍,下过雨之后的空气很潮湿,我想了想,这一年任苡好像真的没有缺席过任何一次表演,无论大小,全都有她。
      后来又是一年一度的换届,这一次任苡卸任了,她拿着相机记录着这个过程,全程笑脸,没有一点不舍,反而透漏着一股如释重负的味道。如果没有之前六六的一番话,我想我对她的印象又会更差一点了。
      后来新一届社长上任,我们大三,这一年我才真正明白六六他们当年的选择是多么的明智与重要。这一年,社团在新一届社长的手里几乎解散,没有人愿意去管社团的死活,每个人能都只顾着自己,让我们以及六六这些老狗们操碎了心,但是却并没能挽回什么,因为这已经不属于我们了,我们,没有权利。
      大三这一年里我跟任苡第一次一起吃了顿饭,当然还有二爷、陈多肉和六六,讨论了一下关于社团生死存亡的问题。这一次,我像是被任苡遗忘了近三年终于又想起来了的人,她终于以她那种特有的调侃式搭讪方式勾搭了我。我很难描述自己到底是种什么心情,松一口气,暗戳戳地开心,又出奇地平静。
      那时候我发现任苡的眼睛里有光,虽然她并不瘦,长相也一般,五官也很平常,眼睛一只是外双一只是内双,外双那边有一颗泪痣,整张脸最好看的也就只有这一部分了。任苡很爱笑,一笑就控制不住,每当这个时候她就跟男星白宇一样,鱼尾纹多得惊奇,听说是遗传,但是这并不影响她眼睛里的光溜出来感染别人。
      任苡是个特别自来熟的人,只要她觉得我们是朋友了就会一直叨逼叨逼不停,叽叽喳喳地在你身后,孩子气特别重,很傻气。
      今天我也知道了自己被遗忘了近三年的原因。一边往小馍饼里塞肉末,塞完顺手递给二爷,一边轻笑道:“因为你长得好看嘛,那时候我还经常跟他们说你是我们社团的门面担当。可是一般长得好看的人都很高冷啊,我主动找你搭话说不定会被你当成死花痴,虽然我本来就很花痴~再说了你一副生人勿进的死人脸,每次看人都那么凶,谁敢靠近你……”
      “死人脸?!你才死人脸!我看你就是找借口,你那时候见了谁都主动打招呼套近乎,就是不理我,那时候我多可怜,一个人默默地待在后面,只有陈多肉一个人跟我说话,所以我只跟他熟。”
      “哟,你这是在吃醋吗?哈哈哈哈,那倒是我不对了,从今以后我一定多照顾照顾你,行了吧?哈哈哈哈”
      我其实也没意识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但是又被任苡调戏了,她总是这样,每个正形,果然还是令人讨厌。
      漫长的一顿饭吃了好几个小时,其实也就是大家坐在一起瞎几把聊天而已,最后定下来的改革方案也不知道能不能落实。我想我还是需要跟任苡这个讨厌的女人保持距离,她的破坏性太大了,而且,不能让她觉得我是有多想跟她做朋友。
      此次聚餐过后,上天清醒地让我意识到了什么是自以为是,我和任苡之间和以前唯一不同的就是会在同一个讨论组里说话,在生活中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偶尔会碰到,但是任苡是一个不喜欢戴眼镜的轻度近视眼,走路还喜欢走神,所以大部分时候是我从她身边走过,她没有任何感觉,活像一瞎子。
      后来有一次我从训练场回来,正好碰见任苡同一女生出门,也不知道是对她朋友讲的话题的兴致不高还是真的是有急事,反正就是一直低着头看手机,也不看路。我记得上次她说低头玩儿手机时会有感应,感应前方是不是有人,我觉得她就是在吹牛逼,正好今天可以戳穿她的谎言。我默不作声地朝她走去,一点也没有避让的意思,越来越近,她朋友也低着头,俩人没有任何反应,我和任苡之间的距离大概还有一米的时候,我暗自窃喜,但她却往旁边挪了挪,恰好可以避开。我不相信,觉得这一定是巧合,也调转了方向,又正对着她,任苡又往旁边挪了挪,这一次她也抬起了头,一脸茫然地看向了我,似乎还没怎么反应过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在笑,应该是没有吧。怔愣之后的任苡直接抬起了手拍在我的胳膊上:“卧槽,你是有毒吗?!”
      这次我和她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就分开了。我必须得说的是,任苡的皮肤是真的好,只是因为皮肤比较白,所以那些小斑点看得特别明显。哦,对了,她今天是素颜,没化妆?!!!跟大一的时候相比,眉眼似乎又长开了一点,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瘦了点的原因~~~但综合来看,化妆之后修饰更好一些,只是很容易浮粉。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一路上都在想她,很乱很乱,那张脸好像一时半会儿挥之不去了~
      从那之后我觉得任苡看到我的次数变多了,可能是真把我当朋友了吧。我呢,依旧是抱着审视的态度看待她的,我只想看她露出破绽,虽然她到现在都一直没有漏过马脚,表现的也一直很正常,但我总觉得她是装的。
      自私如我一直记得六六的话,既然任苡已经把我当朋友了,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利用她?我记得任苡对待二爷、六六、陈多肉等人的容忍程度,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发过脾气,也记得任苡对待那些与她没什么关系的人的漠视的态度。我想不通,一个人的脾气再好也不可能好到没有底线,我想试试她的底线在哪里,于是每次和她聊天必定要先羞辱她一番,我是认真在羞辱,可她却只当成个玩笑,这让我很挫败。其实那些话真的很难听,难听到二爷都忍不下去了,私底下还去安慰了任苡一番,可任苡却跟没事儿人一样说:“他就是那样的人,没有恶意,别理他。”被二爷问道:“难道你就放任他一直这样羞辱你?”任苡才笑嘻嘻地说:“下次我一定怼回去,一定不给他留面子,不能让他翻天了!”其实自那过后任苡也没有回怼过我,偶尔会问一句:“你这样不怕我生气吗?我告诉你啊,下次一定不会让着你了。”
      一直没看到任苡生气我也有点挫败,我自然而然地也没把任苡那句下次不放过我当回事儿,直到又一次换届我们聚餐。这一次我不算是第一次当面损任苡,可却是第一次被她怼回来。她说到做到了,这一次她没放过我,我说一句她怼一句。按常理我应该开心,但是任苡她不是常理可以解释的,因为她压根儿就没有生气,生气的人是我。这一次我终于清楚地知道了任苡以前所说的让着我并不是谦虚懦弱,她是真的在让着我。她这次完全就是想给我个教训,全程云淡风轻,怼人的话张口就来,毫不费力又极具杀伤力。我完全不是她的对手,但是我还在挣扎,可是教练却在驾驶座上轻飘飘地来了句:“放弃吧,你说不过任苡的。”就这一句话,我那可笑的自尊心被伤害到了,所以我恨上了任苡。这一场她就开了个玩笑,而我却当了真。
      吃饭的整个过程我都没给她好脸色看,死活不跟她坐一起,骂她恶心,一开始还好,渐渐地我说恶心说得多了,任苡的表情也不是那么轻松了,没有什么气愤的情绪,气压却有点低,表情像是有点受伤。即使是在笑着,我却觉得她的嘴角有点僵硬,眼睛里的笑意也没有平时那么纯净,那一层眼光下面似乎还有些其他东西。她也不再主动跟我搭话,眼神也会刻意掠过我,一时间我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抱着想缓和一下的心情叫了声“任苡……”
      “你别跟我说话,我现在不想理你!”这强压着怒意的声音吓得我一怔,终于生气了吗?可是我确并没有我想象中那种开心,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急着巴不得告诉全世界。原本终于下定决心放低自己缓和气氛,没想到被满含怒意的一句话怼回来,我感到很操蛋,算了,气就气吧,我还很委屈呢。想到任苡扔下那句话的时候连正眼都没给我,反而只盯着碗里的菜我就更生气了。
      当时的我直接忽略了,车上那一场口舌之争压根儿就是我自己挑起来的。
      此后的两天任苡都没联系过我,即使是在讨论组里我们也是相互无视的态度,我依旧在生气,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吵架输了?自尊心被伤害了?被任苡吼了?气她还是在气自己,我不太清楚,只是原来自己的气量这么小的吗?
      两天后任苡主动联系了我,撒娇卖萌的语气,讨好求饶,即使我依旧恶语相向她也很厚脸皮地回:“哎呀,我错了还不行吗?下次我让着你,还是让着你,你别气了行不行?”我不得不承认,被她这样哄着我很开心。最后我以一个条件正式结束了这次斗争。
      我:你以后要对我好一点。
      任苡:我对你还不够好?都这么让着你了……再好就要越界了,不行。
      我:你对我哪里好了?你以后就得顺着我。
      任苡:行行行,顺着你,顺着你行了吧……怎么就跟个女孩子一样,可把你给能的。
      我:滚!我就是女孩子怎么了?反正你得顺着我~
      任苡:知道啦!
      后来有一次跟二爷聊天,二爷直接说:“你要不跟任苡在一起吧,反正两人都单身。”我心里有点小激动,来的莫名其妙,我嗤笑了一声,并不打算搭话。二爷却自顾自地接:“这样到也好,你也对她没意思就行。之前听任苡说,我还以为你喜欢她呢。”莫名其妙地心里又有点失落,我假装没事儿地说:“她跟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能让你产生这样的误解。”
      “她呀,倒也没说什么,就说你真难哄就跟个女孩子一样,说你俩的性别就像反了一样,她像是个男孩子,而你才是女的一样。呵,你以前对我可都挺正常的,怎么一遇上任苡就变了。”
      我觉得耳朵有一点热热的,不时有点尴尬,“那什么,我就是看不惯她,觉得她很假,想看看她的底线在哪里。”
      二爷转头看了我一眼,无奈地笑笑:“你还真以为那丫头没脾气?只不过这又过了一年她更能忍受了而已,不会动不动就生气,上一次她可是生我跟六六好久的气呢,要不是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估计又一个人消化了。之前她们几个刚接手社团,事情很杂,各项安排也不是很合理,但由于跟陈多肉他们不太熟,就只能天天揪着她,可能我们也比较着急,所以说话语气有些重,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也不大受得了吧,所以就很委屈。”
      “那你让她自己消化呗”
      “你还真以为她是神人吗?其实大家都一样,都会生气的,只是每个人的处理方式不同。如果她自己能消化了那还好,但如果我们没发现,依旧天天追着她,她怎么可能消化得完?最后只有两种结果,一是她自己抑郁,二是终于忍无可忍决定放弃。她不是那种会一声不吭就离开的人,但她是那种会一声不吭就下定离开决心的人,走了就不会回来了。还有你,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针对她,但如果你没想真心待她就不要再招惹她,她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
      真心把我当朋友?在二爷告诉我之前,我好像都没有认真的考虑过这个问题,我只想着要怎样撕下任苡那张人皮,让她的真面目全部揭露出来。虽然那张人皮面具只存在在我的眼睛里,只有我一个人认为它存在,并且一直坚信着它的存在。可是现在我忽然间有点恍惚,我依旧觉得那张面具是存在的,只不过我开始重新审视我对任苡,到底是种什么态度。
      所以说有些事情不能深究。那些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事情,有一天突然被别人提起,就像是一个口子会被越拉越大一样,你会越来越注意它,不定时地出现在脑海中,直至探寻到一个结果。
      我不得不承认的是,任苡就是我二十一年的人生里那个特殊的存在。她并没有什么特别亮眼之处,也没有什么特别招人恨的地方,可是正是这样一个她,成了我的例外。我将我二十一年里所能说出口的最难听的话全部加注在她身上,也将我所有的厚脸皮与少有的正经全部给了她。
      就像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给她加上一层人皮面具的定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花时间帮她改简历,或许是因为嫌弃她的简历写得烂,或许是我已经认可了她的单纯和善良,所以不想让她用诚实来买教训。我同样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找她一个与我不同专业的人帮我讲题,明明可以找本专业的人……
      很多事情我想不通,但我知道我对她是讨厌更多一点。即使我帮过她也让她帮过我,但我知道我还是讨厌她。
      后来六六跟二爷他们要离开学校了,我们约了一天拍照,原本是让任苡给我化个妆,但前一天晚上给别人送行喝多了,一大早都还很昏沉。我原本都想不去了,下午拍个合照就行了,至于和任苡的约,我压根儿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失约也无所谓,只不过二爷的一通电话还是把我给威胁来了。我和任苡,真的应该就是互相讨厌的关系吧,她也说早上似乎碰到我了,但因为没戴眼镜,所以不确定是不是。但我知道她肯定是有百分之八十知道是我,只是不想就那样碰到,或者只是单纯的不想打招呼。
      任苡,一个看似活泼的人,其实有社交恐惧症。她最怕在路上碰见熟人,一旦碰上就会在纠结要不要打招呼的时候假装没有看到的擦身而过,紧接着她就会松口气,放佛又活过来了一样。
      我实在是站不住,最后直接坐在地上靠到了坐在我身后的任苡怀里,她僵硬了一瞬又很快地放松下来,无奈地说了句:“我操你大爷!”而二爷他们则是集体起哄,但我却管不了那么多,宿醉之后实在是太难受了。
      我想尽管我讨厌任苡,但我还是慢慢地在接受她吧。
      晚上我们去吃了烧烤,中间有过开头那一节小插曲,后来大家就准备回宿舍了,一路上大家都说说笑笑,好像离别还很远。任苡一直挽着二爷的手,半靠在她肩上,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哭了,哭声也一直不大,极力压抑着,低着头,一点也不抬起来。我只能说任苡的短发剪得很是时候,恰好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脸,把她想要掩饰起来的全部掩饰了起来。二爷笑嘻嘻地哄着她,她就靠在二爷的肩头也不说话,极力调节着自己的情绪,过了一会儿还是被逗笑了。看她笑了,二爷长舒了口气,说了句:“可真累~”
      不知道为什么,二爷哄任苡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任苡的影子,任苡似乎每一天都是这样生活的,开开心心,即使是装的,那也应该戴上这层面具好久了。可能她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了吧,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骗住了,那从不露出破绽也是正常的。
      天有点黑,我其实看不太清楚任苡的脸,只不过正好她走到了一个路灯下,俗话说“月下莫看女,灯下不看郎”反过来也是一样的。明明被眼泪打湿的睫毛还没干,眼睛还是红的,可是那人竟然在笑。二爷说:“这还是第一次看你哭。”任苡说:“因为每次哭过都会头晕,会懵很久,所以一般不敢哭。”
      这一刻我突然惊醒,我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任苡,不仅是任苡,还有上了大学之后我自认为相熟的其他人。三年的时间已经很长了,但是人与人之间的了解也仅仅只是限于表面。有关于家庭,有关于过去,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可笑,我有什么资格想去撕下任苡的人皮?我自以为地了解她,却也只知道她在1997年2月7日出生,并不知道那一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我也不知道她家里的情况,更不知道在上大学之前她过着的是怎样的生活,开心多一些还是快乐多一些…….我对她,除了知道她姓甚名谁,性别为女,在哪个学院哪个专业目前是否单身之外,其余的一无所知。
      后来我和任苡之间的交流少了很多,我知道自己其实很对不起她,但是这些无从道歉,道歉反而是另一种伤害,因为她一直把我当朋友来着,从一开始就是。我只能尽可能地改掉一见她出现就想怼她的习惯,只能慢慢学着如何心平气和地对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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