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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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这一缕魂倒是说来话长了。
千年前，瑜娘还只是荆山的一条鲛鱼，才修成人身，一日夜里她坐在礁石上看月亮，感觉身旁凉的很，不是夜里水上的寒凉，恍恍惚惚之间好像是瞧见个女子坐在她身旁，把她吓得不清，一头栽进水里，之后就昏迷了数日。
不过醒来之后倒是像打通了全身经脉，修为直直飞升，皮相也是愈发貌美，后来她就离开了荆山化名沈惊鸿来了人间，中间经历了些伤情事，日子就过的浑浑噩噩了。
却是在三百年后，她流浪到茗南城，遇见了江穆清，准确来说，是他找到了她。
他问她百年前可见过一缕魂，在荆山。
她并不知晓，也不记得是不是见过，他却说：“我有法子让你再见你心中所念那人，不过你要把你身体那缕魂给我，你可愿意？”
瑜娘放下手里酒，回了自己的房间，在床榻一旁的檀木柜子里去取出一个十分精致的木盒，上面还刻着鱼纹。
她伸手扣开那盒子的锁，一股尘封的味道扑面而来。
木盒子里是一件大红嫁衣，嫁衣上摆着凤冠，好生美丽。
她双手把风冠捧出来，放在床上，又伸手一遍又一遍的抚摸那件嫁衣，她犹豫了许久，取出那件嫁衣，摊开来，在自己身上比划，是她的尺寸，想来这嫁衣是她的。
瑜娘突然就红了眼，放下了那件嫁衣，又仔仔细细的叠好，再收回在木盒子里，她是没脸穿着嫁衣去见他的。
等瑜娘绕过庭院，又喂了喂池子里的鱼，才走到菡萏的那间客房里。
“来了。”她才踏进门，就听见一声男子的声音，江穆清坐在菡萏的床边，头也没回。
“嗯。”瑜娘答。
江穆清这才转过头看了瑜娘一眼，然后朝床上看了看，示意瑜娘躺上去。
“我可真会见到他？”瑜娘再次问他。
“自然。”江穆清答，他一方尊神还不至于撒谎。
瑜娘站在床榻边看着熟睡的菡萏的容颜，恍惚间竟然觉得她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我一会会引你入梦，梦里取我要的东西，那时你二人梦里自会相见，不过，你若是不愿醒 ，甘愿与他在梦里过上这一生，那你可就回不来这世间了。”江穆清说话的时候也未曾看瑜娘一眼，伸手又替菡萏捋了捋脸上的碎发。
“这世间无他，也没什么可留恋的。”瑜娘躺在菡萏身旁，手放在腹部，说完这话，她就闭上了眼，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
心里念着：虚度百年，早知你无来生，我该早些去阎罗殿里陪着你。
菡萏孤身一人走在巷间，像是五六更天，周遭亦是云雾缭绕，不晓得为何，她清楚的很，她再次做了梦，这小巷子还是她从未去过的地方，虽是梦里，她也能感到有些刺骨的寒，便在手里吹了口气，又搓搓手，抱着自己往前走。
越往前走着，便能感觉太阳有些升起了，还是冷的很，最后行至一个像是破庙的地方，年久失修破旧不堪，虽是破旧，但还是可以抵御些风雪，菡萏便踏了进去。
天实在太冷了。
才一进去就在一尊破旧的佛像下，她瞧见了一个小男孩，不过七八岁的模样，蜷缩在一堆枯草上，穿的十分单薄，一双小脚露在外面，上面早就生满了冻疮。
菡萏走到他的面前蹲下，想要和他说话，只是她已经离他如此之近他也毫无反应，一双眼睛也闭着，脸上有些因为冻很了而生的疮，还有些结了疤，像是让人打过的伤。
菡萏轻轻唤他，“孩子？”她只是想要给他暖暖手。
就在这时小男孩突然睁开眼睛，一双眸子里空洞的很。
他并未听见菡萏的呼唤，甚至未曾看见她，他穿过她的身体，朝外跑去。
菡萏急忙追上，她知道自己不过是个看客，却也还是心疼他，怕他满目疮痍的小身板再受到什么伤害。
他人虽小跑的却是极快，菡萏追的气喘吁吁他才停下，他跑到大街上，此时已经有了不少贩卖吃食的小贩在叫卖了，蒸笼里冒着烟，街上飘着香，路上人也越来越多，他一直在这街上周旋，眼睛时不时直勾勾的盯着那叠着的蒸笼，和来来往往排队的人。
直到太阳都照到身上，已经不那么寒冷的时候，他冲到那小摊前眼疾手快的抢走了一个包子。
小贩拿着锅铲去追，他却像个猴儿似的窜入巷子里不见了，想是这等子事做的多了，摸出什么门道了，寻了什么常人不晓得的小路。
菡萏跟着那路去，却是跟丢了人。
他太灵活了。
许是巧合，她弯弯绕绕走了许久，又碰见蹲在墙角的他，他似乎是让又人打了，脸上也让人划了个口子，那伤口长，一半已经开始结痂了，一半的血却还有往下流的意思。
刚才抢的包子也被扔在路中间，让人踩扁了，白面上沾着泥和沙。
菡萏是瞧见那小贩放弃追他的，这般狼狈模样，大抵是让什么其他的人欺负了。
他站起身看着远处，小手握成拳，眼里是憋着的泪。
“这天可真冷啊，小鬼头，我这烤红薯就分你一半吧。”一个女子声音传来，菡萏这才瞧见她，像是个十二三岁的姑娘，盘着个单螺髻，穿的是紫微色的冬袄，眉目之间像极了瑜娘。
她把手里早已经掰开的红薯一半分给小男孩，小男孩像是从未遇见过这般情形，愣了片刻，夺了她手里红薯窜出好远，最后在一个墙后面停下，握着那半只还在冒热气的红薯，探出个头，偷偷的看她。
直到那女子的侍女来接她，他看她坐上了轿子才出来，悄悄的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轿子后面，手里的红薯一直没吃。
菡萏也跟着女子的轿子走，最后停在一个十分繁华的街道上。
侍女扶着女子下轿，消失在一个叫做浮香坊的阁楼里。
男孩躲在远处不敢往前，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处阁楼，许是突如其来的寒风惹的他打了个冷颤，鼻头也冻的通红，他这才捧着红薯狼吞虎咽起来，这次眼睛里面的泪水没能忍住。
“嘿！小鬼头！你吃了我的红薯你就是我的人了！以后就跟着我罢！”女子的声音从阁楼上传来，吓得男孩噎住，不停拍着自己，又诧异的看着阁楼上探出个脑袋的女孩儿。
女子不一会就从楼里跑了下来，她身姿轻盈的很，手里端着一碗水，水是烫的，还冒着热气，即使她一路小跑小跳，这水也没洒出来一点。
她把水递给他，低头看着他喝水，“小鬼头，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胆怯的看她，又挪开视线，把碗还给她之后，往后退了一步才看着她道，“我叫李羡年，你呢？”
她左顾右盼之后才故作神秘道，“我啊，就是沈惊鸿，整个锦城舞技最好的沈惊鸿！”
之后的画面菡萏就瞧不清楚了，她只晓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梦境里。
周遭画面都变得模糊了，只晓得这个梦境十分的长，在梦里她似乎过了很多年，再次让她有置身场景梦境十分真实的时候是在一个柴房里。
“狗东西！魏大人的东西你也敢偷！看我弄不死你！”
菡萏闻声看去，骂人的是个约莫四十出头的女人，不像是做粗活儿的，头上金钗银簪戴了不少，头发盘着，又放下一缕在耳前，浓妆艳抹，骂人时脸上的粉都好像在掉，是个勾栏女子的打扮。
她手里拿着个树枝条子，边骂边毫不客气的往面前那小孩子身上招呼，一条子下去打的那小孩登时皮开肉绽的。
小孩背对着菡萏，不哭也不闹，任由她打他，她也瞧不清楚脸，只能看出是个男孩，孩子像是贫苦人家的，衣服破破旧旧，又薄，哪抵得住这样的打，一打便是一条血口子。
菡萏起身伸手就要去夺她手里的树枝条子，不料她的手却是硬生生的抓了个空，准确来说，她的手穿过了树枝条子。
她正巧瞧见男孩模样，恍然明了，男孩正是李羡年。
怦的一声，门让人撞了开来，站在门口的满脸都写着怒气的，正是瑜娘，现在的她应该叫沈惊鸿。
她冲过来，夺走那女人手里的树枝条子，使劲扔在地上，张开手，把李羡年互在身后，“琴妈妈！你这是做什么！说了羡年不会偷不会偷！”
“死丫头！我给你吃穿，怎么？有几分名气敢和我顶嘴了？！翅膀硬了？看我不打死你！”说完沈琴香就抬手要给沈惊鸿一个巴掌。
“打吧，明儿我这脸伤了，我看你拿什么挣钱，拿什么去哄这锦城的公子哥。”沈惊鸿还是护鸡崽一样护着李羡年，就是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的把脸往旁边躲了躲。
想来她心里也是怕极了的。
果然这话说出口那沈琴香的手就停在空中，没往下打，气的她咬牙切齿的，手都在抖。
最后撂下句狠话摔门就走了。
沈惊鸿松了口气就急忙去看李羡年的伤口，李羡年坐在地上不哭也不闹，却在沈惊鸿说“羡年乖，没事了。”的时候，嘴一撇，掉下颗眼泪来，他想伸手去抹掉不让人看见。奈何手上都是伤，他举不起手。
沈惊鸿都看在眼里，她与李羡年相识不过短短几天，她却是打心眼里心疼他的。
“对不起啊羡年，说让你跟着我也没能保护好你，对不起啊。”沈惊鸿埋着头说。
“已经……很好了。”李羡年声音还带着些稚嫩，却也倔强的很，明明声音已经在颤抖了却还是极力的强忍着，一点也不符合他这年龄。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