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巫》龙十九雪

6、六

　　人类最近外出的时间越来越长，女巫不觉得奇怪，但是有点担心。
　　这个森林里没什么害人的东西，在此生活了数百年的女巫再清楚不过，除非人故意往树上撞什么的。但是这个森林太大了，女巫自己不会迷路，她相信以人类的智慧也不容易走丢，但这之中有一个“万一”在。
　　或者……会不会有其他的人类进来了呢？比如那些一年前想要抓走人类的士兵。
　　人类说其他人类都怕她这个虚有其名的女巫，但恐惧永远不是亘古不变的。也许过了一年，其他人类敢进入森林了呢？
　　女巫坐在家门口，兀自烦恼着。她身为一个女巫，不该管人类的事才对。
　　天色愈发晚了，本就不明亮的森林变得更加昏暗。
　　女巫的视线顺着鹅卵石小路一直延伸，直到看到从森林深处缓缓走来一个身影。
　　女巫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但她依然平静地坐着，望着人类背着一大筐鲜红的果子走过来。
　　人类一看到女巫，也加快了脚步。
　　人类把一筐果子放在地上，接过女巫递过来的水一口气喝个精光。
　　女巫则凑上去观察那些果子，她拿起一个看了又看。
　　“我好像以前见过这个……”女巫迟疑着说。
　　“我在那边的森林深处发现的，”人类指向一个方向说，“没毒，味道也很好，特别甜，我就摘了一筐回来。”
　　女巫点点头，称赞道：“不错不错，可以吃好几天了。”
　　人类笑了笑，又说：“我记得你喜欢吃甜的吧。”他的语气倒不像疑问。
　　“是啊。”女巫没有多想。
　　她费力地抱起这筐果子，想带回屋子里面。
　　人类伸手把筐夺回了自己手里，把空杯子交给了女巫，然后轻松地拎到屋里放好。
　　女巫挠挠头，不禁感叹起自己看来是年纪大了。她也走回屋里，顺手带上了门。
　　这一个夜晚女巫总是无法入睡，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充斥了她的脑子，像有什么要告诉她一些事情。
　　女巫想睡觉又睡不着，迷迷糊糊了一阵又会突然惊醒。她透过简陋的窗子看到月亮从天的一边渐渐飘到了天空正中央，并且已经有缓缓下坠的趋势，似要向着天的另一边飞去。
　　女巫想到人类依旧睡在客厅里，觉得自己应该安心一些，毕竟还有人陪着她呢。
　　她闭着眼睛开始数绵羊。
　　一只……两只……三只……
　　她终于又有点困意了。
　　半梦半醒间，客厅里传来了一些微小的噪音。女巫一下子又惊醒了。
　　她凝神去听，听到了一些轻轻的脚步声，似乎是故意放慢了行走速度，有一种蹑手蹑脚的感觉。不过一会儿，又有舀水的声音传来。
　　女巫放心地吐出一口气，整了整被子，再次闭上眼。
　　她刚才梦见了一些其他的女巫，她想可能是她的祖先。她们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可她看不清她们的样子，因为她们的脸上都蒙着一层黑雾。她们在对她说话，可是她也听不清楚。
　　许多女巫中有一个特别高的巫，在巫群中静静站着。梦里的女巫一直在听在看那些飞来飞去的女巫，直到感觉到眼皮缝隙中似乎透进来了一些光亮，她才回过神看见了面前那个安静的巫。
　　她的梦变得越来越模糊，那个很高的巫忽然转身走了，离她越来越远。
　　女巫终于从梦里醒过来，前半夜的辗转反侧害她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但她神情有些恍惚，窝在被窝里回忆起刚才的梦镜，尤其是那个高的巫。
　　……等一等，那好像不是个巫，而是个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