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木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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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密布，阴霾一片的空气里透着某股令人喘不过气的湿润，连绵不断的阴云堆积起来，叠成了一连片漆黑的天，道路两旁行人都是行色匆匆的模样。
林小页盯着头顶八成要下雨的天色叹了口气，这口气还没叹完呢，鼻尖上陡然一凉。一滴雨好巧不巧，刚好落在了他鼻尖上。
林小页：“……”
他开始从包里扒拉出折叠伞，但是因为左手不灵便，单手解开搭扣都没办法，他还是个强迫症，非要把伞理顺了，打个伞都折腾了半天。好在等他打开了伞之后，淅淅沥沥的雨声才开始渐渐大了起来。
街道两边的人开始小跑着找地方躲雨，林小页用右手撑着伞，听着啪嗒啪嗒的雨声，左手揣兜里继续往前走。
大概是他今天运气差，走了还没几步呢，对面横冲直撞过来个愣头青，那老头大概是为了避雨，抱着一大包东西闷头往前冲，结果正正好撞上了林小页。
框的东西就撒了一地。
“干么四啊！”包里的东西瞬间撞出来一大堆，老头顿时心疼地叫了起来，怒气冲冲地瞪了林小页一眼，“走路哈能看到得儿啊？！”
这是碰到碰瓷的了？
林小页愣了愣，没觉得委屈，露出了点稀奇的眼神，眼见着雨噼里啪啦直下，对方老大年纪了还没带伞，弯腰收拾东西的模样实在是有点狼狈。想了想，还是用脖颈支撑夹着伞，右手帮对方捡了起来。
这条街在N市的重玄宫附近，重玄宫听着像个宫殿，清朝以前其实曾经是个道观，不过后来发生了不少变革，到今天已经变成个博物馆了。
不过说是博物馆，其实在本地更著名的原因则是不少古董摊贩会在这附近聚集摆摊，卖着那些基本上都是假的古董。识货的基本上不会在摊子上买，买的人泰半都是伸头被宰的下场。
这老头也是附近摆摊的商贩，掉的一地的都是各式各样的零碎玩意儿。
见林小页帮忙收拾东西，老头掀起浑浊的眼睛瞅了瞅，又突然阴阳怪气地说：“就一只手啊？另一只手废的啦？”
这话其实有点扎心，不过林小页抬头看了一眼对方，也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嗯，废啦。”
他声音比常人听起来要悦耳得多，声线略有些哑，却凭空多出了股撩人的风情，这三个字他停顿了四分之一秒，尾音在舌尖上颤了一下，几乎可以撞在人的心腔之上。
这要是闭眼的话甚至能脑补出绝世美人含笑的模样，然而他脸上表情纹丝不动，活似个雕好的泥像，还是路人脸的泥像那种。
老头：“……”
他呆住了。
林小页继续死鱼脸，声音依旧动人异常：“动不了，您能治？”
这下老头才猛地哆嗦了一下，清醒了过来。
他的声音实在是太过于动听悦耳，第一个音落下去的时候简直能让人神志恍惚沉醉下去，但是再配合着一张长得非常普通的死鱼脸，又能让人瞬间清醒过来，那种古怪的反差让老头脸上的皱纹都开始抽动起来了。
雨又越下越大，林小页用颈和肩膀撑伞撑得费劲，也遮不住两个人，裤脚基本上都被打湿了，潮乎乎的难受。像是被他坦然自若的补刀噎住了，老头半晌不出声，低头快手快脚的捡好了自己的货，眼咕噜一转。
“小伙子哈买东西啊？”他殷勤道，从包里拿出来了块黑漆漆的木牌，“虎符阿有兴趣啊？”
林小页十动然拒：“没有。”
虽然他对古董基本了解为零，也没听说虎符能是木制令牌的，这什么神奇的虎符？
老头不依不挠，终于对他的声音有了那么点抵抗力：“则个可是金丝楠木做滴哎，一个就值几万块啊！小伙子不要犯嫌，我便宜得儿卖给你吧，3000块你看怎么样啊？”
还金丝楠木呢，怎么不干脆扯个千年不朽的沉香木？
这回林小页是看出来没好事了，转身就想走。
“你等刻儿哎！”老头顿时一抓，他的手枯瘦有力，跟个鸡爪子似的牢牢扣住了林小页的手腕，颇拿出了种强买强卖地气势，满脸心疼道：“便宜得儿！300块！”
林小页觉得他们对便宜一点的定义有一定的偏差。
“那也行。”他任对方抓着，“不过我今天没带300块出门，你再便宜一点，30块我就买了。”
老头先是被他的声音呆了一下，随即被气了个仰倒。
“你啊是人啊？30块？”老头痛心疾首起来：“300是底价唠，做人讲得儿良心！”
雨稀里哗啦漏了一地，空气潮的没边，地上铺的地砖早就被磨的光可鉴人，下雨天更是哧溜打滑，能稳稳当当站着走都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何况那老头还在扯着林小页试图推销，一个没注意，那木牌就不知怎么地掉在了地上，老头音量瞬间拔高了：“——赔钱！赔钱！”
林小页：“……”
果然还是碰上碰瓷的了吧？
林小页扫了对方一眼，死鱼脸道：“您这不是传说中的金丝楠木做的吗？怎么会坏呢。”
老头对着他的脸立马暴跳如雷：“想赖账直梭！表想诬陷我卖假货！”
他气呼呼地僵持了几秒，然后二话不说就把湿漉漉的木牌捡起来往林小页兜里一塞。
林小页莫名其妙：“你干什么？”
老头满脸愤懑，好歹抵抗住了魔音的诱惑，眼睛却咕噜直转：“给你赖！说好的30块，你还想干么四啊？这几天都得么得饭吃了！”
林小页盯着他看了片刻。
心中暗想这30块还是亏了，现在他怀疑3块是不是都亏了。
但话都放出去了，他也没真打算赖账，于是示意对方松手，自己从兜里掏了半天，结果翻遍全身也只找到27块3。这是真找不到钱了，就衣兜夹缝里的3毛钱都给他掏出来了。
老头就差在脸上写着嫌弃两个字了：“就这豆儿钱？”
林小页作势欲收：“不要算了。连残疾人的钱都坑，不怕我举报啊？”
老头瞪着他这个正儿八经的残疾人半晌，显然又被那声音勾住了魂，尾音仿佛还有余音似的，来回轻轻激荡着。他猛地清醒过来，警惕憋着一脸郁闷一把抢过了钱倒退两步，结果想想还是不甘心，又嚷嚷道：“下次晓得补齐，还欠我2块7！”
接着把钱塞进兜里，又道：“记得明天补咯。”
都没等林小页应声，他就已经转过身健步如飞地溜了，动作比兔子都麻利，片刻功夫就没人影了。
林小页都不知道该吐槽对方连两块七毛钱都不放过好，还是该吐槽自己到底怎么回事会买这种东西。
隔了半天，居然笑了起来。
他对那老头是有些印象的，经常在这道儿附近溜达，据说是个老光棍，身上也没什么值钱东西，只有个破落小屋子。但是有一天，不知从哪儿捡回来个小孩。那小孩是个小瘸子，被家里人抛弃了，结果兜兜转转被这个老头给收养了。
有一次恰巧撞见这老头牵着那孩子出来，小孩子走路吃力，这老头是个急性子，又精神矍铄的，被小孩吃力的动作急的从左边绕到右边，又绕了个圈回来。那小孩的脑袋就跟着他从左转到右边，露出了点要哭不哭不知所措的模样，于是老头又急吼吼地蹲下来哄孩子，一脸愁眉苦脸的苦瓜样。
雨声啪嗒打在雨伞上，透明的水珠顺着伞尖雨帘似的落了下来，远处白茫茫的一片，稍微远点的地方就算站个硅基生物都看不清。
手上的木牌触手之处温凉，林小页雨天也顾不上细看，往兜里一揣就快步走了回去。
他揣的匆忙，自然也没看见木牌被扔到兜里的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异样的动了动。
林小页左手不好使唤，但他的声音简直跟魔性一样，每一个第一次听到的人至少得愣个两三秒，接着像是大夏天浇了一盆冰水下来似的，清醒刺激的要命，屡试不爽。
大学的时候他本来打算念法律专业，但是被指导老师语重心长的劝导不要干扰法庭秩序，到时候一法庭的人都听他说话恍恍惚惚这官司还要不要打了！还不如去祸害娱乐圈。
奈何林小页对娱乐圈完全不感冒，万般无奈之下转而念了播音主持，当时同宿舍的所有人都基本上指着他每天喊起床，一句话能让所有人打个激灵一秒清醒，提神醒脑的效果比风油精涂鼻子底下都好。
但是他的声音实在是太邪门了，做什么节目主持人都不行，太容易干扰整个节目的进行，连想试着做午夜情感电台都不行。好在后来直播兴起，他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然后他所在的平台某一天突然出现了一个死鱼脸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木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