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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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世上有光必有暗，一个城市再锦绣繁华，也必定会有其不堪脏乱的另一面。通州城的乌衣巷就是这样的地方。
乌衣，贫贱者之服。从一开始，这里的人就面对着世俗的恶意。
这是朱草在这里生活的第十三个年头。
满是污垢的漆黑的墙，死气沉沉的人。明明是艳阳高照的白天，却永远寂静，等到夜深之时，又尽是醉言疯语。外头的光鲜明艳，与此处是无关的。小小的年纪，她早已学会如何冷眼以对此间事。
今天也如往常般毫无差别，还是天色未明的时候，她推开门，手里拎着个勉强算是干净的木盆子，老旧的门在昏暗的巷道发出痛苦的呻吟。
王金大概昨天又喝多了，嘟囔着躺在她家门前。朱草嫌他挡着路，把他的脚踢开，手里拿着盆子径直向外走去。
乌衣巷里是没有干净的井水的，她必须到三公里外的地方去打水。
其实本来她家里就她和她娘两个人，一天一盆水就够了。一般只要中午去打一盆回来就行。
可是她娘前不久发烧了，她们家又没钱治病，只能靠着冷水浸的布来试着降温。她也就不得不每天早起去多打一盆水。
她看着手里半破不破的木盆，嘲讽地笑笑，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不论是这盆子，还是她娘，亦或是她。一种莫名的悲凉和麻木就在这黑暗的巷子里摄住了她。
等到她要走到巷口的时候，天光已经半亮，水在木盆里晃荡出声音，偶有几滴溅在手腕上，透骨的凉。
她看到几个人从巷子里走出来，算是她的邻居，一大早起来应该是去做些零活的。她点点头，对方也是，没有多上半句话。
在这艰难的世间，能打个招呼，已经是他们这些生活在底层的人最大的善意了。
想着娘大概已经醒了，她不禁加快了脚步。
可一看到此时巷口的情况，她又停下了。
朱草皱着眉，多年来的经历使她眼里充满了怀疑和排斥，捧着木盆的手蓦地收紧又松开。
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小小的摊子，旁边放了一个旗子，斜倚在漆黑的墙上，上面写了“义诊”两个大字，旁边还有一列“草药免费，可供代煎”的小字。
摊子后坐着一个姑娘，一个漂亮的，看着就和这里格格不入的姑娘。斜后还站着一个男人，可能就是那种大家闺秀的护卫。
朱草看见那个姑娘向她看过来，她不知为何急忙地移开了视线，就当做没看见的样子匆匆地向家走去。
经过摊子的时候，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草味，和那种医馆特有的味道差不多。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原先躺在地上的王金已经不见了，应该是酒醒回去了。
她也没怎么在意，把木盆放在地上，拉开门，依旧是难听的“吱呀”声。弯下腰拿水盆的时候，她却突然想到了刚刚看到的那个姑娘。
一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心情浮了出来，有点烦躁，又带点自嘲。
她摇了摇头，让自己停止胡思乱想，端起木盆，进了门。
略带着霉味的室内，阳光到屋里前就被削去大半，稀薄的光只能微微映亮空气里浮动着的尘埃。娘已经醒了，手像是在摸索着什么，被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赶忙把木盆放下，边走到床边，边问：“娘，你要拿什么？”
“没呢，”朱李氏看到朱草走来，也就没再动，乖乖地缩回被子里。要是她这时候再坚持要自己去拿东西，肯定又会被朱草数落个半天，“就是渴了。”
“你现在病着，别喝凉水，”朱草拿过床边的水碗，放了一夜，摸着就冰得不行，“我去给你烧点热的，你再躺一会。”
“好。”朱李氏点头，因为发烧，她近日都是晕晕沉沉的，也犯困得紧。一躺好，就又迷迷糊糊地想睡。
朱草先把她娘额头上的湿布取下来，打算重新用冷水洗一洗。手里的湿布带着微微的温度，她的心稍沉下去，眼里闪过一丝恐惧。
这样一直烧下去……
她不愿再想下去，只是急忙着去把湿布浸冷。
等换上冷的巾帕，她娘已经睡着了。朱草看着她娘瘦削的脸庞，叹了口气，眉眼里满是忧郁。
屋子太小，直接在里面烧火会呛得不行。朱草就把小炉子搬到门外，拿了几根柴和一大把杂草，塞进膛里。
她又从旁边随便拿了两块石头，使劲撞击摩擦着，试图用火星把草点燃。
“咔咔”的声音这巷子里横冲直撞，传得极远。
这种办法其实很难生起火，朱草也不过十三岁，小小的手没敲一会儿就酸了。
不过她还是咬着牙，暗黄的手腕上青筋凸起，零星的火苗忽闪忽闪的，偶有落在杂草上的，也只是烙下一个个黑色的小点，并没有出现她所希望的火光。
就在她打算放弃自己生火，去找王金来帮忙的时候，两块打火石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怔住，眼神稍向上，看到了皓白细腻的手腕。
“用这个会比较方便。”清淡的声音响起，朱草抬起头，是那个之前坐在巷口的姑娘。
她拿过打火石，粗糙的指腹无意间划过柳昭华的手心，是温热的，软滑的。她顿住，原先在想说的话噎在了喉咙。
短暂的沉默，她匆匆地低下头生火，动作里带着点慌乱。
柳昭华没漏过这个细节，但也不点破，微微一笑，就和待在暗处的柳一一起回到巷口。
火很快就点了起来，光照到打火石上，隐隐泛着银光。她盯着打火石，表情愣愣的，带着不解。杂草里混着的空豆荚在火的烘烤下爆开，“噼啪”的脆响和脚上突然的灼热感把她的心神拉回来。
她跳起来，这才想到自己还要去烧热水。
把木盆里的水倒一部分在锅里，刚要把锅端出去，她看着放在旁边的打火石，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手里的锅。
她从外侧的枕头下拿出一个荷包。荷包虽旧，但能看出它的主人很爱护它。她拉开荷包，把打火石小心翼翼地放进去。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