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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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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街生又带着张泯打牌去了。
赌场在张泯的印象中就是烟熏火燎,呛人的很。张街生走到一户人家门口,挪着瘸腿进了大门。里面很拥挤,人像沙丁鱼罐头似的堆成一块儿。昏黄的灯光下缭绕着白茫茫的烟气。烟气萦绕在屋内,与外界形成天然间隔,恍若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抬眼可见屋里头的人圈,圈外的一个人看见张街生来了,熟稔地递给他一根烟,咧起嘴,露出由烟草熏黑的牙齿:“你又来啦?抽根烟”张街生接过,别在耳上。他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瞄着赌桌。
“又手痒啦?”那人揶揄道。张街生似乎认真地看着赌局,没应声。
那人摸摸鼻子,看了眼张泯,又说:“你孙女?这么大了。”
张街生看了他一眼,翘了翘嘴角:“是啊,刚从医院抱回来的时候才这么丁点大。”张街生比了一只手臂的长度。
张泯实在看不明白那到底是多长,只瞧见爷爷似乎很开心的模样。她走过去靠在爷爷身边,像颗粘人的牛皮糖。
张街生任她倚着。
张街生看了好一会儿牌局,摸了摸衣上的右兜,站了起来,走进人圈。
张泯试着挤进去,无果。
她绕着圈子走了一遭,就奔出去了。
她跑出了大门。
隔壁人家门外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男孩,手里捏着一团红糖馒头。张泯凑上去,盯着他看。不久,男孩就掰扯下一块馒头,递给张泯。
张泯接过,低头一瞅被捏得变形的馒头,又瞧了瞧那男孩,便往嘴里塞了口馒头。
男孩问:“你还要不要?”
张泯歪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他们很快分食完一块馒头。
张泯问:“这是你家吗?”她指了指身旁高大的贴砖房。
男孩说:“是啊,”他又补充道:“你的家在哪里?”
张泯答:“我不知道怎么说,下次带你去。”
男孩答好。
张泯认识了一个男生。她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她却知道他家在哪。张泯决定过几天一定来找他玩。
张街生和张泯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昏黄。张街生一路走一路与人招呼致意。张泯踢踏着脚步。回家的路上,她不亦乐乎。
张街生回家的时候,王红春正煮着晚饭。
张泯脆生生地叫奶奶。王红春应了一声。
张街生叫“阿春”,王红春没出声。
张街生低着头,默默不说话。房间里出奇安静。张泯有些饿了,凑到掉红漆的木桌上看菜盘。“真好,有番薯叶。”张泯想。她伸出手,捏了根菜往嘴里送。没人制止。张泯多吃了一根。
张泯舔着手指跑出门去。她打算去河边找阿姨。这个时间,她阿姨估计在洗尿壶。
张泯跑出了大院,奔向田埂。
张玉秀在和一个男人说着话。
张泯扑到了张玉秀身边:“姨姨你好了没,快回家吃饭啦!”
张玉秀狠狠瞪了一眼那个男人,携着张泯转身往回走。
张泯快到家的时候,家里传出了激烈的争吵声,似乎还有锅碗瓢盆打碎的声音。
“你个杀千刀的,嚯嚯自己也就算了,你凭什么嚯嚯我儿子?那可是我儿子娶亲的钱啊!”
“臭婊子!真是晦气!没错啊,钱是我拿的,至于这么哭天抢地的吗?大不了去再赚就是了!”
“吃饱没事干在家待着的懒汉,你有什么脸和我说这些话!我和你拼了!”
张玉秀眼疾手快冲进家门制止手擒菜刀准备抡出去的王红春。
张街生急红了眼,双手紧握,几欲挥拳。
“爸妈,别吵了,有事好好说。”张玉秀拦住王春红,挡在两人中间忙道。
张泯走进去,有些瑟然。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爷爷奶奶。她打算上前去拉他们,可怎样也迈不动步伐。
张泯站在三人外围,瑟缩地抱着手臂,怯怯看着张街生和王红春。
“泯泯都吓坏了,妈你快把菜刀放下!”张秀玉急忙补充道。
王红春望了望一旁的张泯,缓缓放下菜刀,抑制不住掩面哭泣。
“杀千刀的!杀千刀的!我的儿啊!”王红春瘫在椅子上泣道。
张玉秀眼疾手快夺下菜刀,放在一旁。
张泯想走过去牵奶奶的手,看见奶奶身旁站了阿姨。她过去拉了拉爷爷的衣角。
张街生摸摸张泯的小脑袋。
夜色渐浓,晚饭在各自沉默中结束。夜晚掩饰了贫穷中潦倒徘徊的人们,以及他们内心对未来抱有的些许幻想。
今夜,王红春与张玉秀、张泯挤在一起。临睡前,张泯还在想爷爷一个人会不会很无聊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