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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第一百九十七章 避光趋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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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洛森的肩膀,缪恩都没发觉自己的语气随着水晶球里的那些鞭打变得断断续续:“小声点...(祂)现在可能...”缪恩咽了咽口水,仿佛也被身前这些画面打击得魂不附体:“别...别吓着人家了...”
洛森也意识到什么,牠马上就松开了许盛锦的手腕,并将人一把拥入怀中。闭上眼睛,洛森的手掌轻拍着对方的后背安抚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是有心要凶你的...”别吓到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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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不觉得...其实这公主也挺可怜的吗?都说人各有命,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她被人利用是很可怜,只是她把怨恨发泄在稚儿身上就不对了。”凯曼边说边点头:“这也反向证明了一个道理,一个人的记忆改变不了另一个人的性格,还真是日久见人心,时间一久,就什么都暴露出来了,无论是爱好兴趣,还是性格脾气...”
见缪恩没有回应,凯曼好奇地撞了撞他的胳膊:“你怎么了?”
缪恩回过神来:“哦没事,我只是在想...”
“我对祂有信心!”凯曼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相信祂会回到我们身边来的,无论有怎样的困难,祂都一定会回来的。”
“阿尼塔...”缪恩抬眼一看,凯曼的发丝在看到水晶球之后就一直是深色的:“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凯曼拍拍胸脯:“不勉强。我保证,只要祂能回来,我一定会治好祂!不惜一切代价!”
这边洛森也不在门口迎接其他贵宾了,牠还在偏殿里安抚着许盛锦的情绪。
许盛锦大吼道:“你们的安慰与妥协,都是因为祂的存在!没了祂,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洛森无言以对,这是事实。
“你说话啊!?”许盛锦冲到牠面前:“我就问一句,祂就真的就这么好?值得你们所有人这样对祂?”
“以前...我去极乐楼找祂的时候,曾听到一个歌姬正在当众刁难祂,那歌姬问:‘如果你这辈子就只能听一首歌,那你会听谁唱的歌?’极乐楼中歌姬无数,元稚无论说谁的名字都会得罪其他人,所以祂说:‘那我就自己唱,我只听我自己唱的歌。’其余歌姬也好奇原因轮番追问,祂被她们揪着走不得、万般无奈,最后才说道:‘无论是再好吃的食物、再好听的歌,一直吃一直听的话,也是会厌恶倦烦的,所以...’所以祂宁愿讨厌祂自己的声音,也不愿意...”
洛森不知道许盛锦现在作何表情,所以牠话锋一转说道:“你可以说祂自作自受,也可以说祂伪善烂好人,但是我认识祂到现在,祂就没变过,一直都是委屈自己宽待别人,我之所以认可祂,那也是因为祂从来都不会用这些事情来自我感动,祂对别人好的时候也从来不要求什么回报...”
“祂...祂其实也是个偏执的小疯子...”
一说起元稚,洛森整个人都变了,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还是笑容的角度,都温柔十分。
许盛锦也就知道了“心如死灰”是什么感觉,所以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她问道:“你可曾想过,只要我一日不死,那你们就再也不可能见到祂?”
“知道的...”洛森点头,牠眉头再次深锁的那一刻,泪滴也像确定按钮一般掉了下来:“实际上我们也不知道这么做究竟对不对...说到底...怎么能这样困着一个人的灵魂呢...这样的痛苦换成别人又有谁能承受得了?我们都不敢相信祂已经这样的空间里待上整整三百一十一天!”
洛森近乎崩溃:“我...”我有时候都想替你杀了祂、让祂解脱,可是祂死了,你也活不了——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还在逍遥法外。
洛森握住了许盛锦的肩膀,牠一再妥协:“公主,我可以不再见到祂,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祖国到底在暗中谋划着什么、他们想要什么?你至少把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告诉我,让我帮你们报仇出口气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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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那我明白了。”全倾说着,把手里的信纸烧了。
“欸等等等...”好兄弟陆与宸还不懂:“你明白啥了?不过话说回来,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怎么又是找人、又是查禁术、又是刨根问底的...”
“是白玮跟属政让祂变成现在这样的...潭耀山也是该死...”
陆与宸挠了挠头,他走过去一看:“你又在小声嘀咕什么...”陆与宸越说越小声,到最后居然站住脚、不敢再靠近——他看到了怪兽,这怪兽有着金黄色的混沌瞳孔,像宝石又像陨石;皮肤表面有如铠甲般的黑色鳞片因为愤怒而若隐若现,散开的杀意充斥着整间屋子,叫人动弹不得,压迫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同一时间,缪恩用手指抵住自己正在流血的鼻子,因为头晕而不得不先蹲了下来。身前的洗手池里全是血水,水池中央有一块残缺不全的小石头,正是外人至今为止都在找的“遗落之石”的其中一部分。这已经是整块月光石的四分之一了,可他还是无法做出任何预言...
泽尔芒及时赶来,牠一把捞起缪恩:“你在做什么?”
“我...”我只是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想要迫切知道未来...
“知道未来又如何?”泽尔芒气着问道:“该吃的饭还是要吃,该杀的人还是要杀!倒是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你说得对,这回是我太着急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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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的安抚也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争吵,许盛锦也终于找到了重点:“所以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附灵术这件事的?你们真不怕我一时兴起杀了祂?”
“不是不怕...”洛森抹了一把脸,事到如今,牠只好将事实如实相告:“如果祂死了,那你也活不成。”
“怎么可能?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不是祂死了,我就能独占这个躯壳?”
“那你也知道你用的是祂的身体、过的是祂的人生,所以祂一死,你所拥有的一切也就烟消云散了。”
“不...不可能啊...那这附灵术意义何在?”
“所以这早就被人规定为歪门邪术一类,古籍上比起执行过程,更多的也只是记载了它的后患无穷...”
“不会的...白玮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他不会骗我的...”
“噢...原来是他...”
许盛锦还在暗自纠结,忽然就听到了这么一道仿佛是从地底洞窟里传上来的低沉嗓音。
许盛锦刚要抬头去看洛森,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压住了后颈,怎么也直不起脖子来,她只好抬眼一看——尖牙利齿的凶兽只距离她一尺远而已。
“我早该猜到是他了。”洛森怒极反笑:“他就像一只生命力极强的蟑螂,正因为瞧准了它掀不起什么风浪,所以人们也极力无视它的存在...讽刺的是,它的每一次出现虽不会致你于死地,却又叫人恶心透顶...”
收起强烈的杀意,洛森笑着捏了捏许盛锦的肩膀:“放松点,别害怕,我是不会伤害你的。”在有限的期限来临之前,你就先好好活着吧。
方才还咄咄逼人的长公主,此时突然就老实了——她被洛森的蒸腾杀意给震慑住了...
又或者说,她才明白到元稚的记忆究竟“害”她有多深,印象中的洛森一向就只是“凶”有其表、只要一个憨笑就能让人放下戒备;对着元稚也总是虎头虎脑的、幼稚得就像是有钱地主家的傻儿子——许盛锦终于深刻地感悟到一个事实,洛森就只是对元稚这样而已...可牠的本质有一半是一头狼、现回原形一口就能将她头骨咬成粉碎的维金冰原狼。
许盛锦变乖了,她刚刚是真的感受到了洛森滔天的怒气,可有一件事她还是得问,并且小心翼翼地问,轻轻捏住了洛森的衣角,许盛锦的声音小得不能再小了:“那...那我们的婚礼...还会在十一月三十一号...如期举行吗?”
洛森点了点头:“会的。”如果这是你最后一个愿望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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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第二天部落长老宣布登上王位的,却不是乔伊·维金,取而代之的,是牠的堂哥庞顿·维尔。
坐在一旁观礼的许盛锦傻眼了,她连忙揪着天如问道:“天如,这是怎么回事?”
天如低眉顺眼地回答道:“启禀公主,这维金国本就有一个规定,为了保证正统王室血脉的传承,维金王的首位妻子绝对不得立外族人为后,否则...退位让贤。”
许盛锦放下手:“这件事你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
天如慌忙下跪:“禀公主,奴婢...奴婢们先前都劝过了啊...”是您自己不听,还要一意孤行的。
“不...不对,你们没说过这件事,你们没说过洛森会继承不了王位的!”
哎呀!天如懊恼不已,她小声说道:“公主殿下,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怎么敢在这之前断言高位者的去留呢?维金国的王室又岂是奴婢们能轻言讨论的?我们避嫌都来不及呢,又怎敢在背后嚼舌根?奴婢们先前也只能最大程度地告诉您,您决定嫁给少爵一事绝对不是一个明智之举!”可是你根本不听啊!
许盛锦抬起头,眼睁睁地看见坐在对面的洛森侧头望着堂哥代替牠戴上了维金王冠,那种感觉...就好似自己的凤冠也掉落在地。
许盛锦又问道:“那我能不能悔婚?”我不要嫁给牠了。
天如依旧跪着,她摇摇头:“恐怕是不能了...那日有帝王见证,并且帝都附近的部落首领也都在场...公主您当日只要细心一点,就会发现所有人都在看少爵的笑话...”天天囔着不想继承王位,现在倒还真是如愿了,想继承都不行了。
想起昨天泽尔芒说的那句“今天是你最后一天当王子了”,许盛锦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想到什么,她又问道:“那今后洛森该何去何从?”我又该怎么办?
天如挠挠头:“这...这奴婢就不大清楚了,但是再怎么样,少爵纯正的维金血统摆在那儿,也不会被贬为一般平民,只希望不要...”不要闹得一个“狼”落平阳被犬欺的下场才好。
一语成谶。
在许盛锦看来所有情况皆是如此。洛森的堂哥刚坐上王位就翻脸不认人,牠把洛森指派去遥远的西南方负责镇守维金国土的边疆,即日启程。
许盛锦自是要跟着去的,可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这个“公主”也突然变成了普通族人的“未婚妻”。
离维金宫殿越远、许盛锦就越是焦虑,她在担心、也在反思——她到底是喜欢洛森这个人,还是喜欢牠先前自带的名誉和地位。
还是她就真的这么肤浅,只喜欢高位者?无论这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