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不在召唤》蓝颜丷

182、第一百七十九章 不知不觉

　　许盛锦所思所想、所有疑惑元稚都能听得到，也算是强制性必须要听，所以要是有一天许盛锦想得多了，元稚也会烦躁得想要撞墙，可是无论祂怎么捂耳朵，祂还是能听得见许盛锦内心戏的独白。
　　对于许盛锦一而再、再而三的疑问，元稚叹息：“说实话，我跟谁的感情都挺好的，要真是没有他们，我自己一个人也能玩得很好，再说了，我也很喜欢凯曼啊，跟祂在一起也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所以只要他们和睦幸福，即使我就只是在一旁看着，我也会跟着幸福...重点是，我哪有这么小气，有时候比起洛森，凯曼对我的关心还要更多一点，我才不会忘恩负义呢...”当然这些话现在处于清醒状态中的许盛锦自是听不见的。

　　冗长的拥抱松开后，洛森就这样搂着凯曼的肩膀在沙发上坐下。处在他们对面的许盛锦逮着机会就开口问道：“这段时间维金少爵去哪了？是因公务繁忙么？”

　　凯曼暗中抬起手肘用力撞了撞洛森的腰侧，小声喝道：“我们公主殿下正在跟你说话呢，注意力集中一点！”
　　“啊？哦！”洛森赶紧抬起头看着许盛锦：“没什么，我就是出去逛了一圈。”
　　凯曼无语，这谎话编得也太不走心了。
　　逛了一圈！？许盛锦将手中的杯子放下，这回她放置的力道有些重了，杯底和瓷碟清脆地磕了一声，凯曼能注意到这种小变化但反观洛森...牠浑然不觉，甚至从沙发上起身绕开许盛锦径自上了楼，期间还伸了个懒腰。

　　“公主...您怎么了？可是维金府这里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凯曼问道。
　　许盛锦面色不佳：“没什么，是你多虑了。”
　　凯曼汗颜，但还是哄道：“那就好，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

　　许盛锦轻哼了一声，但想到自己明天还能教洛森画兔子眼睛，许盛锦的心情这才好了一些，晚些时候她躺在床上，没多久就沉沉睡下，一旦她今晚状态好、陷入深沉睡眠，她就能见到意识深处的元稚。

　　像是去见老朋友一般，许盛锦蹦蹦跳跳地来到元稚面前：“你这上半身的伤口都好得差不多了！”
　　“这都是多亏了公主将我身上的钉子拔出...咳咳咳...”
　　“你还好吧？”许盛锦不忍心望着“自己”咳血又难受的样子，便靠过去安抚元稚的后背，可是余光一瞄，许盛锦这才惊觉自己的泛着莹光的右手纤长如春笋，并不像眼前这人的手指一般粗矮短小——可自己的双手本来就比寻常人要小一号的！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许盛锦再次陷入混乱，她望着自己的双手，一脸恐惧：“我的手...怎么会变成这样了？”手指怎么会变长了！？
　　元稚斜眼一看，心中无奈：公主，这双漂亮的玉手才是你自己原本的手好不好...
　　“公主，你就当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噩梦罢...往后你再来到此地，一旦觉得惊了、怕了，离开便是。”我不应该抱着侥幸和肖想的。长久困在黑暗中的元稚心中已然没了热度，祂都怀疑自己要是重生，还能不能过上正常生活，毕竟在经过那些酷刑之后祂也不再确定自己的精神意志是否还维持在正常水平...倒还不如让祂这个疯子腐烂在这角落里，不知不觉。
　　而且...是凡人躯壳，就容纳不了两个灵魂。

　　只是许盛锦在惊异之中误解了元稚的话，她一脸天真：“我为什么要害怕？既然这是个梦，那就代表这里的一切都应该只是我臆想出来的，有可能是我嫌弃自己的手不好看所以梦中就想要手指变长一些，这样一来，戴上戒指珠宝也就会更好看一些了...但是...但是我印象中洛森是很喜欢我的手的，牠也常常牵我的手，这还算是我们之间最普通的亲昵呢，我们在任何时候牵手都不会觉得尴尬...”许盛锦忍不住回想，记忆中两人牵手时，洛森总是用祂修长的手掌包覆着她的手心...许盛锦喃喃自语道：“我只是害怕我自己真的变了...所以这双手再好看也没用，我还是希望自己醒来后仍旧是牠喜欢的模样，最好一直这样保持下去...不会再变。”
　　元稚缓缓地眨了眨眼睛：“公主...您真的有那么喜欢牠吗？”还是...只是我的记忆给您造成的错觉？
　　一听到“自己”的发问，许盛锦笑道：“你就是我的内心啊，所以我的心意你又怎么会不懂呢？”不过我的确是要问问我自己了...我真的有那么喜欢牠吗？
　　不再多想，许盛锦伸手就要去拔元稚大腿上的锁灵钉。
　　“...公主，算了吧。”
　　“为什么？这么钉着你一定很难受吧？”
　　难受是难受，可要是不钉着，我怕我自己会忍不住跑出去，既然公主想借我这残缺的身体活着，那就不要救我了——不要让我有任何机会抢回自己身体的主导权。
　　“不难受，就这样钉着吧。像现在这样双手很活动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可是我又怎能眼睁睁看着我‘自己’被这样钉着呢？”
　　“公主不要哭，我没事的。”
　　“不，我还是想拔去这些狰狞的钉子！”
　　“公主...”元稚想要阻止，可是祂碰不得锁灵钉，而且腿上的伤口一旦被碰，元稚整个人都如过电一般疼得直抽抽，祂只能咬紧牙关尽量不发出任何让对方感到内疚的痛喊。

　　这些日子只要许盛锦见到元稚，便会动手拔去一两枚钉在祂身上的锁灵钉，可是许盛锦睡醒之后，有些记忆又会像普通的梦境一样淡化，某些对话也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忘。
　　只有再见到元稚，许盛锦才会多一分熟悉感，仿佛上次也来过这里，与“自己的内心”说了些心里话，又动手救赎着“自己”，仿佛这么做，生活也会更美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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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了两天，这天许盛锦早早醒来，等洛森回来后，她就鼓起勇气提起上次那件事：“你不是要我教你画兔子么？我今天就很有空，可以教你。”
　　洛森有点慌张，牠微微后退了一小步：“我还以为公主您早就忘了这件事呢，所以...”所以我让凯曼教我了——没想到经此事得知凯曼的绘画能力竟然也不错。
　　不过当时凯曼听到洛森这一句“赞美”时，都快要气炸了：“我是从医的，这生灵万物我可是最了解的！解剖图或分析图我都画了好几百张呢！你你你你你居然现在才知道我会画画！？”
　　想到凯曼气得跳脚的样子，洛森就不禁嘴角上扬。

　　许盛锦失望不已：“也就是说...你都已经画好了？”
　　洛森点头：“虽然画的不好看...但...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许盛锦开始“讨厌”这份生日礼物了，她试探着问道：“如果我说，元稚不喜欢你这份生日礼物呢？”最好再想个别的什么惊喜给我。
　　“会吗？”洛森不解：“您不是祂，又怎会知道祂不喜欢？”
　　“我们是好朋友，关于祂的一切我都知道！”许盛锦开始试着接受自己在洛森口中的“新性别”，或许她曾经真的女扮男装过，一副中性的模样让人误会了也说不定。

　　身为上位者，这种娇惯跋扈的姑娘洛森倒是见得多了，不同种族部落的公主少不了就都是这种“脾气”，于是今日洛森也决定不与这位异国公主多做计较，牠放缓了语气：“我本来就不奢望牠会接受，这份礼物无论牠喜不喜欢，亦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你！”许盛锦气结，可是反过来她又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气些什么，洛森这些灯笼做了也是拿来送给她的，她又何必跟“自己”的礼物过不去呢！？

　　公主气得跺脚的样子在洛森眼中成了见怪不怪，两人擦肩而过，洛森回到自己房内。

　　每当这样，许盛锦就忍不住回想“自己”那美好的过往，当时她也常常这般“不讲道理”；走路的时候常常动不动就要牠背；也时常跟牠拌嘴，输家也总是牠；就算是“打架”，也是牠单方面在挨打，牠从来都不还手...为什么现在全变了，牠真的认不出我就是“元稚”么！？

　　许盛锦有时候觉得自己都快认不得自己了——她是不是思念成疾所以快疯了？

　　元稚也觉得许盛锦变了。因为许盛锦开始学祂，准确点来说，是学她记忆中的“自己”，笼统点来说，就是许盛锦日常开始模仿元稚过去的行为举止。

　　明明懒得吃葡萄，却也经常在饭后剥着葡萄故意吃给洛森看；记不大清楚云傲舞的舞步，却也经常在后花园里跳着舞着；本喜欢艳丽明亮的粉红色，但在往后的日子里，她总是穿着朴素的紫灰色、淡蓝色等简洁服饰；就连最喜欢的漂亮首饰也不戴了，几日下来，众人见这公主突然素了许多。
　　现在的许盛锦无论做什么事，都像是违背了自己的心意，可是她没办法，印象中的“自己”经常在吃素菜，所以许盛锦连香喷喷的炖肉也不吃了，只是深夜里她的肚子又总是饿得不行。

　　期间元稚也见过许盛锦一次，祂忍不住劝道：“公主，我没有不爱吃肉，所以您大可放心吃，别再饿着自己了。”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就叫自欺欺人！我当然知道我自己爱吃肉了...可是...可是洛森那大木头为什么会无动于衷啊？牠真的把我忘了吗？”
　　“公主...”元稚伸出手拍了拍许盛锦的肩膀：“公主不要刻意为之，您做您自己就好。”这也是事实，以前洛森喜欢祂的时候，即使胡乱踹牠一脚，牠也会笑得像个傻子一样然后将祂的脚顺势抱在怀里——实际上元稚也不知道洛森到底喜欢祂哪里了。
　　有时候感情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叫人摸不着头脑。

　　许盛锦看着元稚，像是在正视自己的“内心”：“你说...我怎么会变了这么多？我一直觉得以前的‘我’好陌生...”
　　元稚哭笑不得：那当然陌生了，因为那些都是我的记忆呀...
　　“还做着我所不能理解的事...”
　　元稚跟着在心里应道：您现在做的事也让我挺费解的...好端端的干嘛要学我呢。
　　许盛锦摸了摸元稚的大腿：“好在你大腿上的伤口也快愈合了。”
　　元稚点点头：“嗯，这都要谢谢公主殿下。”
　　许盛锦破涕为笑：“你干嘛跟我这么客气啊，我这只是在救我‘自己’啊...”
　　元稚不说话了。
　　许盛锦又摸了摸祂的手腕：“可是你手脚上的这些锁链镣铐该怎么办？”钉子能拔，可是这些锁链我可扯不断啊...
　　元稚摇摇头：“无碍。公主不要担心。”
　　“可是...如果有一天我将这些镣铐都解了，那你就会离开我了吗？”
　　元稚再摇头：“不会的，我不会离开您的。”反正你也无法解开这些禁锢，除非...除非你肯用你的灵魂来解，但这是不可能的，我亦是不会诱导你交出自己的性命来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