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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狐囚(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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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求饶是没用的。
缩骨之术是一门奇术,它可随意改变人的身高体型,使李白的身量看上去与上官一般无二。然而缩骨之后骨节错位,此时每走一步路,做一个动作,都会疼痛无比,他以此术接近狄仁杰,真正的伤敌之前,先自损八百。
既已自损,又怎可不伤敌?何况他知晓了李白的秘密,李白不可能再放他离开。
或许是绝望到了极点,狄仁杰竟感到一阵莫名的释然。
“那时手握得那般紧,是很疼吧。”
“是啊。”李白坦然承认,语气云淡风轻,“但我疼不疼,你在乎么。”
狄仁杰思索良久,未能接话,李白伸手捏住他的下颌,冷笑道:“怀英心慕上官,欲成佳偶,可太白偏不让你如愿。”
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出现在李白手上,柄上刻着复杂的铭文,一看便非凡品,狄仁杰认出其中一字铭文为“魂”,连忙往后退,被李白以匕首抵在喉间。
李白看着他,声音冰冷道:“把衣服脱了。”
狄仁杰低头解开腰封,繁复华美的婚服从身上一件件脱落,李白将刀尖压下,一手揽着狄仁杰的背,一手按在肩上,绵绵的吻持久不歇,口中的舌更是肆意妄为,冰冷的匕首时不时碰上皮肤,让狄仁杰止不住地颤栗。
“卿卿,会有点疼,忍着些。”
李白吻着狄仁杰的唇,声音温柔,手下却是毫不留情,直接将匕首刺进了狄仁杰胸口。狄仁杰闷哼一声,用力攥紧了李白身上的婚服,冷汗从额头不断渗出,脸色苍白无比。
李白没有停留,左手将他按在床上的同时,右手的刀尖在皮肤上飞快地划过,宛如一支笔在他手下龙走笔蛇,不过呼吸之间便完成了他的杰作。
而仅这呼吸间的功夫,狄仁杰已疼得近乎昏死过去,他呼吸颤抖,眸光涣散,整个人如同在水里过了一遭,全身都已被冷汗浸透。白皙的胸口上,血色的笔痕墨迹未化,一个名字清晰地显现其上——李白。
这绝不是普通的匕首,但是......效果是什么呢?
疼痛让狄仁杰无法集中精力思考,一股暖意从伤口处涌出,随之覆盖全身,身上的疼痛感骤然一松,与此同时,狄仁杰隐约察觉到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束缚住了他,但去寻根溯源时却又什么都感受不到。
李白收了匕首,低头吮着肤上的血珠,舌尖从伤口上温柔地拂过,一下又一下,直到止住了血。狄仁杰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低头去看时便正对上李白那双带着热意的眼,含着情带着欲,不知哪样更多些。
玉白的肤在桃色唇瓣下绽出朵朵红梅,浅浅的指甲在背上划出长长的痕,李白压着他往深处去,喉口传出的声音被口中的指尽数搅碎,只剩下含糊不清的呜咽。
烛影摇曳,二人的影子缠在一处,无声晃动着。
夜,还很长。
——
诗行长老从外带回一人,置于居所之内。
这本不是什么奇事,但这事奇就奇在他带回的人是永宁宗狄仁杰,带回的时间是永宁城大婚当夜,而两人身上皆着婚服。
据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慕月宗弟子描述,当时狄仁杰被诗行长老抱在怀里,双颊通红,不见一丝挣扎,那双眼睛媚眼如丝,就这么直勾勾看着长老,甚至旁若无人地伸手去搂长老的脖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要与他亲吻。
“我就说他俩肯定有什么,宗门大比上长老看他那眼神,啧啧,说他俩清白狗都不信。”
“别说,你还真别说,那天长老出来,我还看到他脖子上有红印呢。”
“这算什么,我前几日从长老窗前路过,可听到里面在喊‘夫君’呢。”
“嚯,还以为长老只爱美酒不爱美人,原来好这一口,玩得花啊。”
“长老行事岂是我等能参透的,就在永宁宗宗主眼皮子底下李代桃僵,拐走她徒弟的夫婿这一茬,我想都不敢想。”
“嘿嘿,永宁宗的脸都丢尽了,此事怕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怕什么,它永宁宗不过赢了宗门大比,得了个天下第一宗的称号,还真当自己天下第一了不成,若敢来犯慕月宗,我等修士定教他们有来无回。”
“没错!”“说得好!”
众人纷纷叫好,话题开始转移到如何对付永宁宗修士身上。身为话题引子的李白对此一无所知,或者说他知道了也不在乎,目前他的注意力只在床上之人身上。
狄仁杰双手被捆缚在身后,整个身体蜷缩在一起,他的脸上全是汗,额前披散着几缕长发,身上的肌肤透着一层淡淡的粉,呼吸发颤。
“李白,李白。”他的意识仍是清醒的,但理智已近崩溃,看着眼前的人喃喃道,“求你。”
“求我。”李白轻声呢喃,手指温柔地抚过狄仁杰的脸,“求我什么?”
狄仁杰抬头看他,可怜地看着他,“求你……与我……恩爱……”
李白微笑道:“不。”
体内仿似有无数蚂蚁在爬,痒得让人无法忍受,而下药之人打定主意要继续折磨他,即使与他有着同样的渴望,也绝不肯满足他。
“李、白。”狄仁杰从牙齿里恨恨地咬出这两个字,李白假笑着将腿压上,“怎么?”
不轻不重的刺激如隔靴搔痒,除了激起更多药效,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狄仁杰闭着眼,忍受体内更剧烈的折磨,片刻之后,他像是失了力气一般,软在床上。
白瓷小瓶被抵至唇边,甜丝丝的液体顺着半开的唇慢慢淌入喉管,进到腹中,狄仁杰睁开眼,金色的眸子失神地看着李白,低低唤了一声:“夫君。”
李白抬了抬眼,也抬了抬瓶,狄仁杰又唤了一声,声音又轻又软:“夫君,饶了我吧。”
李白眸中的决绝很明显地动摇了,他抬起狄仁杰的脸,拇指在绯色的唇瓣上摩挲片刻,低头吻了上去。体内的虫爬得更急了,狄仁杰扭动着身体轻哼,急不可耐到咬了李白一口。
“我要你。”眼泪与话语一同落下,几乎是双手束缚被解开的瞬间,狄仁杰就抱住了他,他边扯李白衣服,边流泪,边吻他,内心的尊严似乎被这泪给融掉了,羞耻也全化作了水流淌而出,李白将他抱起坐在腿上,两人如藤蔓般缠绕在一起。
“狄仁杰,你还清醒吗?”
“嗯。”
“那我是谁?”
“……”
李白按住狄仁杰不让他动,固执地问:“我是谁?”
“李白,你是李白。”
李白掐住狄仁杰的腰往下按,狄仁杰仰着头,发出痛苦又欢愉的声音,在这欢愉中颤栗。
李白搂着他,紫色的眸子带着怜惜又带着阴戾,咬着他耳朵道:“真想让你夫人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不如我们用留影石录下来送给她,如何?”
狄仁杰睁着迷离的眼,温热的唇贴着李白侧颈的皮肤游弋,呢喃道:“嗯,好。”
李白将两片薄唇压在狄仁杰唇上,因动作带了些狠劲,便在那人眼中又弄出了些泪,只是听声音却不像是痛的。
“好什么好,你这模样只能给我看。”
狄仁杰眸子里带着水雾,看向他的眼神迷茫又无辜,似乎不明白自己答错了什么。
罢了,明知他此刻不是那么清醒,又计较这些做什么。
说到底,他才是那棒打鸳鸯的恶人。
——
人可无情,却皆有欲。
狄仁杰已吃够了这欲的苦,不想再尝一遍。
“卿卿,我也不想这般待你。”李白将狄仁杰的长发束起扣入发冠,漫不经心道,“但其他让你生不如死的方法太残忍了,我实在舍不得在你身上用。”
狄仁杰身体僵硬,盯着镜子一动不动,仿如一尊雕像,李白取过桌子上的金簪,将它插入发冠,压低身子在狄仁杰耳边一字一句道:“别逼我。”
狄仁杰微微低首,眸光阴郁,一语不发。
李白自袖中取出一根青色缎带,将其束在狄仁杰额上,狄仁杰盯着那缎带微微发愣,片刻后笑了笑。
“原来是你偷的。”
李白心情似乎不错,非但没有和狄仁杰争辩,反而笑道:“我不但偷了它,还偷了你呢。”
狄仁杰面色微红,攀上李白的脖子,轻柔的吻落在唇上,如清风拂过水面,在心湖漾起一圈涟漪。浅墨色的眸子微微闪动,李白回抱住了他,飞蛾扑火也好,饮鸩止渴亦罢,最坏结果唯死而已,又有何惧?
若是狄仁杰知他所想,大约会十分不解,分明被压在案台之上的是他,沦为鱼肉的也是他。不过这场爱恨,究竟谁是猎人谁是猎物,未到最终却也谁都说不准。
李白勾着嘴角,眼中俱是笑意,分明极是心悦,却偏道:“你这般对我,不怕你夫人怪罪吗?”
还有完没完。狄仁杰发誓,若不是打不过,他绝不会和李白多说一句废话,可惜,可惜......
狄仁杰自认不比李白差,便是在武学的天赋上稍逊于他,也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单论咒术李白还未必比得过他,若他与李白处于同一境界,大概是五五开。可惜,可惜他偏偏比李白晚入仙途,导致现在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修士成婚,大婚之礼皆选于各主城的结缘司内完成,你莫非不知其中缘故?”
李白微怔,浅笑道:“听你这么说,是还有什么讲究?”
狄仁杰梗住了,他本是反问,不料李白居然真的不知。不过仔细想想也就了然,这虽对修士算常识,如他这般生于城镇之人,从小耳濡目染便是不入仙途也是知晓的,可李白不同,他是妖,这种常识性的东西不是碰上了或者有必要,也没人会特意去提。
“结缘司内有阵法,于此行结亲之礼,受道法约束,你我当日滴血为引,便是结契之约,若负良人,便会受到反噬。”狄仁杰推开他,笑容惨淡,道,“难怪你会如此作为,原是不知。”
李白盯着他,久久不语,神色变幻不定。
“你也不用太担心,这契约可以解除,而且以你的修为,这点反噬不足轻重。”
“我不担心,倒是你......”李白顿住,看向狄仁杰的目光意味不明,开口道,“卿卿,你为何没有受到反噬?还是说,你又在骗我?”
狄仁杰一愣,李白上前一步扣住了他的腕,低声道:“你总不会要告诉我,你仰慕我罢。”
李白当然希望是这个结果,可他又不傻,狄仁杰若心慕于他,怎还会与上官成亲,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只要我未爱上别人,此术便不会反噬于我。”狄仁杰低声解释,看上去波澜不惊,内心却没有这般平静,李白认为结契双方需同心才算守约,却并不认为自身会受反噬,他......
“所以你既不钟情于我,也不倾心上官,既如此,为何还要娶她?”
“当然是宗主的意思。李白,你不会天真到以为所有的夫妻都是两情相悦情深似海罢,你不妨去问问上官,若三年前宗主想让她与你订婚,她会不会反对。”
“便是没有男女之情,也可相敬如宾,是这样么。”李白喃喃低语,明白了狄仁杰所言之意。但明白不代表理解,更不代表接受。
李白抬起狄仁杰下颌,轻声道:“可是卿卿,你若与她成亲,便只会也只能爱她了,不是么。”
狄仁杰眸光幽暗,看着他冷冷道:“李白,与我成亲的人是你,结下契约的人也是你。”
李白的眸子猛然瞪大,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忽然明白了狄仁杰为何会提这些,也明白了狄仁杰为何会毫不在意地说“好”,他并非意识不清,而是......
白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心里像是被人点了一团烟花,炸出一片绚丽的色彩。是啊,对于修士来说,世俗的三媒六聘,怎么可能重得过道法契约呢?
“所以......你的夫人其实是我,是不是?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