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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相思成疾(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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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狄仁杰还是没走成,百里玄策拉着李元芳要他留下来,而李元芳自然也就拉着狄仁杰留了下来,狄仁杰无意与他们饮酒,便告辞先回房了。
床铺收拾到一半,有人踢门闯了进来。狄仁杰抿着唇看向门边的人,正要说赶人的话,眼前却是一片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已经卧倒在了床榻之上。
对于狄仁杰,李白感觉很复杂,他心慕明月,明月却不属于他。早在遇见他之前,他的心里就已住进了一座城、一个人,所以他注定得不到他的青睐。
有时他会想,既然不属于他,不如毁掉好了。然这想法每每冒出,便会立即被掐灭,他舍不得。即使是在大明宫前,他杀人无数,血溅皇城,却对那人下不去手。
然而他三入长安之时,那人冷漠提防的态度,又让那毁灭一切的想法悄悄自心底发芽,不断滋生。这种情绪在那个夜晚,那人毫不留情地将他手中之物打落,并对自己出手时达到顶峰,所以他才会毫不犹豫地一脚踩下。
然而随着酒劲过去,那刺骨的寒意却漫了上来,他终究是后悔了。
她明明和我说你没事,我才离开的。然而现在,你却因她而变成这样。李白的手指贴在狄仁杰脖颈上,感受着皮肤下脉搏的跳动,这种跳动,还能持续多久?
李白的目光一暗,忽然将手用力收紧,若你要被毁掉,我希望做这一切的人是我。
狄仁杰喘不过气,却没有多做挣扎,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李白胸中悲怆,手也缓缓松开了。“怀英,给我吧。”
“什么?”狄仁杰一时没反应过来。
“给我吧。”她不要你,我想要。
“好。”狄仁杰轻轻应了声,却在他俯身时用手隔开了两人的唇,“不能接吻,会传染的。”
“……好。”他喉头哽咽,几乎说不出话。
李白手法高明,抚慰工作做的相当不错,狄仁杰轻轻喘息着,笑着说,“剑仙不愧是风流人物。”话落,一滴泪却顺着眼角滑落,没入青丝不见踪迹。
“这种时候,还要叫我剑仙吗?”李白低声耳语,似是将所有的柔情都柔入了这一夜里,“只这一晚,你便不能顺我的意么。”
“太白。”两个字从那人口中低低念出,却带着无尽的婉转,李白只觉此生大约是再听不得别人叫这两个字了。
“我死以后,元芳若是愿意,你可愿带着他?”
“不愿意。你自己的人,还得自己带。”
“你明知……”
“我不知!”李白忽然发了火,“我什么都不知!”说完又怔怔地看着他,“我若能早点遇见你便好了。”
“相遇不在早晚,此生得遇太白,怀英深感欣慰。”
“为何?”这算是情话吗?即使知道对方多半没有那个意思,李白仍觉得这比他听过的任何情话都更动听。
“命定之才,说的便是你。”狄仁杰的手贴在他胸口,“只是,高处不胜寒。日后若觉悲伤孤寂,不妨抬头看看星空,浩瀚星海中,有我在看着你。”
“这些话我只今晚会说,你若想记住便记着,若不想记住……若不想记住,便当它是一缕风,由它散了罢。”
“白会记住的,一直记得。”说到最后,竟是泪如雨下。
这是……猜到了吗?狄仁杰深深叹了口气,将人搂住,让他靠在自己胸口,听着胸腔下传来的规律跳动声,李白才渐渐平复下来。
“你不必如此,你我之事,本也怨不得谁。”他的声音柔得仿若春水,“君心非我心,相思无可解。”
君心非我心,非我心。李白忽然觉得,他离患上花吐症也不远了。
第二日狄仁杰仍是无法离开,李白铁了心要跟着他,他只好留下来。
及至夜晚,房门再次被人踢开,似曾相识的场景令狄仁杰有些无语。
“你……”一个字才出口,人已经躺倒在了床上。他气恼地伸腿去踢身边的人,“干什么?”
“我睡不着,便来寻你。”李白搂着他躺下,“总觉得不看着你,第二天便见不到了。”
狄仁杰沉默一会儿,才开口,“总有那一天的,你总不能每天这么陪我睡。”
“没关系,只要怀英不介意。”李白轻声说。
狄仁杰既好笑又无奈,“随你吧,反正……也就这两天了。”
腰上的手拢的紧了些,李白将头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别这么说,怀英。你看开了,我还没有。”
“你便是太过多情,才会如此寂寞。”不过是友人离世,也能如此,那日后如心爱之人离去,你该如何自处?
“情深不寿,太白,你……”话音未完,唇上传来的温软触感令他如被一盆冷水临头浇下,猛地将人推开,怒不可遏,“你疯了吗!”
李白从床上掉到地上,也没有急着爬起来,反而抬头望着他,“只是不想听你说那些话了。”你每说一句,便如在我心上划上一刀,你可明白,那有多痛?
发现对方没有吐花的迹象,狄仁杰才松了口气,但怒火仍是未消。
“你走。”他指着门口,语气中不到丝毫转圜余地。
李白赖在地上不肯动,狄仁杰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好,那你就待这儿吧。”
手腕被人拉住,李白从地上站起,把他压回床上,盖上被子。“我走便是。”
狄仁杰目送着他出门,却没有听到远去的脚步声,他不断告诫自己别去理会,心中却无法放下,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烦躁地将被子一掀,披衣下床,开门一看,果然那人正靠在门边喝酒。听到开门的声音,醉眼朦胧地抬头看他,指着屋外的繁星道,“我看了,那里没有你。”
“我还没死,你自然看不到我。”狄仁杰没好气地说。
李白却似是没听到他的话,自言自语道,“也是,它们那么多,我怎么找得到。”
他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忽然将酒壶一丢,扑过来抱住了他,“我找不到你,你别走,那上面、很冷的。”
他身上的酒气熏得狄仁杰难受,狄仁杰却不知为何反而拥住了他,“回屋吧,那些话,我不说了。”
进了屋,李白安静得出奇,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让狄仁杰有些心悸。
“你在看什么?”“看你。”
“在想什么?”“想你。”
“……想我什么?”“怀英要去的地方,很冷,可能一个人都没有。”
“我去了就有人了。”“那也只有你一个人。”
“我向来一个人惯了,不碍事。”
“不会孤单?”“不会。”
“不觉寂寥?”“不觉。”
“不想有人作伴?”
狄仁杰盯着李白的眼睛,坚定而清晰地说,“不想。”
第三天日落时分,狄仁杰吐出的花叶已完全变黑,他知道,自己的大限到了。
门根本没关,所以某个前来踹门的也就干脆地省了这一步,直接拉着人躺下。
“怀英,还有多久?”李白破天荒地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
“大概过不了今晚。”狄仁杰看着他,嘴角勾起笑,开玩笑说,“所以不想明天发现自己和一具尸体并排躺着的话,我劝你还是快走。”
“我不怕尸体。”李白反而搂住了他,“还记得我昨天问你的话吗?”
狄仁杰的语气冷了下来,“我的回答还是没变。”
“嗯,所以我不该去打扰你的清净。”狄仁杰听到此处,正松了口气,又听李白道,“但如果,情况反过来呢?”
“什么?”“如果那上面人很多,怀英争不过他们,被欺负怎么办?”
“……你想得太多了。”“白觉得,一点都不多。”
“那我就用令牌把他们通通打跑,可以了吧。”狄仁杰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李白轻轻笑了声,说,“可万一你打不过怎么办?”狄仁杰被他的笑声感染,也放松下来,随口问,“那你说怎么办?”
“嗯,不如、”李白凑到他耳边低低地说,“我去帮怀英吧。”
狄仁杰心中警醒,刚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动作,双手就被人制住,接着那人的唇已经贴了上来。狄仁杰咬紧牙关不肯松口,李白却用手狠狠捏住了他脸颊两侧,强迫他张开了口。
“呜。”狄仁杰奋力挣扎,然对方发狠一般牢牢禁锢住了他,舌头更是在他口中肆无忌惮地侵城掠地,宣告主权。
“呜呜(住手)。”泪水自他眼中流出,形成一道泪痕。
“我放不下你。”不知过了多久,李白总算放开了他,喘着气急速地说,“我要跟你一起走。”他话刚说完,就捂住嘴剧烈咳嗽起来,几乎是在同时,狄仁杰也咳嗽起来,一朵花从他口中咳出。
狄仁杰把花一丢,正要一拳打过去,却在瞟到那花时顿住了。
“怎么了?”李白笑着看他,手里是和地上一样的花。
狄仁杰呆呆地看着他,嘴巴张张合合了好几次,最终才吐出几个字来,“治愈之花。”
李白偏头看着他,“什么意思?”
“意思是、”狄仁杰一把将他拉近,“君心即我心,定不负相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