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Chapter 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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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云层，移动的速度格外缓慢，像对百尺之下的人间仍有眷恋。幸村精市就坐在医院天台的长椅上，抬眼看蓝色苍空，看护栏外郁郁葱葱的树，看扇动翅膀的鸟儿，看运动的万物。有一瞬间，幸村却感觉，好像在这个不停旋转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是静止定格的，是停滞不前的。
“部长！原来你真的在这里！”切原赤也的声音突然出现，也破碎了沉寂的空气。“切原赤也，医院禁止大声喧哗！”真田压低了声音，但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
幸村精市闻声望去，原本若有若无的惆怅，顿时隐遁于他的笑容里。但当每一位正选部员都满含笑意地与他问候时，幸村他总归也是开心的，眼里又迸发出十多岁少年才会有的神彩。
大家都聚在幸村周围，说着平日的话题，好像他从没离开过球场。在切原和丸井文太又打闹起来的时候，真田也把拿在手里的东西给了幸村。是一本立海大校内最新期刊，幸村笑着道谢，真田也站着看他低头翻动书页。他又瘦削了些，骨骼都有了更清晰的轮廓，身上的病号服显得格外刺眼。
“不看《园艺世界》和《网球月刊》了吗？”真田移开了自己看向幸村的目光，稍稍皱起的眉头略显凝重。也像是要转移自己的关注点，他闷闷地出声，问起他来时便有的疑问。
“啊，不久前天谷同学已经给我带过了。”幸村再度抬起头，耳边微卷的发也随之一动，鸢尾花一般的紫色，衬得他的皮肤那样白，如同缺失了血色的白瓷雕塑。他好像还想到了什么，随即便补充到：“永野学妹也一起来了。”
幸村是回想起了与天谷雪绘短暂的对话，才得知杂志是一同前来的永野学妹推荐的。问及学妹的时候，她倒也是干脆坦白，说是撞见了真田替他买过这些杂志，也是刚好记得。
幸村面对不算熟悉的异性，有时候反而会留些心眼。自己就算在住院期间，情人节的巧克力还是收了一大堆，他难免总带些防范意识，尤其是在当下，这个大家都忙着准备全国大赛的节骨眼上。
正好弥芥说话的时候也习惯正视对方的眼睛，这样总是显得她格外真挚，幸村也能把她坦荡直接的目光看得一清二楚。“永野学妹不是喜欢自己的。”很确定这一点，幸村才算是舒了一口气，他也相信弥芥知道自己喜欢的杂志，确实只是偶然而已。
幸村暂停了回忆的播放，但笑容的弧度好像也放大了一些。也似乎只有在笑的时候，幸村眼睛里柔和的光彩，才能让他稍显真实。这样的幸村，好像下一秒就要融化在光影里，随风脱离人间，归至天上神庙，继续做那爱神阿佛洛狄忒疼爱的孩子。
“诶？”切原一听到从部长口中说出的名字，便惊讶地看向幸村，停下了和丸井的斗嘴。“天谷…天谷雪绘学姐和永野一起吗？”
她们两人一起，切原确实是没有想到。
在新木亚江采访切原的时候，隔壁房间正好是天谷雪绘采访真田弦一郎，松濑葵负责录制。切原注意到了，拍摄期间，弥芥总是不时地往门的方向看去。“永野不会还在想天谷学姐吧？”，切原当时就开始狐疑猜测。“但只是因为漂亮，就让永野这样在意了吗？”
说到好看……切原也有不动声色地端详弥芥的脸。
弥芥的眉眼总是最让人留意，像是萃取的阳光，流动的金玉。她也喜欢笑，每每这时，睫毛都会如同抵抗熏风的花瓣，轻轻地颤动。尽管有时候，她也会像沉思不语，仿佛把不言说的故事都藏匿于心。可她也不像忧郁柔弱的花朵，她总是让人联想到盎然的绿色，不会被轻易折断。
“永野长得一点也不差。”切原紧闭着嘴，内心却已下了结论。“可永野她，总不至于会为自己的外貌自卑吧？”他只能感觉到，弥芥自从见到天谷雪绘后，拍摄时候一直都处于魂不守舍的状态，尽管第二天弥芥又恢复了正常。
所以切原还以为，弥芥会和他一样，至多感慨一下少女的美貌，也不会有和雪女一般的学姐走在一起的机会。
可现在两人竟然还一起来探访部长了…切原只能故作深沉地叹一口气，心里却想：还真的是搞不懂女人。
“是啊。不过，天谷同学来，是关于采访的事。不然这次校刊的网球部采访专栏，可就没有我的位置了。”幸村给出肯定的答复，也把两人前来的原因一并解释了。“永野学妹是拜托我说几句话，想要录制了再加到纪录片里去。”
“原来如此…那部长你说了什么啊！”切原躲开了丸井文太想要搭住他肩头的手臂，一脸兴奋地小跑到幸村身边，蹲下身子看向幸村。幸村能感觉到，在切原碧色的瞳孔中，有着纯粹的好奇，还有一如往常的对幸村的那份敬重。
“我说了什么…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幸村话说到一半，又中途停住，还是忍不住向切原卖个关子。切原原本眼眸中闪亮的光一下黯淡了不少，但当他微仰着脸看见幸村含笑的眉眼，如同惨白月光下长于高枝的白玉兰，切原便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幸村言毕，又再次看向了手中的立海大期刊。他略过了自己的部分，便轮到了身为副部长的真田那部分采访。幸村一眼扫过，目光恰好停留在了一个问题之上。“现在最想要的东西？”，幸村一字一句地念着，看起来饶有兴趣。等往下看到真田的回答，幸村还是忍不住轻笑出了声。
当时的真田，在听到这个问题后，并不似先前很快就给出回答，而是沉默地思索了片刻。他是个务实主义者，从未肖想过什么。若真有想要的东西，他也会努力用自己的手去握住。
不过，他也并非无欲无求，一路顺遂。他渴求过胜利，自己却也曾遭受过惨败；他渴求过亲友的平安，幸村在现实里却罹患天降之灾。他只是不习惯和他人分享这些感受，所以也做不到干脆地就说出答案。
真田是想转换一下沉重的思绪，所以那时才会侧过头去，却正好看见窗外新长出的嫩叶，随意穿插在没有凋落的墨绿色树丛之中，就像一幅东洋古画。他突然就想起来了，这样搭配的颜色，他在上一个秋天也是有见过的。
一切巧合得都像是上帝的绝妙安排，真田脑中的回忆仿佛就是窗外的树叶，毫无预警地被风翻动。在那个陌生的国度中，他距离女孩不到30公分。她半弯着的腰，就像是垂下的柳。少女的嘴唇像一颗水果味硬糖，透亮又色泽饱满，这个比喻或许不够恰当，因为看起来，她的唇总要比糖果柔软得多。
如果目光的温度可以物化，或许她那时候的眼神都已足够点燃一根火柴。她一动不动的眼睫，只是专注地盯着面前。
“在古董店找到的陶器。”他当时竟然就这样回答了，鬼使神差一般。可话已出口，便如水难收。
“这个问题啊…我也记得真田的答案很特别。”站在一侧的柳生比吕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反光的镜片挡住了他染上笑意的眼睛。其实立海大众人也都记得，只不过只有幸村精市可以，也只有他敢于在真田面前笑着说出来了。
“说实话，真田你想要的东西也不像是一个初中生想要的吧？”丸井文太半倚着花坛，随意地说完，又嚼起了泡泡糖。大家听到后倒也都忍不住笑了，以示默不作声的赞同。
“多管闲事。就凭你们没资格来评判我的审美眼光。”真田伸出手再把帽檐压低，遮住了他大半的表情，但裸露的耳尖还是开始微微泛红。
“不过，这样回答才像真田呢。”幸村好似已经对此满意，也就点到为止。幸村的目光掠过真田，一些破碎的记忆在他脑中拼接。
晴朗的异国十月，旧店里的各样古玩。真田想要的东西是在中国看到的么？幸村思量着，却也没再多想。
多年过去，幸村再回想当初，只觉得那时的自己还是太过自信了。本有一个念头已是擦边而过，但他恰好也放弃了深究。不过，或许就是如此无心插柳，后面的故事才能继续。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Chapter 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