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孑然两身》三叩首

17、低俗小说

　　“你妈妈刚才晕倒了，送医院了。”
　　“在哪里？我这就过去”心上“咯噔”一下，杜厘开始觉得刚才的梦有所暗示，他有些慌乱，有些迷茫，更多的是有些后悔。
　　夜里起了大风，路边流浪的黑猫呜咽着抗议着寒风带来的礼遇。杜厘站在路边打了很久的车才打到一辆车。
　　“麻烦快一点，去市立医院。”
　　司机吐了口白烟，缓缓道，“这么晚了，出了事还真让人不省心啊。”
　　杜厘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车窗外飞驰过的景象，他看到一个背着麻袋的驼着背的人站在路边，可能是路面太凉他不愿坐下、又或许他着急着赶路又忘了方向……
　　才过了一天，杜厘又来到了医院，这一切发生的突然，他甚至忘了问陈春华的病严不严重，她怎么样了。突然有种又要失去一次的恐惧感。
　　陈春华像是睡着了，一对衣着破旧的陌生的男女在旁边陪伴。
　　他们看到一个中学生模样的男孩子走进来，“是小陈儿子吗？”
　　“是，你们……”
　　“我们是她一起干活的工友。”男人五十多岁的样子，看起来就是那种老实本分人。
　　“别担心，医生说你妈这是昏厥了，脱离生命危险了。现在在医院住一段时间观察观察”
　　“你妈手机里就你这一个号，我们也不知道怎么联系你爸，她也没给我们说过。你看这大半夜的我们还要把你叫起来也是没办法。”
　　“谢谢阿姨，谢谢叔叔了。”杜厘心里由衷生出感激之情，如果没有人及时送过来，可能自己要后悔一辈子。
　　“一起干活的，都不容易。我们替你交了点，其余的我们也是有心无力”
　　杜厘的眼色黯淡下来，道“已经很感谢了，这钱我会尽快还给你们。”

　　“病人是心源性昏厥，怀疑是急性心脏排血受阻导致的，还要……”
　　本以为陈春华只是单纯的低血糖，没想到得了心脏病这种危险的病。杜厘坐在椅子上看着床上的陈春华，头发散乱的散开在洁白的枕头上，脸色也苍白，不过她由于呼吸而有节奏的起伏的身体已经算是上天的仁慈。
　　陈春华从昏迷中被五点多钟的微光唤醒，像大梦一场似的。
　　她动了动，发现手上夹着血压夹，而杜厘就坐在旁边。
　　“杜厘”陈春华轻轻唤了一声。
　　杜厘突然惊醒，以为玩忽职守而错过了大事。
　　“妈，你怎么样？”杜厘凑到陈春华身旁，关切的看着她。
　　“好多了。医生说我是怎么回事？”
　　“你最近太累了，医生说让你在医院休息几天。”
　　陈春华掀起被子就要起身，“都好了，不休息了，在这住院还花钱。”
　　“妈”杜厘连忙阻拦，“妈，医生说你是心源性昏厥。我猜可能是劳累还有主要是我的原因。就是心脏病你懂吗？”
　　“心脏病？”陈春华突然丧失了希望似的，两眼没了光彩。“知道了，就是绝症呗。”
　　“不是的，这不是绝症，可以治好的”
　　陈春华看着他笃定的眼神，又失望起来“算了，我们家没这么多钱，没有必要为我这个罪人花这么多钱。”
　　“妈，没钱我们可以借啊！我们可以把老家的房子卖掉，再不然打不了我不上学了，我可以去打工啊！”
　　“胡说八道！房子不能卖，你更不能不去上学！”陈春华语气突然激动起来。
　　“妈，我求你，我昨天梦到爸了，他给我托梦让我好好照顾你啊，你不再了这不是让我寒心吗！”杜厘眼里充溢着激动的泪水。
　　陈春华微微转头看向窗外天际，两行清晰的热泪流下，她心里百味杂陈“为什么老天要对我这么残忍。”

　　陈春华住院的这几日对杜厘来说十分难熬，最捉襟见肘的就是钱的问题。在杜晓光去世之后，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因为血缘联系的微弱和陈春华给杜晓光带来的污名，杜家那面没有一个人愿意出钱相救，而且对陈春华的遭遇表示大快人心；而陈家这方能拿出的费用暂时可以解决燃眉之急。
　　毕竟借钱不是长久之计，后续还有许多未知的事情。杜厘想到了之前投稿过文章的报刊，打算试一试。
　　杜厘：你好，李编辑。我是作者“风鸣九天”。我正在贵社连载短篇小说《猎战》。
　　李编辑：你好。
　　杜厘：我想把剩余部分投出，可以提前拿到整部小说的稿费吗？
　　李编辑：不好意思，我们有自己的规定，不可以。
　　杜厘：可以通融一下吗？我真的急需用钱。
　　李编辑：实话告诉你，你并不是知名作家，实在不可以为你破例。
　　杜厘：我家人生病继续用钱，真的求求您帮忙了。
　　李编辑的拒绝对杜厘来说是失去了最快搞到钱的机会，但很快，李编辑发来两个联系方式。
　　“你真想要钱的话，就试试吧，希望你不要后悔。”李编辑沉默了几分钟发来一条消息。
　　“您好，是X编辑吗？”杜厘拨通了第一通电话。
　　“恩”对方冷漠回应。
　　“经过别人介绍我找到了你的联系方式，想问下您这里能一次性投稿拿到稿费吗？”
　　“一次性投稿拿到稿费？”对方好像听到了十分难以理解的话。
　　“我急需用钱，希望……”
　　“懂了”电话那边X编辑笑起来，“就是想来钱快点呗”
　　“对！”
　　“好好好”X编辑十分满意的样子，“给我看看你能写什么尺度的？”
　　“尺度？”杜厘有些疑惑。
　　“你给我发一章你写过的，我看看行不行。”
　　杜厘应要求发了一章到X编辑邮箱里。
　　“你是脑子有病咋的，这叫尺度？先搞清楚我要什么再来”X编辑丢下一句话再也没了音讯。
　　杜厘反复琢磨，忽然意识到了X编辑口中所谓的“尺度”和李编辑嘴里所说的“不要后悔”。所谓来钱快的小说，不就是se qing(和谐)小说吗。
　　“呵呵”杜厘冷笑两声，他冷笑的是为了钱而差点出卖了自尊的自己。
　　他颤抖着打通了第二通电话。
　　“你好，A编辑吗”杜厘的声音些许颤抖着。
　　“你好，请问你是？”对方声音优雅有礼貌。
　　杜厘重复了刚才和X编辑的对话，不同的是这一次A编辑风度翩翩的态度给了杜厘很大希望，也没有谈及所谓的“尺度”。
　　“我给你发一份样本，如果你可以写到这个程度我们就定了好吗？”
　　杜厘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点开了邮件，果然，所谓的“来钱快”就是写se qing小说，里面香艳下流的内容令人咋舌不已。
　　“你想走捷径肯定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代价”A编辑发来一条短信。
　　杜厘只是没想到，
　　自己最痛恨的事情而此刻自己却要将它写下来，那些违背伦理道德的关系，那些□□交互时的令人面红耳赤的描写，就像一颗颗钉子，钉的他坐立难安。
　　“怎么办，怎么办？”杜厘痛苦的抱头，“没想到我引以为傲的文采如今要屈服在写下流的小说上。”
　　他眼前闪出一丝绝望，他拿起手机，发出了一条短信。
　　“好，我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