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暮》醉在东篱

4、第四章

　　没想到这枚正太看似高冷实则亲切，受宠若惊的木槿越发怂地不知如何开口了，嚅嚅诺诺地样子活像只遇见隔壁家柴犬时的小奶狗，只会睁着双大大的眼睛巴巴的望过来。好了，这位小娘子确是痴儿无疑，小李佒盖棺定论。

　　不能怂啊木槿，你可是被神选中的女人！如此花前月下，月黑风高，天雷地火……刹车刹车，总之，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于是，她冲来人说道：“那你就是刚来这里了对吧，看我俩年纪相仿，我可以带你一起玩呀，这一片我都可熟啦。”其实她本来想说这里的一切都由我来掌握，又怕太过中二吓到小正太，只得强行收回了自己肖想已久的台词。然后又露出小奶狗般的眼神勾勾的看向李佒。

　　先是被对方几乎是喊出来的话给震了一下，待回味过来话中的邀请之意，李佒有点为难，一方面，他自问并不需要什么朋友，此次洛阳之行其实另有正事，况且只要招招手，马上就有人满足他的各种要求；另一方面，却又不由自主的想答应下来。

　　也许是今晚的月色太过温柔，也许是游廊处的灯光寂寞成霜，待他反应过来，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已经刮到近前，然后微凉的小手毫不犹豫的覆盖上了自己指尖。

　　故作轻松的拉着他继续穿花而行，木槿给了自己一个么么哒，以她素来那般淡漠的性子才不会随便就对新来的小孩子抛出橄榄枝，但是！但是！长得好看真的有用啊！分分钟御姐变迷妹啊！双标狗表示不接受反驳！

　　两个萝卜丁一前一后的走着，木槿继续在新朋友面前刷着好感度，她一拍脑袋想起了自己的初衷，就叨逼叨的和李佒又将宋明的事情说了一遍。言语间很是不忿。

　　“要是让我找到他，一定不会轻饶！真是太不够义气了做坏事都不告诉我。”

　　李佒听着她的唠叨，不急不慢的跟在她身后，暗淡的光线下只能看得清木槿那盘好的双苞头，两边各以翠绿巾纱固定，只留一截短尾随着那人摇头晃脑而起起落落，煞是撩人。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想明白，这娃娃许是正常的很，尽管有些天真热情地有些过了头，但意外地并不碍眼。

　　他甚至有点想触摸下黑暗中那些细软光泽的发丝，然后还没能得手，就见木槿突然转过头来，“嘘，找到了！”。

　　二人一齐望过去，那人口中的宋明正站在一位夫人面前。咦，这不是他娘亲嘛？

　　过了一会儿，人已离去。

　　木槿无措的看了他一眼，心虚的摸了下鼻子，“能不能请你就当没看见今晚这事儿啊？”

　　“好啊。”那人倒是回的干脆。

　　“不过，有个条件……”见小娘子越发局促起来，他就莫名的想要逗弄对方一下，于是忽然趴到木槿耳畔。太……太近了，就算是孩子也不能往耳朵里吹气啊喂，难道，难道……木槿心里的小鹿开始哐哐撞墙。

　　“能不能……给我你的……

　　名字啊？咱俩今晚遇见这么久了，你都没说自己是谁呢。”忽然拉开身子的李佒一板一眼例行公事的说道。

　　白激动一场的木槿，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不过也是刚才自己鬼迷心窍，连名字都忘了说就将人划到自己的小圈子来。

　　“我家是洛阳程府，你唤我瑾娘即可。怎么，还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嘛，那个，你当真不是……嗯？有什么不足之症？”说着又体贴的指了下脑袋。

　　呵呵，真是让您失望了哦。“没有，小郎君过虑了。”是谁曾经说过小孩子都是纯真包容的？果然三观就是用来打破的。

　　不过木槿毕竟不是如假包换的孩子，还是能察觉到对方并没什么恶意，加上今晚目睹了那样的事，她已没了心情继续和对方争口舌之快。

　　正好李佒也有了离意，木槿看着他，诚恳的说道，“几日后我和同伴们有次出游，记得应约，他们一定很高兴认识你。”毕竟你长得这么好看……又抬手摸了摸少年的发顶，一如想象的清凉干爽，天知道这可是她一整晚都想做的事。

　　画风有点不对啊，李佒有一种自己被呵护怜爱的错觉。罢了罢了，不和她一般见识呢。

　　眼看走到和其他人约定的地方，隔着矮墙已分明的听见玉颜和张清两个人开怀的大笑声，不远处急急忙忙跑来一名侍卫，看样子是寻李佒而来，时机刚好，萍水相逢，两个玲珑剔透人，在推心置腹之后又一笑置之，其实也是一种难得的体验，因为哪怕再多待一会儿都会心生厌烦，倒不如点到为止，期待下次重逢的喜悦。

　　“喂，你不知道我有点路痴而且还怕黑嘛，就这么把我扔下，幸好遇到好心的李公子才能顺利找到这来。咦，你这是跌倒了吗，怎么衣服都歪了。”木槿看着宋明还略有些呼吸急促的样子，只能装作不在意的随意调侃着，一边自然地抬手为他调整着衣袖。换来宋明不好意思的笑容和略带心虚的眼神。

　　此时的洛城捣蛋小分队已聚齐完毕，有了婢女小厮们在一旁看顾着，大家不好玩的太过火，男孩们去堂下蹦蹦跳跳，摆弄着竹马；小姑娘们则热衷于翻个绳花喝点奶酪然后聊点小秘密。木槿一遍留神听着玉颜和自己吐槽她们家那一堆姨娘斗法的琐事，一边思索着刚刚看到的事情。

　　“娘，你真的不要紧了吗？”绷着小脸的宋明如此发问。

　　“嗯，仔仔不要再问了，你看已经比当时消减了不少，而且你爹爹他也不是故意的，不过几句□□之争。”向来柔弱秀美的宋夫人伸出手臂给对方看。不知道那头的宋明看到多少，木槿可是惊讶的发现在她宽大袖袍之下，青痕遍布，不过因为时间已久颜色却有些淡了。

　　木槿只听到他低喝到“父亲他——”就又被他娘打断了，继续宽慰这暴走的小正太。

　　这，这可是古代版的家庭暴力啊，木槿啧啧想到，忽然有点后悔自己多事看到这样的一幕。

　　虽说经济繁盛导致上层社会看似超越世人很多，可那也只是针对某些社会风尚，富人们做出表率然后大众渐渐得到认同。但毕竟父权统治下，典卖、掠夺的婚俗既为合理，又怎能去苛求这里的女性衍生出平等或说反抗的意识呢。木槿承认她有些冷漠，可到底也不应该以现代的标准去苛责过去，每一个时代都是不可复制的，站在不同时间维度上的互相比较本来也是不合时宜的，只是……只是终究还是于心不忍吧。

　　不知最后宋明是否被劝住了，但他总算看上去放松了一些，然后二人相携着离去。

　　也许吧，人们总觉得小孩子是幸福的，大多数时候来讲这诚然是对的，在他们那些肆意的日子里，四季如春，海阔天空，好像这世界就是一个静待着他们成长的果园而已。可总有些不会被眷顾的孩子，或是因为敏感脆弱的内心或是因为不合时宜的经历，使他们得以窥伺到大人们无奈的纠合，他们尚显稚嫩的双眼和简单的思维里，可能只是对这个世界有了一点微小的认识，尽管并不分明也不确定，原来阳光的背后总有毫无温度的暗影，言语的背后总有意犹未尽的暗示，就像某些你觉得光明磊落笑容和煦的人也会有阴霾笼罩，就像你不太清楚为什么一个奖励已不足以填补心中的空缺，那些以他们的智力尚不能理解的矛盾，那些渐渐沉淀出的大人模样，这种疼痛也是成长的另一种注脚。

　　无论身边发生什么都实非所愿，可是我们仍然要继续前行，不是为了改变什么，仅仅只是希望自己不要被改变。木槿遥望着和张清玩做一团的宋明，也只有这时的他才显露出一点孩童该有的无虑笑容，二人不知在争抢什么，忽然他一指天边，傻乎乎的张清闻言望过去，那物事就被轻轻巧巧的夺了过去。

　　好吧，收回刚才的话，那小鬼才不是什么天真无邪呢！人家精着呢！还有，原来他乳名叫仔仔啊，囧萌囧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