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颂]初相见》最是橙黄橘绿时

1、第 1 章

　　美国，纽约。

　　阳光，水雾，风筝，孩子的笑。
　　人群熙攘的睡莲广场。喷泉边有游客举着自拍杆在留影。一对年轻情侣相拥忘情热吻。街头音乐演奏正在进行，小提琴拉出的欢快曲调吸引行人驻足。白色睡莲在风中招摇。大钟准时鸣响。鸽群忽而飞起。
　　一架飞机从天际划过，升向云端，发出咻咻的轰鸣。

　　飞机横渡蔚蓝海洋。平稳飞行的飞机客舱内，妆容精致的空姐推着餐车走在过道上。职业短裙下那一双修长的美腿，被黑丝袜包裹的迷人曲线毕露，蹬着一双黑色高跟，走起来暗香浮动。

　　很快，清脆的足音停下，空姐笑容温柔：“您好，女士，餐饮服务。请问您需要什么吗？”

　　电脑前泛着荧光的冷淡面孔，乌黑的眼眸，笔挺的鼻梁，有些瘦削，标准的东方美人。名牌职业套装，落了座就对着电脑忙碌，目测是位商业人士。

　　她叫安迪，美国籍，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刚刚辞去华尔街某投资公司高管职务，现在正在纽约飞往上海的航班上。安迪停下敲打的手指，抬眉客气道：“谢谢，我暂时不需要。”合上电脑，微微舒展一下身体，左手扶住颈部小幅度地做圆周运动。

　　“好的，打扰您了。”空姐微笑着优雅转身， “您好，女士，餐饮服务。请问您需要什么吗？”

　　夹杂着或惊艳或好奇或羡慕的花色各样的目光，纷纷从各个方向扫过来。

　　安迪停下，微微侧头，眼角余光落在过道另一边。映入视野的是烟灰色的薄纱长裙裙角，上面绣有藕色丁香花朵。目光向上游移，柔顺光泽的长发垂在颈边，伴随着呼吸轻缓起伏，黑发雪肤，生生勾得人移不开眼。

　　空姐忍不住屏住呼吸，眼前这女子当真是个极致美人儿。眉蹙春山，眼颦秋水，腮凝新荔，鼻腻鹅脂，宜嗔宜喜。未施粉黛已然是十二分的容色。不着痕迹地打量一番，白玉般的纤细手腕上戴了卡地亚限量手表，一看就知道是个物质丰富、不食人间烟火的矜贵人儿。不单生的好看，名字也不俗。
　　——许缤纷。这是她特意去翻乘客名单记下的。

　　许缤纷正捧着书看得投入，闻声抬首，朝空姐睁大眼睛，眸底带出天鹅绒般软绵绵的温和。

　　“很抱歉，打扰您了，女士。请问您需要什么餐饮服务吗？”

　　“一杯热牛奶，谢谢。”声音温软，轻轻柔柔。

　　空姐轻轻放下牛奶，点头致意，推着餐车走开，只不过中途频频回望。
　　安迪收回视线，重新靠上去放松身体。

　　飞机降落机场。长达十多小时的旅程终于结束了。关口大开，人群鱼贯而出随即分流。

　　安迪被接机的人簇拥着走出机场，在上车的前一秒忍不住朝许缤纷多看了一眼。这个极好看的洁白女子从出现在机舱的瞬间起，就理所当然地吸引了众多目光，也包括了她。

　　安迪望见许缤纷和一个西装男士低头在说着什么，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有司机状人士弯腰把行李放进后车厢。宿命般的，对方也抬头望来，正好和她视线交汇，双方淡淡颔首，各自离去。

　　这个时间，路况并不太好，还没驶过四分之一的路段，十字路口的红灯就连着变换了几次。司机把头探出窗外，观望车流，盘算着换哪条好走的路。

　　张秘书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不露痕迹地从后视镜里觑几眼许缤纷的面色，不见她烦躁，又收回视线，压低声音催促司机想办法换别条路走。

　　说起来，两个月前许小姐出国毕业旅行，登机那天也是他陪着许夫人送去机场的。要说这许小姐呀，生的好啊，真真是个灵秀的孩子，人特别早慧，很得京里的老爷子喜欢，看作眼珠子一般的宠爱。性情也好，身上并无骄矜和清高，对谁都是一脸和气，礼数周到，任谁也挑不出不好的来。

　　许缤纷摇下车窗，扑进来燥热的夏天气息。这种回到地面的钝重感涌上来，头脑不免涨涨的。她双手叠交垂放在膝盖上，安静地看着车窗外滑过的景物。越来越前卫怪诞的建筑群，玩笑推搡着涌出校园的学生，神色疲惫的办公室男女，拎着新鲜蔬菜回家做饭的人。

　　车子在市区里拐了几道弯，逐渐远离喧嚣和嘈杂，缓缓驶向上海最神秘最森严的所在。

　　按照要求车子在山下停住接受检查。熙和园坐落在半山腰，是专门由政府兴建的、安排政府人员及家属入住的市委大院。大院入口有警卫二十四小时持枪站岗，任何人进出都必须受到无比严格的监管。

　　住在这里面的各个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

　　许缤纷的祖父是老革命，建国后在部队担任过某个重要职位，如今在京里荣养。亲大伯是京官，长房一家子在京里。父亲是上海的组织部长，母亲在家相夫教子，莳花弄草。她呢是独生女，自小娇生惯养，事事顺心，性情倒也可爱。有时一整天说不了十句话，就是安安静静地坐着，看看花，看看树，一看看半天。兴起了又整天叽叽喳喳，满口甜言蜜语，哄得人心花怒放。

　　车子在山道里缓缓前进。路边高大的树木郁郁葱葱，仿佛蓬勃于天地间，头顶的狭窄天空透蓝如洗。几只飞鸟扑棱翅膀归巢，繁杂枝叶间时有鸟声啁啾，寂静得仿佛另一个世界。

　　转眼天色微茫，车子在一条青石小径前停定。
　　下了车，一路拾级而上，很快走到尽头，视野豁然开朗。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扇雕花铜门，目光越过铜门，里面又是一处宽阔的庭院，白墙黑瓦，高低有致。

　　院里种了一株白山茶和大丛的茉莉。现下茉莉风头正盛，花枝扶疏，白色的秀气花朵炽烈地开，楚楚动人且清气流溢。青石铺就的小道从铜门一路蜿蜒，止于阶前，视线上移，才是一座三层的赭色楼房。一楼的客厅灯光氤氲，橘黄色的柔光逃逸出来，投射到花木和墙壁上，光影细碎。

　　许缤纷站在门外，心情不自禁地高涨，待心跳放平，按响门铃。客厅透着光的窗户上人影晃动。很快，一个微胖的中年妇女急忙走出来开门。是保姆何姐。何姐眼尖认出两人，边开门边笑眯眯道： “哎呀，蔚蔚，你可来了，噢，张秘书也在呢，你好你好，行李让我来拿吧……蔚蔚啊，你爸爸妈妈在里面等着呢！快些进来……”

　　许缤纷点点头，“何阿姨，我知道了。”她和张秘书一前一后进了院子，径直入屋，转过玄关就看见许父端坐在沙发上，穿一件日常的棉衬衫。许母立在案几边上，她原是一个五十出头的女人，手上只是简单一枚婚戒，梳一个简约发髻，容颜保养姣好，眉目间可轻易窥探出年轻时容貌极盛。

　　许母也在同一时间看见女儿，她几步上前抱住女儿，随即退后一步，稍微打量两眼后，眼眶微红，絮絮道：“瘦了瘦了。”

　　许缤纷伸了伸舌头，没有为自己辩解，才不说自己在外面玩的乐不思蜀呢。笑嘻嘻环住许夫人，任她百般爱抚，絮絮叨叨。

　　许父笑郎朗地看着亲昵的母女俩，转身对张秘书道：“小张啊，谢谢你送我们家蔚蔚回来。”眉角往日里的肃然尽去。

　　张秘书受宠若惊，几时见过领导这般和颜悦色，可见是占了部长千金的光。连忙把许缤纷赞了一番，见领导面上熨帖受用，知道事情办妥了，遂提出告辞。何姐也很有眼色地跟着出去。

　　“爸爸——”许缤纷才记起冷落了爸爸，赶紧抱住爸爸的胳臂，睁着一双盈盈水眸，讨好的模样尽是可爱。

　　“哎——”许父眼角早已染上浓浓的笑意。

　　头顶上的吊灯洒下大片橘黄色的柔光，温馨明亮。许缤纷扎了个简单的丸子头，露出光洁额头，娇嫩的脸庞仿若明珠朝露。

　　一小碗浓汤落肚，鲜美而留香，五脏六腑皆得以慰藉。还是家里的饭菜最美味啊。许缤纷眯起眼睛，幸福得像被人挠脖子的小奶猫。

　　许父不惑之年才得一女，自然是宝贝非常，从小捧着哄着，生怕受到一丁点儿伤害和委屈。在他眼里，女儿聪慧过人，性情可爱，简直无一处不好。他眼睛微微含笑，温声道：“慢点喝，厨房里还有，都是你的，不够啊爸爸再给你盛一碗。”

　　许母唇角也衔着欢喜，盛了一碗米饭，轻轻压实，递给女儿，“多吃点，回家了，以后啊妈妈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一双杏眼开始细细打量女儿，“看把你瘦的，肯定没好好吃饭。也是，外国菜尽是煎啊炸啊烤啊，哪够咱们中国的饭食滋养人。”

　　桌上的饭食简单但丰富、讲究，许缤纷几口把剩下的汤喝完，再逐一解决父母搛来的菜，吃得一脸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