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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赵月危和沈正玉之所以下狱,与唐国公并无关联,乃是因为有人向推事院告密说赵月危和沈正玉密谋救走了平山侯赵仲没入教坊的女儿。

      因为赵月危和沈正玉的身份,因此推事院接到告密信的那天,并没有直接去东宫拿人,而是上折子问了萧皇的意见,寒暑殿发还的折子里只有一句:“只可审问,不可用刑。”

      太子之子被下狱没什么稀奇的,陛下本来就不喜欢太子,但章华公主的儿子被下狱就非常耐人寻味了,朝野上下谁不知道章华公主是陛下面前一等一的红人,如果陛下这辈子只能有一个孩子,那必然就是章华公主,可盛宠的章华公主的儿子竟然都被下狱了,难道陛下终于不打算忍了,打算借谋反之事,将赵家连根拔起?!

      一时间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各种捕风捉影的传闻甚嚣尘上,但事件的漩涡中心的两个人却浑然不知,被关在脏乱寂静的特狱里。

      沈正玉是章华公主的儿子,又生于公侯世子,有生以来第一次见这种地方,神情惴惴不安道:“月郎,我刚刚看到有老鼠和蟑螂……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从这里出去啊?”

      赵月危也是第一次到这里来,环境虽然糟糕,但尚能忍受,眼下更危险的是他的处境,陛下一贯猜忌太子,前几日他又拒绝了和亲,就算不想要他的性命,想必也想用这件事敲打他。

      但看着一脸惴惴不安的表哥,还是将不安压在心中,宽慰沈正玉道:“你如今落在王腾手中,姑姑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她必定会求圣人将你从这里救出去,不要担心了。”

      沈正玉勉强宽慰一笑,听到母亲,他心中似乎找到了主心骨一般,道:“月郎,你说的对,母亲不会不管我的。”
      沈正玉虽然是章华公主的儿子,但是他父亲容成公世子沈少安过世后,他母亲章华公主便带着妹妹□□公主沈思姵回了公主府居住,沈正玉虽然是章华公主的儿子,但也是容成公府的嫡长孙,是要成为新一代容成公的世子,因此便留在府中被老容成公养大,他十岁上便与母亲分府别居,但他对母亲的眷恋却比从小跟着章华公主的思姵更甚。

      赵月危和沈正玉在特狱里已经待了三天,这三天王腾并没出现,只是每日让狱卒给他们送些馊饭,赵月危知道王腾对他们不闻不问,也是为了折磨他们。天潢贵胄一朝落入泥淖,肯定一天也受不了,等他们沉不住气了,王腾自然能拿捏他们。

      沈正玉爱洁,这样每天和老鼠蟑螂为伍,不能洗澡不能换衣的日子,他是真的坚持不住了,每日最起码问十几次赵月危:“月郎,母亲怎么还没有消息。”

      赵月危也不知道章华公主为什么没消息,只好安慰说:“已经三天了,且在耐心等等。”

      看沈正玉神情恹恹,赵月危长臂一伸,将沈正玉搂住,沈正玉叹了口气,靠在他的肩上,看着特狱脏脏的天花板发呆。

      王腾来的时候,见二人如此相依偎,露出个猥琐的笑容,道:“宣平王和容成公世子果然相亲相爱啊!”

      虽然在狱中,赵月危的衣服也因为几日没换,有些皱了,但他还是睨视着王腾,仿佛他还是不可一世的天潢贵胄,而王腾不过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跳梁小丑。

      王腾看着他这样子,越发恨得牙痒痒,他要让这两人知道,进了特狱,就算是龙骨凤脊,他也能给他打断了,何况这两人不过是行将就木的赵氏子。

      他冷哼一声,对狱卒道:“来人,将此二人带到刑室。”

      沈正玉一听到王腾如此说,站起来凛然道:“陛下下旨不能对我们动刑,王腾你要抗旨吗?”

      王腾露出个猥琐的笑容,悠然道:“臣岂敢啊,两位皆是皇亲国戚,贵体不能有所损伤,可这案子也不能不破,也只好让他人代劳了。

      沈正玉听到要让别人代他受刑,怒气冲冲看着王腾道:“卑鄙无耻的小人!”

      王腾哼了一声,并不理睬他的怒骂。

      赵月危瞥了王腾一眼,这个时候,越是怒骂王腾,王腾越是得意洋洋,因为他自以为在拿捏着他们的命运。

      赵月危和沈正玉站起来,狱卒看两位少年气度高华,一时不敢上前。

      赵月危看着王腾,眼神冷淡道:“带路。”

      王腾不由打量眼前年仅十七的宣平王,这位太子的幺子平时闲云野鹤、风雅无双,从未涉及朝政,想不到在这暗无天日生死未知的时刻竟有此风度,这特狱就连朝中重臣进来,都难免忐忑不安,他竟然能泰然处之。
      王腾在心中阴暗一笑,很好,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些皇亲贵胄落入泥淖,宣平王既是个硬骨头,若能让他崩溃求饶,那该多么有趣,最好能折磨到他们留下心理阴影,一辈子看到他王腾都吓得发抖。

      赵月危发觉身边的沈正玉有些发抖,因此趁人不注意悄悄握住沈正玉的手摇了摇,暗示他不要理会王腾的挑衅。沈正玉明显懂了他的意思,脸上的表情镇定多了,虽然多半是装出来的。

      沈正玉本来已经强自镇定,但见到他的侍从叶茗被绑在刑柱上时还是破功了,面露不忍,下意识喊道:“叶茗。”

      刑柱上绑着两个人,一个是沈正玉的侍从叶茗,一个是赵月危的伴读曹琪云。王腾阴冷的眼睛看了看赵月危,又看了看面露不忍的沈正玉,嘲讽道:“都说宣平王光风霁月、菩萨心肠,如今竟能眼睁睁看着他人替自己受过,可见传言不足为信。”

      赵月危漫不经心看了一眼王腾,淡淡道:“大臣为皇族而死,是尽忠守节。”好像曹琪云不过是他的奴仆,代他受罚并不是受难而是奖励。

      王腾最恨这些皇族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别人为他们付出再多都是理所当然的……就好像萧皇对他的态度,他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曹琪云,曹琪云当然也听到了赵月危的话,但是他的眼神竟然非常平静,甚至带着眷恋……

      赵月危漫不经心扫了一眼曹琪云,曹琪云不喊不叫、平静从容,他和曹琪云相知数十年,他以为曹琪云此刻的平静,是因为曹琪云看懂了他的用意,知道他说这些不过是让王腾失去折磨曹琪云的兴趣。

      王腾确实失去兴趣了,这些奴才贱骨头,他打了他们倒是成全了他们为主子尽忠!

      王腾看了看满不在乎的赵月危,又看了看紧张得面无表情的沈正玉,决定先捡一个软柿子捏捏,因此他对刑官道:“世子心疼自己的侍从,那必然不忍自己的侍从难受,就先将他打二十鞭吧。”

      沈正玉暗暗松了一口气,鞭刑属于比较轻的刑罚,宫里也常用来惩戒奴婢,虽然叶茗要受些皮肉之苦,但相比特狱其他的刑罚要好多了。

      王腾说出刑罚之后,时刻观察沈正玉的神色,见他似乎松了一口气,笑着解释道:“世子,我们特狱的鞭子可不是寻常的东西,虽是软鞭,但鞭子上都带着铁铸的倒刺,每打一下都要刮一层皮肉,这二十鞭下去,只怕身上一处好地也没有啦。”

      沈正玉手指着王腾,怒视道:“你!”

      王腾悠然在在道:“下官也可怜这孩子,若世子殿下肯为他求情,下官说不定可以换个刑罚。”说是求情,实为求饶。

      沈正玉虽是公主之子、国公世子,但他和叶茗多年感情,实在看不得侍从在自己面前被处罚,因此憋气许久,还是冲他做了个揖,道:“还请王推官高抬贵手。”

      王腾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一脸得逞地笑道:“既然世子求情,那便不打鞭子了,改用铁刷子吧。”

      沈正玉恨不得上去咬死他,这铁刷子的刑罚比鞭子还残忍,刷子是黑铁制作的,二十刷子下去只骨头都能看到了。

      赵月危出声制止道:“且慢,不知道推官何故要打叶茗。”

      王腾道:“审问期间,有些人不老实招供,这不是迫不得已采用些特殊手段嘛。”

      赵月危点点头,道:“哦,原来是为了防止不招供的方法啊!推官高明。只是,本王看这叶茗也不必打了。”

      王腾有些不解地看着赵月危,赵月危笑眯眯道:“不必打了,推官所说的罪名,我们都认,还请推官将认罪文书写好,我二人签字画押就好了。不就是认罪嘛,多简单的事情,何故要这样打打杀杀的。”

      别说王腾不解,就连沈正玉也不解,赵月危暗地里抓住沈正玉的手捏了一下,让他放心,沈正玉便沉默了下来。

      王腾看着赵月危,蛇鼠般阴沉的眼睛看着他道:“平山侯的孙女是你二人救走的?”

      赵月危道:“是的。”

      王腾道:“你二人为什么要救走平山侯的孙女?”

      赵月危道:“推官是多年断案老手了,朝中多少铁案就是推官的手笔,我二人如今落在推官手中,自然推官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王腾在特狱经营多年,这铁桶一般的特狱都是他的人,所以他栽赃无限起来并不避人,哼了一声,道:“章华公主和太子不满陛下对平山侯的处置,示意你二人营救平山侯的女儿,你二人便找人买通了押送平山侯女儿的差官,和章华公主里应外合救下了平山侯孙女。”

      赵月危点点头,道:“不错,就是这样,推官可还满意。”

      王腾冷笑一声,道:“既然案件事实清楚,那便可以结案了。只是你二人忤违逆圣旨,实在狂悖。刑罚不上王公,那便让这两位伴读替你二人受罚,来人!!!将这两个伴读,每人鞭二十。”

      赵月危闻言,眼中变冷了,道:“果然这推事院是大人一手遮天啊,就连天律也不作数了。”

      王腾的依仗就是萧皇的宠信,自然要赶紧反驳表忠心,道:“宣平王可不要血口喷人。”

      赵月危冷冷看着他道:“齐律规定,王公犯案要圣上御笔朱批、三司会审,如今只是让你推事院主理此案,并非由你推事判决此案,你的职责不过是将本王和世子的供述如实上奏,至于我二人的处置,圣上自有决断,你又如何能越俎代庖在这里惩罚我二人的伴读。”

      王腾不以为忤,笑着点头道:“宣平王说的是,小臣受教了。”

      赵月危看着王腾阴险的笑脸,心中暗觉不好,果然王腾冷着脸趾高气昂,道:“来人,现下怀疑叶茗和曹琪云二人与营救平山侯孙女一事有涉,将此二人打三十鞭!”

      沈正玉看到赵月危如此求全,这两人仍然没能躲过刑罚,一时有些慌神,厉声威胁道:“你敢!”

      王腾笑容温和道:“世子,这里是推事院,可不是你们国公府的后宅,一切都待下官审判。”转身气定神闲地对刑官道:“打!”

      叶茗虽然说自己不怕,但是到底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头一鞭子还能忍住不哭,等第二鞭子开始早就忍不住鬼哭狼嚎,五鞭子之后的惨叫让人不忍卒听。

      到底叶茗是为了沈正玉受罚,何其无辜,沈正玉面色惨白,听着叶茗的叫声十分难受,终于忍不住要开口向王腾求情。

      赵月危看到沈正玉坚持不住了,一个冷肃的眼神制止了他,这个时候求情根本没用,只会助长王腾的气焰。

      沈正玉茫然了一瞬,眼泪怎么也忍不住,他捏着自己的袖口,用力到指关节发白,但到底没有再开口求情。

      然而沈正玉到底是世家大族出生,养尊处优惯了,也没见过这样折磨人的手段,叶茗的刑罚还没结束,他已经昏了过去。

      王腾看着沈正玉昏过去,越发得意洋洋,他又有些轻蔑看了一眼赵月危,赵月危还仪态优雅地坐在刑室的椅子上观刑,他的眼神平静到仿佛在出神,似是感受到了王腾的注视,他歪头看了看王腾,幽深的眼睛里有一种不动声色的杀意,让王腾想到潜伏在暗处鳞片艳丽的毒蛇,只要猎物露出一丝软弱,便会毫不留情一击毙命。

      王腾在暴室里见过很多的眼神,但这个少年的眼神让他莫名想到了五年前的那个人,让他有一瞬间头皮发麻。

      王腾和赵月危的对视中,刑官结束了刑罚,旁边的狱卒试了试受刑人的脉息,惊慌看了一眼王腾,道:“报告主事,曹琪云死了。”

      赵月危闻言,快步走到跟前,试了试曹琪云的鼻息……曹琪云真的死了,面容安详,微微蹙着眉,仿佛进入了不安宁的噩梦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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