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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陌路(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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鳞木大街和三天以前没什么分别,只是地点变成了银塔。
祁渃扣上了表链,找他说的那家酒吧。今天该换她请客了。
祁渃走进门,因为天色尚早,里面的客人也只有六七个。墙上钉着莫奈风格的画,只是颜色更加热烈。和上次的不同,灯是银白色的,桌椅都是亮金属色。
苏蔚泽在她身后叫了声“嘿,来得真早。” “还行吧。”
“给你,”苏蔚泽把那条CK项链放在她手心里。祁渃记得他喜欢在课间打篮球,上课铃响的时候又赶不及洗手,手总是很黑很脏,所以总是找她要湿巾。
“谢了,”明知是他故意拿的,她还是客气地说,“在哪找到的?”
“哦,我有个初中同学,就在灰魔方打工,我问他看没看到过,”苏蔚泽在初一的下半学期也离开了十一中学,去了全市第二的循礼中学,他说的这个同学应该是在那认识的吧。
“那多谢你们了,”银塔里有好闻的果木香,祁渃深吸了一口“那你今天怎么不去灰魔方了,我去谢谢他啊。”
“他今天也不上班,再说鳞木大街的酒吧这么多,咱不能总可一个去啊,”他露着整齐的牙齿,挤眉弄眼地说。
“也对,”她点头说,“上次还没给你钱,那我今天请你。”
“不用了,我怎么好意思让你一个女生花钱呢?”他勾起食指,潇洒地仰起脸。
“别不好意思了,把我当男的就行了”她随手画了两杯度数很低的酒,递给他。
“那怎么可能呢?你那么漂亮,当男人不是可惜了,”苏蔚泽眯起眼睛看她。
“可惜吗,你不是也很漂亮吗,”祁渃阴沉地笑了。
“你真这么认为?”他的眼睛真是明朗惑人,美不胜收“还以为你喜欢的不是我这个类型。”
“确实不是啊,”她扑哧一声笑出来,赶紧补救地说“再说喜欢谁也不分类型吧,你还给你的后宫团分过类吗?”
“那倒也没有,”苏蔚泽眨着眼,拍了祁渃的肩一下,“你这话说得太直接了喔。”
“好吧,我注意”祁渃举起三根手指保证。
服务生把两杯酒端上来,祁渃不知道哪个是自己的,就让苏蔚泽先选了一杯。这是和他同桌三个月养成的习惯,中午不知吃什么时,都会写在纸条上让他抽走一张,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高中毕业。
“你前男友为什么和你分手啊?”苏蔚泽心血来潮地问她。
“不知道,”她垂头丧气地回答。我他妈也想知道,他到底是因为思想分歧还是心理出轨了。
“没事儿,肯定是他眼光有问题,”苏蔚泽挥挥手,拿出了包烟,“抽根烟你不介意吧?”
“我有啊,”祁渃掏出了一包白色万宝路,抽了两根出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试试吧。”
“呦,看不出来啊,祁渃,”苏蔚泽接过烟,叼起来,打了下火。
“借下火,”她隔着烟圈对他说。
祁渃转走得很突然,甚至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就走了。但是不算太惨,她在阳安区补英语时经常会见到十一中的校友,祁渃都会惊喜地说一句,“哎,好巧,我之前也是十一中的,后来转走了,我是五班的。”
一说起五班,总会提起一个人,例如“啊,那你一定认识苏蔚泽吧”一类的回答屡见不鲜,祁渃总是和这么回答的人很有话聊,即使苏蔚泽在十一中只待了半年,他的余热在下一届毕业才散去。
与那些在十一中时成天混在一起的人不一样,苏蔚泽始终是有目标的,当时的目标就是考上实验高中了,不然他也不会去巡礼中学了。
他走了之后,祁渃就很难在那个英语补课班找到他的消息,勉强能再别人的口中拼凑出他的近况,同时故意透漏了自己的情形。那时她想,等去了实验高中再见面的时候一定不会忘了让他请茶勒爆款。
祁渃双指夹着烟,深吸了一口,慢慢吐出,明明电脑里还有一堆教程和面试准备,她却十分安心地迷恋上了这种纸醉金迷。
“那你通常因为什么和你女朋友分手啊,是因为看上了其他人?”她请求指点迷津。
“我啊”苏蔚泽迷迷糊糊地指了自己的脸,“也不全是,每次原因都不太一样。”
“那最近的呢?”祁渃斜眼问。
苏蔚泽整理了一下外衣领,长腿从转椅落在了地上,勾起嘴唇笑着“你问这么多干嘛?是不是…...”
旭仔这样的人演在荧屏上是赏心悦目的,可是现实里真碰着一个,谁受得了。
“哦,应该不是,”除了嘴角动了动,她连眼睛的形状都没变,“我看看有没有试用在我身上的原因。”
“就是感觉和她在一起太麻烦,话太多事儿也多,尤其待久了,真得能把人磨死,”他絮絮地抱怨两句,“还是趁早脱身算了。”
祁渃意外地很赞成他这句话,所以和陆雨宵在一起的时候,除了商量事情几乎不怎么联系,毕竟两个人都那么忙。
“那可不是,”祁渃拍着大腿叫好,“要是世界上的女人齐齐变成了哑巴,得少多少市井是非,你说多好。”说完,她夹着的烟掉进了直缝里。
这话正中了苏蔚泽下怀,他盯着她纤长的手,绚然璀笑,暧昧地贴近了脸,一字一句缓慢殷切地慢语“我真是,爱惨了你。”
苏蔚泽离她很近,近到祁渃一双大近视眼看得清他的毛孔,近得她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湿气。他伸出手,企图摸她的脸颊,被她果决拨开了。
“这么冷漠?”他引诱地舔着湿润的唇膜问道。
在大提琴晕染的氛围下,银亮鳞光配合着香槟的颜色,即使滴酒未沾已是醉人,配着那双绝美双眸中自带的三分魅惑七分沉重,直看得人骨头酥软。这样迷人的男孩再补上那句简短直白的蜜语,要是其他任何人,她绝不会这样无动于衷。只可惜了,他是苏蔚泽。对祁渃来说,这个苏蔚泽不过是一个和她同桌刚好同名同姓的人。
“说实话,我也不喜欢话多太主动的,”祁渃移开距离。银塔的节奏变得喧嚣聒噪起来。
“实验高中今年好像招生又少了,”苏蔚泽岔开话题,砸着嘴说。
“你这心操的后知后觉啊,少不少和你也没关系了,”祁渃一副不关己事的样子,“你家是有亲戚要去啊?”
“不算亲戚,就是一个阿姨家的女儿。这些年管得也严格,考不进花十万都白扯的,”苏蔚泽显得有些愤世嫉俗,“我就没看出来实验真有这么好?这两年还不是被挤下了省第二吗?”
“当然好了,浸会大学一些大陆的学生都听过,”祁渃记得曾经能考上实验高中是她最向往的事情,虽然这样的激情在第一天入学分班时就消失干净了,“是咱们太差了而已,学霸厉害着呢。”
我宵哥的实力不是你能想象到的,祁渃忍不住得意地抿嘴。
“哎~差得是我们这样的,你可是好学生,”他讥讽地咽了一口酒。
“你真抬举了我,”她狠咽了口唾液,隐藏眼底的失意“要是好就去港大港中文了。”
“嗨,”苏蔚泽凹着京腔叹气“对了,上次忘了问,也没学金融工程,你怎么选了去香港呢?好像咱们实验还是在新加坡那边的校友多些吧,毕竟高三的时候总来宣传。”
“大概是……”祁渃一时也说不出逻辑,他这问题祁渃的父母当年劝过无数次了,她还是头也不回地选择了香港福地,“或许……嗯…….可能是喜欢粤语文化吧。”
“不都说香港是文化沙漠吗?”苏蔚泽驳面地质疑“难不成是因为你太喜欢哥哥张国荣了?”
她愣愣地端望着苏蔚泽的眼睛一下下颤动,睫毛像飘扬的柳絮一样在空气里浮动,这样的他很像一个人。祁渃忘我地说,“我想,是吧。”
明知道他早已不再生活在这个星球上了,祁渃最后还是选择去了他生活过的地方。森林里的小动物都喜欢星星,她最羡慕长颈鹿,虽然永远都没有办法碰到夜空,可它是距离星星最近的那个。
直到她离家万里去了香港求学时才发现,中环不似文章里写的文明贵气、繁荣昌盛,九记牛腩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好吃,那里很久前就不再有听不懂歌词却直入心底的歌了,甚至因为连没有准备零钱都要被当地人说一句大陆人没有素质的话。
如果说香港不是她一直想要去的那个香港,是不是正好解释了,为什么人也不是她从前等过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