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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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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自己手上淋漓的鲜血,把自己面前尸体上的匕首拔下来,不甚在意地往自己身上擦了擦,尽管他身上也早就被血浸染了。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杀了多少人。
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了。下一瞬,他被一群穿着官服的人团团围住了。
其中一人环视着屋内的景象,叹了口气:“这......唉,看样子,只有一个人活下来了。”他注视着这位满身鲜血的少年。
“......殿下?”被称为“殿下”的是一位衣着朴素的少年,但若细看的话,看似朴素的衣服上绣着暗纹,价格不菲的样子,“请小心,他手上有......”
少年摆摆手,继续往前走,最终蹲下来,比眼前同样蹲着的人略高一点。
身后的官员倒抽一口凉气。
近看时,他血污下的脸才真切了一点。好像比自己稍小一点。少年默默想着,略微有点惊讶。
两人都没有动。
最终,少年先开了口:“这些人和你是什么关系,你要杀了他们?”
“仇人。”
少年失笑:“仇人?这林家村所有人?”
“......是。”
“那你杀了人,总得知道后果吧。”少年正色下来,“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么?”
他又看了看少年和其他人身上的衣物,微微点了点头:“......知道。”
“那你不反抗么?”少年望着他手上还残留着血迹的匕首。
他好像明白少年心中在想什么,将匕首丢开了,别过头去看着眼前的尸体:“我杀了他们,就死而无憾了。”
“那最好不过。”少年声音冰冷,对身后的人吩咐道,“带走。”
“殿下。”
“怎么样?问出了些什么?”
来人摇了摇头:“除了名字,什么也没问出来。”
“那名字呢?”
“若汐,他说他叫若汐。”
“若汐?”少年皱了皱眉,“姓呢?”
来人沉默不语,少年也大概明白了七八分:“我也去看看吧。”
若汐坐在一张椅子上,右手则被手铐铐住了,手铐的另一端连接在椅子的扶手上。
“你的姓是什么?是哪里人氏?”少年单刀直入地问。
若汐依旧不回答,少年便换了一个问题:“那你多大了?”
“......十三。”
那比我小两岁。少年如此想着,又问道:“那你有什么问题想问我么?”
“你打算什么时候杀了我?”这句话若汐倒是毫不犹豫。
少年挑了挑眉:“我没打算杀了你;还是说,你自己想死?”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少年笑道;“照你的说法,我若杀了你,是不是也得偿命?”
若汐无言,只有沉默以对。
“你......”少年略微思索,“是不是姓林?”
若汐阖上眼:“我怎么可能和仇人同姓?”
“林家村闭塞,你若不是原本就是村里的人,怎么会和其中的人有联系?”
“那你为何会去林家村?”
“这可是机密,我不能说。不过因为你,我也算是白走了一趟。”少年队后在旁边的侍从道,“把他带到我府上去,顺便给他伪造一个户籍,名字就用林若汐。”
“是。”侍从应了一声。
“我说了我不姓林。”若汐等待侍从退了出去,才开口道。
“反正正你也不肯说你姓什么,也不过是一个伪造的户籍,你又何必这么纠结。”少年伸出手,将若汐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不如说,我希望若汐已经死了,你则作为我的贴身侍从——林若汐活下去。”
“贴身侍从?”林若汐之后才知道,这名少年名为洛千凡,是当今的三皇子,非嫡非长,但因办事得力,倒也不算受冷落。他不知道那时为什么答应做他的贴身侍从,也许是那句“活下去”动摇了当时一心求死的他;但之后回想起来,也许那时候死了还比较痛快。
京城中最大的酒楼,单名一个“渊”字,大多数人称它为“渊阁”。但只有部分达官贵人知道,在渊的最深处,是一个灯红酒绿之地。
周围的声音有些嘈杂,琴音被盖掉了一些。弹琴的人坐在一座屏风后,只有隐隐约约的轮廓,分不清是男是女。
“嗝......!”一个人醉醺醺地拦住老鸨,摇摇晃晃地,好像下一刻就会倒下去,“我......要你们屏风后的那位来服侍,多少钱我都出得起!”
老鸨看了眼屏风,歉意地欠了欠身:“抱歉啊这位官人,那位是不接客的。”
“不接客?”那人的声音增大,很是恼怒的样子,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琴声也戛然而止,“那你白养着么!”
老鸨依旧不慌不忙,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实不相瞒,老身受一位友人之托照顾他,他过意不去才在这里弹琴。”
那人依旧不依不挠地闹了一会,老鸨好说歹说才把他劝走,不想一回头又撞见一个人,也说想见一见屏风后的人。
老鸨有些无奈,却见来人拿出了什么,她便蓦地噤了声,良久才回答道:“请让老身去问问他的意见,若他不愿见,便容老身拒绝吧。”
此时再看屏风后,弹琴的人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身影。
“公子想必是不愿见?”老鸨虽然这么说着,还是用了询问的语气。
“......这么些年,给您添了不少麻烦。”
老鸨皱了皱眉:“不麻烦,既然是白哥拜托的,老身自当照顾好;公子若不愿见,直说便是了。”
“白大哥当时托人将我送到这里,也没想过让我在这里躲一辈子;再说既然他们已经找到这里,也没理由就这么放弃,我......不想再给您添麻烦了。”
老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想到了他刚到渊的时候:那时的他,眼睛是死的,又十分安静,问他的话多数又不回答,只在每天晚上坐在阁楼上俯视着热闹的渊;过了一久,才说希望能在渊中弹琴,与渊中的人才渐渐熟络起来。
“唉......也罢,”老鸨叹了口气,“你要走便走,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回来便是,你在这里住了四年,大家都把你当家人了,凭渊背后的势力,在京城中保住一个人,还是可以的。”
“嗯,谢谢您。”
老鸨退出去,不一会儿又进来了一个人,开口道:“若汐公子。”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林若汐的身子还是僵了僵。他自嘲似地笑笑:“没想到还是被你们找到了。”
“寻找公子,殿下他从来没有放弃过。”
林若汐的呼吸一窒,失笑道:“他?找我?凭什么?”
“公子的头发长了不少。”那人说道,“不过琴音还是一如从前。”
林若汐阖上眼。头发,自从他远离京城的那一天起,便没再剪过;至于琴,只是因为那个人喜欢听,所以他才会。
“殿下他拿我当了替罪羊,我为什么还要回去?”
“殿下当年此举也属无奈,还望公子体谅。”
“体谅?”这又是凭什么呢?林若汐的手缓缓抚上了被刘海遮挡的右眼;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容不得他拒绝,“你要带我去哪里?”
那人只回答道:“殿下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