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等待曙光》赝情

3、[03]千万别死了

　　幸村家住神奈川，送她回去的途中会先路过米花町。萦萦先家把东西放下，又跟着去幸村的豪宅浪荡，晚上再回来已经接近十点。
　　真是完美的一个周末。
　　萦萦在楼下停好车，浑身的疲惫总算蔓延上来。揉着肩膀锁上车门，抬眼见到一旁居然停着一辆保时捷，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自己记忆力非常好，她确认之前并没有见过这辆车。
　　因为是自己一个人住，她选择的是中档小区，治安不至于太差、也不至于露富。哪家住户居然有开保时捷的朋友？有钱人啊。
　　正如之前对高木所说——萦萦平时总觉得电梯不靠谱，所以即使住在八楼她也选择走楼梯。兹当锻炼身体了。
　　刚进公寓大门没几步，身后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动静。她迅速警觉，一个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出的人猛地压上她的后背。
　　萦萦作为警察的反应十分迅速，向后一记结结实实的肘击——
　　来人即使看穿了她的动作，也只是略后躲了一下，手肘与胸口的撞击使其发出闷哼。萦萦是全力出击，可见痛苦。一只大手从背后伸出、强势得捂住她的嘴，耳边传来压低的声音：　　“是我。”
　　在听到吃痛的气声之时萦萦便已经认出来人，她微微一怔，手臂上的力道松懈下来。
　　……这家伙，为什么在这里？
　　背后的人拖着她向后走了几步，在大厅贴墙的两个立柱中间狭小的缝隙中立好。她没再反抗，顺着他的力道移动，胸口与后背紧贴。
　　捂住萦萦的手掌松开，男人的声音略带歉意：“这里是监控死角。”
　　是啊，这是她家楼下。她当然知道这里是监控死角。
　　热量从后背透过衣衫传来，声音还从耳畔吹入脖颈。她觉得浑身不适，但在这种狭小的缝隙中又毫无办法。
　　深吸一口气，萦萦猛地转过身。
　　心心相印的姿势变为四目相对，眼前的男人穿着大衣，围巾帽子一样不差，甚至还戴着副墨镜。
　　紧盯着这个一向衣品优秀的人，萦萦一字一句：“——请问，你在这里做什么，安室先生？”
　　昨晚在温泉酒店刚刚分别的人，莫名其妙地以这种奇怪的姿态出现在自己家楼下，除了冷若冰霜之外，萦萦给不出任何其他表情。
　　男人本想伸手按揉刚刚被肘击戳中的地方，但面前人突然转身，空间显得更加逼仄。他放下手叹口气，抬头示意：“他们……在上面，你的房间里。”
　　他们？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语气中有不可忽略的熟稔，萦萦一愣，目不转睛地看着安室透。
　　确实，即便是她也要承认，这个男人拥有一张年龄欺诈的脸。光看这副童颜，任谁也不会相信他已经快要三十岁。
　　甚至和他二十岁时也看不出什么不同——如果是外人光以照片为依据的话。
　　但她不一样。折三井萦萦不一样。
　　她早就说过，这不是年轻男人能拥有的气质和眼神光。世上没人比她更了解这个男人。
　　从最后一次见面，到前天杯户中央医院的一瞥……他伸出手的那一刻让她感觉恍若隔世。多久没见过他了？就连她这种记忆力堪称变态的人甚至也说不清。
　　多年未见，见面也要装作陌生人。当真不堪。
　　而念及如此这般的理由，她似是忽然明白了刚刚安室透所说的那句话，蹙起眉：“楼上是黑衣组织的人？他们来我这做什么？”
　　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那帮人再穷凶极恶，也与她无关。她都已经这样躲开安室透的生活了，怎么水还能泼到这里。无法理解。
　　安室透的瞳孔藏在墨镜之后，将声音压得很低：“昨晚在温泉酒店，琴酒和贝尔摩德见面丢了一张手机卡。而你在结束案件之后没有回房间，所以他们认为你有嫌疑。”
　　“……”萦萦目瞪口呆，觉得离大谱，眼珠都要瞪出眼眶。
　　噎了半晌，她嘲讽一笑：“就说你怎么会无缘无故跟着毛利跑去温泉酒店，这么闲吗？原来是组织有任务——所以呢，手机卡里有什么？”
　　“一些重要联系方式。”安室透避重就轻，低头看向她，眸光深邃，“你没拿吧？”
　　“呵呵，我这种贪生怕死的人才不会拿那种要命的东西。”萦萦自嘲过后看向别处，发问，“我什么时候能上去？”
　　“等他们离开。你现在上去跟他们撞上的话，一定会被干掉。”安室说，“我就怕你这个时间回来，所以一直等在这里。”
　　萦萦嗯了一声，没再说话，目光不知道看向哪里。
　　说话的时候不显，一旦安静下来，面对面这个姿势有些太过暧昧。萦萦几乎能听到身前男人的心跳声，鼻息间全是他的味道，让人心跳不稳。她悄悄吸了口气，向后仰头，不着痕迹地与他拉开距离。
　　好像每一次呼吸都能掀起某些回忆。
　　即便她装得再不经意，安室透也能看出闪躲的意图。他很配合地后靠，两人都紧贴着立柱，拼命在狭小的地方留有一丝缝隙。
　　再怎么努力，气息依旧近在咫尺，呼出热气所到之处总能引起皮肤战栗。萦萦有些恍惚，仿佛一下回到二十岁那年、自己还是个小白的时候。
　　那时，她被选中成为卧底，配合警方剿灭臭名昭著的犯罪组织相田组。
　　回忆闪过——她从高层们的聚餐房间里狼狈逃出，组织老大相田一郎被警察透过窗帘缝隙一枪狙中肩膀。混乱之中，萦萦之外的那个KTV公主被直接爆头，警察同伴们顾忌着萦萦这个卧底也不敢贸然向不明情况的室内开枪。
　　身份暴露逃出房间的同时，她的大腿上中了一枪，几乎是直接扑倒在走廊里。
　　那一瞬间萦萦想：爸妈都快六十了，能承受丧女之痛吗？妈妈为她争取来这个卧底的机会得后悔死吧……还好弟弟还在，以后爸妈靠他了……啊说起来，会有很多警界高官参加她的葬礼吧……
　　就在年轻的小姑娘以为必死无疑、胡乱地设想身后事的时候，空气上方忽然被扫射，击退了一大波□□成员。她惊讶抬头的同时，开枪的人朝自己靠近，有力的手臂一把将她掀起背上，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男人也很年轻，但声音十分沉稳：“自己抱好，开枪的话我没法顾及你。”
　　萦萦几乎是下意识地把左腿绕到他腰间夹紧。右腿中枪，不太好使力。
　　“降谷前辈，你只管前面，身后的敌人交给我。”她单手搂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扒下他的另一杆枪，扭过身子。大腿勉强能够夹住他的腰，肾上腺素的分泌之下疼痛感渐渐被忽略。
　　零零散散从楼梯间赶上来的相田组余孽精准地被她解决掉，头一次发现人被逼急了真是能激发潜力。
　　“没事吧？”降谷零只听到后面传来的枪声，但背着的人一声都没吭，他逮着个空闲微微侧过头，语气中沾染了笑意，“你出事的话，我可没法向你papa交代。”
　　楼下的动静很大，应该是警方选择了强行突入。他们只要干掉眼前的人，就能去和同伴会和。
　　曙光近在咫尺，萦萦紧了紧手臂，差点没勒死下面的人，听到papa的音节惊讶地问：“大熊学长拜托你照顾我的？”
　　“还用他拜托？我们是同伴啊。”降谷零解决掉最后一个人，走进屋里把还留有活口的几个重要人物拷好，看着坐在地上的萦萦，叉着腰长舒了一口气，似笑非笑，“看不出来啊，你还没上过警校，但这种素质真不愧是警二代。这次的任务你立大功，前途无量。”
　　他再次背起萦萦准备下楼，在楼梯间的拐角迎面撞上一个相田组，二人均是一惊。然而还未等他们开枪，眼前的人轰然倒地。
　　……什么情况？
　　来人倒下后，露出一张脏兮兮的脸，眼睛十分明亮，扛着一把令人惊愕的AK。
　　“papa！”萦萦立刻绷直了身体，声音抬高。
　　“哟！你们没事啊！”来人露出灿烂又有些憨气的笑。

　　……

　　“嘘——”
　　萦萦深陷回忆，忽然眼前又一片阴影。是室透的手再次捂上了她的嘴，突然而然。
　　她双目圆睁，与他面对面着气息相接。阴影压下，二人不可避免地对视。即便隔着墨镜，她也被刺得身体发热。只听他在耳边沉声说：“他们下来了。”
　　银色长发和身材微胖的两个男人也没有选择乘坐电梯，从自梯间走出，简略环视了下周围便离开了公寓，身影融入漆黑的夜色。
　　“琴酒，伏特加……”安室透看着那两人的背影，用沉沉的气音吐出了这几个音节，眉宇紧锁。
　　萦萦抬手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示意他松开自己。后者这才回过神，满脸歉意。
　　“我又不是冒失的新人，不用捂嘴也不会坏事的。”萦萦没好气，目光也跟着那两个男人背影，冷哼，“果然什么都没找到吧？白跑一趟，活该。”
　　安室透应声：“如果有找到的话，他们就不会下来了。会一直等到你回去，然后把你干掉。”
　　“那他们会怀疑手机卡现在被我带在身边、之后再来找我吗？”
　　“不会，我会解决。”
　　他回答得十分笃定，萦萦敛眸不语。半晌，她才缓缓说：“要到大熊前辈的忌日了，你……”
　　见不到安室透的眼睛，便也就看不出情绪。但她能感觉到身前人僵了一瞬，手上还攥了攥拳。
　　“……嗯，最近有些忙，不能去看望他了。”安室偏开头，似乎不太愿意与她提及这个话题，气氛一时冷了下来。
　　估量了一下时间，他再次开口：“好了。他们差不多走远了，你回去吧。”
　　男人明明看起来又瘦又高，一旦走出缝隙却使空间骤然变大，连空气都流畅起来。
　　他猝不及防被身后的人拉住手臂，身体一滞。
　　——“我是说，这种日子念念就好。死后再用心都是给别人看的。他活着的时候你对他很好，所有人知道。”
　　萦萦声音很低，说到末尾又轻快起来，头一次对他露出点点笑意：“所以，你可千万别死了啊，安室先生。”
　　曾经的降谷零，如今的安室先生。
　　他没有回头，目视着前方，沉默许久才应了一声。
　　“对这个公寓的监控这么了解，说明你也来了不少次了吧？”萦萦绕到他面前，笑着挑眉，“要不要——上去坐坐？”
　　身高差之下，他低头看向她，对故意揭穿的行为不做反应。大半夜邀请一个男人上去坐坐……他摇头一笑：“下次吧。”
　　他不敢上去。
　　感受到强劲的小臂从掌心脱落，萦萦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复又静静吐出。
　　两人背靠背擦肩而过，本以为这就是结束，他缺忽然停在她身后两步，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刚刚外面那辆保时捷，看到了吧？”
　　“嗯，怎么？”
　　“那是琴酒的爱车，以你的记忆力，应该已经把细节都记住了吧？”他告诫，“以后看到躲着走，停在楼下的话就别上楼。”
　　萦萦顿了顿，脑中回忆了一下那辆车的车牌号，点头。
　　“还有，那个叫柯南的小孩，不要小看他。那个孩子非常聪明，非常、非常聪明。”安室透说起这些的时候语气格外低沉，像是一字一句对下属交代重要事项，“有一点不同寻常的举动都能被他发现，并且推理出一系列事情。”
　　“放心。”萦萦笑了笑，语气淡淡，“人前人后，我们都只是陌生人。我没兴趣介入你的工作，也不会拖你后腿。”
　　曾经是，现在也是。
　　安室透闻言默不作声，带着未知情绪离开了。
　　萦萦在原地站立了半晌，也缓缓抬步朝楼梯间走去。
　　真是讨厌死了他戴墨镜的样子。
　　可还是想睡。

　　*

　　连续一个月，萦萦手里都没有任何重大案件。小野每天鬼哭狼嚎称搜查二课的工作无趣。管理官茶木警视看到过一次，怒拍他的桌子：“别鬼喊！闲的话就让折三井派你去跟中森干，他为了手上的案子已经半个月都没好好休息了！”
　　一听要换上司，小野立马变脸：“折三井警部挺好的，跟着她能学到很多东西。”
　　小野是个不折不扣的折三井吹，十分护主，在私下的聚会里喝醉之后还大言不惭地说“如果把怪盗基德案交给折三井警部，那家伙肯定早就落网了”。抓捕一个世界级罪犯被说得跟逗孩子玩一样，着实让萦萦头疼。
　　在电话的声音此起彼伏中，小野又在碎碎念。萦萦稳住情绪：“小野，给我安静一点。万一被你乌鸦嘴说得给我们来个棘手的案子——”
　　话音未落，理事官的声音平地响起：“折三井！立刻出警，杯户町藤田大厦，去和中森会和！”
　　萦萦一惊，起身立正：“是！”理事官身后站着茶木警视，问了声好。
　　茶木管理官边走边跟萦萦解释了一下案件情况。
　　美味香公司现任社长于二十天前收到一封匿名信，称将拿走他的五十万日元。这个数目实在不值一提，也没当真。结果在某天路上他遭遇抢劫，身上的伍拾万元现金被抢走。神木社长认为自己带现金去给母亲买首饰只是个巧合，故而虽然报了警，但也没有放在心上。
　　紧接着他又收到第二封信，要拿走他的一百万日元。神木社长开始重视这件事，他刚好想到临近年底要给员工发现金红包，总金额差不多一百万日元，提前做好了防备。接连几天，公司员工经常收到有炸.弹的恐吓信，最后也的确证明小型炸.弹的存在。虽然没有造成伤亡，但也造成了恐慌。
　　“中森是负责这件事的警部，这些天警察把公司大楼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个遍，都没再发现炸.弹。可是发现金红包的当天，有两个身着警.察制服的人拦下他的车，说车上有炸.弹要求停车检查。”
　　萦萦皱起眉：“所以，因为有前两天的经验，工作人员一下就信了？”
　　“没错。”
　　钱就这么没了，神木社长大怒，让警方务必抓他归案。中森对于败在两个假警.察手里感到格外耻辱，申请了额外的警力应对第三封信——要神木父亲家保险柜中的全部现金。
　　……
　　茶木警视拍了拍萦萦的肩膀：“这种连环案件容易造成恐慌，警方如果不能勘破的话也会让日本民众失去信心。有你去帮中森，应该会更快一些。”
　　整个团队一扫刚刚的悠闲，脚步匆匆开始行动。混乱中萦萦一巴掌拍向小野：“叫你乌鸦嘴！”

　　*

　　到达现场，萦萦被众多的人群惊到了——不仅有警方，还有一大堆老老少少莫名其妙的人，居然还有个外国人……
　　仔细看去，有几个熟悉的身影，比如毛利小五郎，比如安室透。
　　看来神木社长是真不相信警察了啊。
　　“社长父亲有喜欢存储纸币的习惯，家里保险柜中有他多数存款。”同事绀野在现场向她汇报情况，“虽然家中很安全，但有前两次的事，社长也害怕了，干脆单独定制了一个防盗保险柜，安置在公司顶层一间会议室里，需要四把钥匙都在才能打开。”
　　萦萦头疼：“为什么不直接把钱存银行里去？”
　　什么年代的人啊，又不是黄金，藏什么藏。
　　“没办法，社长父亲说这些纸币有特殊意义，打死不让存银行。”绀野也无奈，“定制保险柜的钥匙分别交给四位信得过的经理和保镖，24小时住在会议室——这也是防止他们监守自盗。”
　　萦萦呵呵两声，看向里面一大片人：“所以搞这么多，还是被偷了？”
　　这应该也是让理事官那么震怒的原因吧……动用这么多人力物力，居然都看不住那笔钱。
　　“……嗯。”绀野脸色复杂，“警察也不能到处都蹲，影响他们正常办公。今天凌晨五点电闸忽然跳闸，虽然对此早有准备迅速恢复光照，但保险柜已经空了。当时会议室里有六个人，包括两个保镖。窗户大开着，楼下飘落了几张被偷走的纸币——喏，那个外国女人就是刚好在面外捡到纸币的人。”
　　“钥匙呢？”
　　不知何时走到身后的毛利回答：“还在经理们手里。灯一灭他们迅速就都围到了保险箱周围，所有人都感觉到挂着的钥匙动了，可是灯亮之后钥匙还在身上……”
　　萦萦转过头和他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折三井警部。”毛利整理了一下衣领，装模作样地咳了咳，“没想到，我们也有共同办案的一天啊。”
　　她可不想和吸引案件的磁铁人共事全。
　　“希望我们能携手把罪犯抓住。”她笑眯眯地客套，又看向一旁的黑皮肤男人，礼貌微笑，“安室先生也在啊。”
　　好久不见，他今天穿了暗红色的连帽衫、外面搭配黑色夹克，看起来很休闲。
　　安室爽朗道：“啊，毕竟作为毛利老师的弟子，一起可能会更有效率吧。”
　　萦萦不作评价，四处张望：“柯南不在吗？”今天可是周末。
　　“因为现场在办案，小孩子会碍事，所以柯南现在和兰小姐等在外面。”安室伸出大拇指朝身后指了指。
　　不想和他有过多的对话，却没想到他却主动回答。萦萦看着他，默不作声。
　　其实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为什么搀和进这个案子？上次温泉的事是因为有组织的人参与，那这次呢？仅仅只是一个“普通人”的盗窃案，值得他出手？
　　“折三井警部，中森警部叫你！”
　　“马上来。”
　　萦萦没有回头，目光一直锁在安室透身上。很想问，但时间地点都不太对。
　　安室弯下眼角：“那么，我也先去忙了。毛利老师，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