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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敬英 ...

  •   柠檬敬英熊2
      梵敬英分明是笑着的,宁蒙却在她的笑容里同时读出悲伤无奈和释然。
      “我救过一个落水的有钱人家的小孩儿,他们为了回报我的救命之恩,给了我两百万……”不知道为什么,梵敬英噗嗤一笑,笑容愈发大,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继续说:“我救人一命差点把自己搭进去,把自己给搞失忆了,都忘记救了谁,如果没人跟我说我救得是个有钱人我指定没现在的房子。那时候这个地段的房价不贵,出院不久就买了这套房子。”
      “学姐……当初应该是拒收这笔钱的吧?”
      “咦?大柠檬,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
      宁蒙怎么会不知道?
      除了梵家父母和他爷爷,就数他知道的最清楚。那时他养好伤从美国跑回来,想去看看救自己的脾气臭臭刀子嘴豆腐心的学姐,跑到医院却被告状梵敬英失忆,顿时他慌了神,不敢贸然在学姐面前。
      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却莫名地害怕学姐看陌生的眼神落到自己身上。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从门缝里往里看,正好碰上爷爷给梵敬英塞钱的那一幕。
      爷爷背对着他,对梵敬英说:“小姑娘,我们生意人讲求一个公平交易,讲求一个等价交换,你不收我们的钱,是嫌我们给的钱少了吗?”
      粉红病床上的梵敬英脸色苍白,鼻子下通着氧气管,嘴唇慢慢动,声音慢慢出:“我的命,对我爸妈来说,是世界上最贵的命,多少钱都不换。老先生,您的孙子,贱了。”
      爷爷久经商场,不会轻易被激怒,只是声音有些沉:“小姑娘倒是伶牙俐齿。”接下来的话,便是十二分的强势。“我不跟你诡辩,我只是来告诉你,这两百万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收了这两百万,我们两家情意两清,你别怪我们害你落水失忆,我们也不感谢你救过我家孙子。”
      老宁家认人不认理从骨子里护犊子的传统,是宁蒙为数不多的关于老宁家的引以为傲的事,这种骄傲却在那天让他想钻进地缝里。
      梵敬英闭上眼,从鼻子里嗤笑,吹歪了氧气管。梵家父母连正眼都不给老爷子,平静地给闺女扶正氧气管,一言不发。
      梵敬英深吸一口气,生硬冷涩开口:“我喊您一声老先生是尊敬,希望老先生别让我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瞧不起。”宁蒙知道梵敬英在极力忍耐着。“您是手握金钱权利的资产阶级,分分钟千百万不在话下,我是普通的平民百姓,一辈子也就能够挣两百来万,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您如此忌讳我。但是,请您放心,这两百万我收下了,人前人后我梵家不会再提到救您孙子的半个字。”
      “谢谢您给我上的生动的一课,我受益良多。从今以后……不,现在开始,我不希望再和您以及您的家人呼吸同一个空间的空气,因为您让我觉得随时能吐出隔夜饭。您可以离开了,谢谢。”
      宁蒙看见老爷子陡然起身,震退了身下的椅子,向他走来时的脸色一片青黑。他慌慌张张躲开,看着老爷子和助理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他才敢再次露头。
      ……
      “哦。”她说。“我以为是你爷爷助理告诉你的……不要这么看我,我还是没记起来救的是你,是我自己猜出来的。那时候我躺病床上没什么事,看得新闻报纸就很多,看到宁氏三公子跟我同时间落水,再旁敲侧击问问我爸妈他们,就猜出来了。”
      梵敬英双手交叉放在交叠的腿上,无声的笑,脸上是淡淡的涩与释然。
      宁蒙心里纠起来的疼,垂下眼睑看被子里升腾的白雾,轻声说:“对不起。”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漆黑一片却散发着琉璃光彩的眸子看着梵敬英,清晰地说:“对不起。”
      梵敬英决定,说什么明天都要把坏掉的日光灯重新换了,这个温情色调的彩光灯太调情了,一句对不起被眼前好看的妖孽说得含情脉脉,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
      气氛暧昧的时候,突然,门铃“叮铃~叮铃~”响了两声,然后伴随着“咚咚咚,咚咚咚”的擂门声,急切的娇俏的女孩子声音门外传来:“亲爱的~小梵~梵梵~小敬英~敬英同志~英英小姐姐~快开门啊!姐姐我火烧眉毛了~再不开门老子要砸门了啊?!”
      梵敬英一边放下水杯,一边往门口走,想起来屋子里藏了……啊不坐着个男人,脑仁一跳一跳地疼,大声喊回去:“来了来了,就来了。”
      梵敬英开门,想把疯疯癫癫的洋装齐耳短发女孩推出门去,却被女孩抢先进了门,女孩边走进门边火气很大地跟梵敬英说话:“亲爱的,你知道吗?杨不死向我求婚了!就刚刚在学校,摆了那么大的爱心……”女孩倒退着走路,张开双臂画圈给梵敬英看。“老子鸡皮疙瘩都……”
      洋装女孩转身,看见沙发上用卡通陶瓷杯静静喝水的男人,所有的话都噎在嗓子眼里,美眸一暗又放光,绿幽幽如母狼见头狼的光。
      梵敬英不用看自家闺蜜的脸,都能想得到到她那双漂亮大眼睛里色眯眯的光,轻咳一声,出声介绍他们两人认识:“汪媛媛,大学同学,是我好闺蜜。宁蒙,宁氏旗下柠檬食品有限公司总裁。”
      宁蒙汪媛媛这两人之间的初次见面,比宁蒙程进之间的见面还要诡异。宁蒙听了汪媛媛的名字,连水杯都不放下,略略抬一下眼,淡淡“嗯”一声。
      汪媛媛也不介意,一双大眼冲梵敬英眨巴眨巴,又眨巴眨巴,她不需要说话梵敬英就明白什么意思:长进了啊!知道往家里领男人了。
      梵敬英一脸苦笑,小一号的眼睛配合大眼睛眉来眼去:不是你想的那样……
      汪媛媛一脸我懂我懂你不用解释的情场老手样,拍拍包,说:“小梵你这里有客人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继续。”不理梵敬英求饶过的脸,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路过梵敬英凑在她耳边悄声说:“还等什么,都领家来了赶紧扑倒,路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说完回头,嘻嘻哈哈跟高冷淡漠的宁总说再见,蹦蹦跳跳离开了,还贴心地把门锁好。
      汪媛媛来的快,走的快,梵敬英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将汪媛媛塞洗衣机洗吧洗吧晒她十个八个大太阳。宁蒙照常喝水,一小口一小口,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梵敬英回神,觉得有必要为好闺蜜死女人汪媛媛说两句好话,挽回一下她大嘴巴下一口一个“老子”的男子汉……啊不淑女形象。
      “那个……媛媛”梵敬英表示,媛媛这个称呼只有在她求着汪媛媛给她买姨妈巾的时候才会用,其他时候她一口一个“大媛子”“二狗子”“汪汪”。“媛媛她平时不是这样的……”
      “没事。我不介意。”宁蒙看着她笑着说。
      梵敬英心说你不介意我介意啊,那好歹也是我闺蜜啊,怎么可能不介意别人的看法啊?
      梵敬英尴尬笑笑,去厨房给自己倒杯水,端过来放桌子上,晾凉。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说什么他都能对她弯了眼角笑一笑,笑得她三婚丢两魂,七魄丢四魄。
      宁蒙说:“学姐变化很大。”
      梵敬英啊哈继续尴尬,说:“是啊,瘦了一大圈,体重说出去再也不怕人笑话了……”话说不完就想闭嘴抽自己,说好了不再提那场落水的,转念一想,觉得有点奇怪:“我变了那么多,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嗯……我是说在学校的时候你怎么认出我来的,我差点没认出来你。”
      宁蒙认真盯着梵敬英瞧,从头到脚从脚到头,看得梵敬英一阵一阵发麻。他说:“我也不清楚,一眼看见你,就知道是你。”他想了想,补充:“还是很漂亮。”
      梵敬英城墙厚老脸一热,感谢今天没把日光灯修好,在温黄灯光下应该看不出来脸发红什么的。掩饰性端起水杯,梵敬英发现自己手里的杯子和宁蒙手里的杯子是男孩女孩的情侣杯,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谢谢。”她说。
      “比起以前,现在的你文静了。”他也端起杯子,像梵敬英一样在手里摩:“总觉得跟我认识的梵敬英不一样。”
      梵敬英心里直骂娘,心说当年连你爷爷我都明嘲暗讽,背地里喊你我也是“小崽子”“小兔崽子”一通乱喊,跟现在我喊汪媛媛“汪汪”“二狗子”一样,变得是你,变得是我们之间的身份,以及我们之间相隔的东西。
      或许是想起当年她对他的称呼,让她有几分放松,亦或是家里灯光太好,有一瞬让她忘记当年在宁老爷子面前撂下的狠话,最终说:“你也变了啊!当年你可不是这么爱笑的。”
      “有吗?”他笑着反问,眼睛里流光溢彩,像是盛了满天星斗。
      “当然有啊!那时候你才16吧?材料上写的。整天板个脸,谁都不给好脸色,我刚见到你的时候……就是在桂林漓江边找到你的那次,记得吗?”
      “嗯。”
      “就是那次,我看见你的时候,你脸色苍白苍白的,又摆个老头子脸,把我给吓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幸好我心脏好。要不是后来看你笑过,我都以为你面部表情肌群运动功能障碍。”梵敬英自动忽略那时候自己被美色所迷时流口水的二傻丑态。“现在多好,会笑了。”
      面部表情肌群运动功能障碍,简称:面瘫。
      “难怪学姐总喜欢扯我的脸。”宁蒙笑。想起来,那时候梵敬英还不知道他是宁家小少爷,什么都不知道的梵敬英嫌弃他不好接近,却又不怕他冷着脸,就用她胖胖的手扯他的脸,跟他说“你这么好看不好好笑笑迷倒万千少女太暴殄天物啦”。
      “咳……”梵敬英老脸又红。
      宁蒙看她脸蛋一红再红,喉咙干得紧,毫无知觉喝一口烫舌头的水,压下心里生出的咬一口的冲动,说:“那时候,我生病一年多了,医生说我如果找不到捐赠者手术的话,我活不过18岁。所以我觉得没什么值得开心的,笑得就少。”
      梵敬英性格剖析之一:喜欢跟人家抬杠,喜欢在别人否定她的时候证明自己。
      梵敬英性格剖析之二:不熟的人面前礼貌文静,熟人面前大大咧咧不分你我他。
      梵敬英性格剖析之三:天生对弱者持有悲悯同情与关爱。
      “生病?”梵敬英有点懵,瞬间就觉得当年过分了过分了,想想现在宁蒙应该二十三四,又觉得自己想得太多。想问问宁蒙是什么病,又怕问得唐突,所有想说的话到嘴边又咽进肚子。
      “嗯。白血病。”宁蒙说。视线里,梵敬英震惊又悲伤,脸上的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看得宁蒙一阵心疼。但是想到骗聪明老婆去领证不容易,只好暂时忍痛,找各种理由给未来老婆送礼送福利送补偿。嘴上补刀不停,说:“我是Rh阴性血,一年多也没找到合适的骨髓源。”
      宁蒙静静看着梵敬英,顿了顿,眼神暗暗地说:“所以我才跳河的。”
      宁蒙看梵敬英眼眶红红的,眼睛里水汽滢滢,随时会哭出来又很好欺负的模样,狠狠咽了口唾沫,随手抽几张纸巾递到她面前。切不想她伸手抽走他手里的纸巾,恨铁不成钢地狠狠砸他头上,一双小手朝着他脸掐过来。
      宁蒙心疼她手臂不长,怕她拧到腰弄疼手,靠过去任她扯。
      她声音有点哑哑的,骂起人来中气十足:“你个小兔崽子!当年你是想死的么?!难怪我救你的时候要死不活只剩半口气,跟你说话屁都不放一个,早知道你求死我救你干嘛!浪费空气浪费粮食浪费资源。害得老娘失忆不说,老娘还无辜躺枪受了宁老头子的鸟气……”
      这话真耳熟啊……
      那年夏天,他跳进漓江里,迷糊之间听到她气短无力的话:“小兔崽子,别死啊,用点力气喘口气,咱们马上就要到岸边啦……我学会游泳第一次救人啊,救不活你多没面子啊?给学姐个面子,别死啊。你那么漂亮那么年轻,还没女朋友呐!你学姐我辛辛苦苦养了你半个月,还没收报酬呐……好啦好啦,早上是我的错,不该凶你,我道歉好不好?以后我再也不逼你吃早饭了行不行?大不了我不再给你饼里面加辣椒酱啊……别死啊……”
      不论从前,还是现在,梵敬英
      捕捉到梵敬英口中“当年我就你的时候”几个关键字,回想一下她确实说了这句话,宁蒙眼睛亮亮的,将不老实的手按在自己脸上,问:“梵敬英,你想起来了吗?”
      梵敬英使劲儿抽自己的手,因为出气累得双颊通红,不答反问:“想起来什么?!什么都没想起来!格老子的,松手!”
      “……”宁蒙精深顿时萎靡,却将手里面的小手抓的更紧,抿着嘴,倔强地像是抓住糖果不放的小孩儿。“不放。”
      “格老子的,你想死还有理了吗!你爹妈生你养你十几年容易么他们?!你兄弟姐妹陪了你几十年你没考虑过他们感受么?!格老子的,你……唔唔唔……”
      宁蒙将梵敬英所有的话都吞进嘴里,在舌尖缓缓摩擦在嘴里细细碾碎,再咽进肚子里慢慢发酵成浓浓的吃了她的冲动。
      梵敬英唔唔几声,感受到身上男人的不正常体温,推推不动,躲躲不掉,被大手扣住后脑之后寒毛倒竖,只好咬紧牙关不放松。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有一个世纪又好像是一分钟,或许只有几十秒,宁蒙放过她的唇,手还是放在她后脑勺子上。梵敬英动都不敢动,任由他拿手摩挲她的唇,就怕这只带颜色的大尾巴狼扑上来。
      许久,宁大尾巴狼体温降至正常区间,梵敬英来了底气。只见她目光狰狞,狠狠扯下宁大尾巴狼放她脑袋上的手,拉起宁大尾巴狼直奔家门,开门、摔狼、关门,撵狼三步动作利落一气呵成。
      宁大尾巴狼看着紧闭的门以及门上的数字密码锁,摸着自己的唇满脸满心都是欢喜荡漾。味道……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啊……
      好吃自然不能让自己吃了这顿没下顿 ,整一下自己的声音,宁大尾巴狼隔着门忧伤地道歉:“学姐……对不起……”顿了顿把“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咽回肚子里,反反复复敲门反反复复说“学姐对不起”“学姐别生气”。
      里面梵敬英被他说得烦了,怒气冲冲吼一句“滚”,吼完的后果就是“咳咳咳”。
      宁蒙听到里面“咳咳咳咳咳咳咳”不停,心疼得不行,着急上火敲了两下门,又怕惹她气不顺咳得更厉害,只好轻轻按门铃。门被里面敲得“咚咚咚”响,宁蒙对门说:“学姐,桌子上有水……”里面还是在咳“别生气了,你不咳了我就滚。”
      正好住梵敬英对门的大妈回来,看见长得俊俏的小伙子在小梵门口“低声下气凄凄惨惨戚戚”地道歉,顺嘴问了句:“小伙子,惹小梵生气了?”
      宁蒙回头看见面目和善的大妈,猜到是自家人缘好的老婆的发声人之一,点点头,抿嘴不出声。
      “你看你,怎么惹到人家了?!现在的小情侣,男孩子总是喜欢欺负女孩子,女孩子能欺负吗?那不是你未来老婆?好好给她道歉,拿出点诚意来。小梵人脾气好,只要你诚心,她一定会原谅你的。”
      “是我的错,我一定好好哄哄她。”宁总觉得大妈说里最顺耳的是“小情侣”三个字,最最顺耳的是“未来老婆”四个字,耳朵顺气脾气就好,跟大妈说话的语气比跟他爸说话还温和。
      屋内梵敬英咳得差不多了,往客厅去喝水缓解,错过门外一场以她为中心以把她搞到手为目的的对话。
      梵敬英抬眼,看见衣架上Brioni的男士西装,恨恨抹了嘴,冲着西装开骂:“格老子的,人模狗样!衣冠禽兽!老娘自己发情自己嗨自己高兴……强吻?我呸!吻技连我都不如还敢强吻,再来一个试试?看老娘不让子弹飞!……”
      手机铃声响起,是梵敬英放在包包里的手机铃声。梵敬英端着水杯去拿手机,愤愤拍开Brioni,看都不看来电显示,滑到向接听方向:“喂,二狗子,找到地方住了吗?没找到来我这里,有空床铺。”
      “哟哟哟,火气很大嘛!”那边杂音很多,听得出来是在KTV。“怎么,扑倒不成欲求不满了?”她吸溜一口饮料,继续“啧啧啧,欲求不满的女人伤不起啊伤不起……”
      “二狗子你最好闭上你的臭嘴。老娘欲求不满也不会拿你当男人用……没找到地方住赶紧过来,我明天还要上班不能熬夜……格老子的老娘居然被扑倒了……”
      “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
      “什么什么,我说没地方住赶紧过来。”
      “不是这句!”
      “我说,我明天还要上班不能熬夜……”
      “是后一句,最后一句,你说你被扑倒了?怎么样怎么样?家里有套吗?要不要我给你送一盒过去!”
      “汪媛媛!”梵敬英感到脑壳嘎吱嘎吱疼,头痛欲裂。“你先把自己那层膜破了再给老子考虑有没有套的问题!”说完按了挂断将手机扔沙发上了。
      第二天梵敬英顶个熊猫眼去上班,吓坏了同办公室的明悦。
      明悦三年前才来Z大任教,不知道当年那场落水之灾,也不知道梵敬英为什么身体不好,但是清楚的知道梵敬英作息规律对得上上课的课表,看梵敬英顶着熊猫眼,八卦又八卦的问怎么了怎么了。
      梵敬英自认为化妆之后别人看不出来,被问地烦不胜烦,连连摆手说没有,夹着课本匆匆上课去了。
      上的课程是她的专业课,以她二十几年的学生经历,结合自己对重点考点教学任务的理解,想上好并不难。一节课下来,学生反应良好,除了嗓子干干的让她有点不舒服以外,整体效果很令梵老师满意,通体舒畅。
      课间休息时间,梵敬英接到院领导的电话,说有校外人员参观,想听课了解教学质量问题。梵敬英心想:这事儿是你们院领导该头疼的事不用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直说想听我的课不就得了我还能拦着不成。
      果然那边先说了此次参观对学校对院部多么多么重要,再捡着好听的夸她教案写得尤其出众,最后说参观人员马上就到你准备准备,不要出彩不讲砸了就行。毕竟她是一个教学新手,没什么教学经历,虽然博士期间偶尔给导师代课,但是那时候没人去评判好坏,也没人关注她讲课到底怎么样。
      在梵敬英心里,参观人员和院领导都是大萝卜,占个坑而已,学生们是祖国的花朵国家的未来,祖国的花朵才是她要沟通交流的重要对象。萝卜……萝卜吃了就会放屁啊……
      但是梵敬英知道学生跟她不一样,她可以不在意陌生的参观者,学生们却会被突然出现在课堂上的陌生人分散注意力。提前给学生们打预防针:“同学们,注意了,学校组织听课,待会儿记得给我长脸,表现良好期末全过,谁拖后腿谁期末补考,明白吗?”
      祖国的花朵们备受鼓舞,大声回应:“明白!”
      学生给力梵老师很欣慰,气顺了身心不疲惫了上课更有精神头了,笑眯眯喝水擦黑板检查PPT。
      上课铃响,一群西装革履的参观人员呼啦啦进入教室,祖国的花朵们认真听课,头都没转,只觉得讲台上的梵老师人不很漂亮心地却很善良。这才开学一个月,梵老师就答应班里没补考,跟以前那些妖艳货就是不一样啊不一样,殊不知讲台上的梵老师正在压抑怒火。
      梵老师为了控制住自己不向那张妖孽脸上扔粉笔扔课本扔笔记,生生折断了五十块钱新买的PPT遥控笔。
      梵敬英深吸一口气舒缓心中气闷,喝几口水润嗓子,默念三遍“不能将情绪带到课堂上否则是对学生的不负责任”,按住心头将宁妖孽撵出教室的冲动,开讲。
      “我们接着讲DNA的双螺旋结构,同学们还记得上堂课的口诀?右手螺旋……”
      学生们接:“反向平行,碱基互补,氢键维系……”
      ……
      随着学生们的良好反应,梵敬英也渐入佳境,忘记了宁妖孽在下面坐着,专心给学生们上课。梵敬英读书那么多年,不仅基础知识扎实,而且熟知国内外研究新进展,讲课条理清晰不说,适当的打比方举例子更是生动活泼,课堂上笑声不断气氛活跃。
      倒数第二排,郝校长频频点头,胡院长连连咂嘴,宁妖孽眼神晶亮晶亮,视线不离梵老师片刻。
      白衬衫,小脚裤,平底鞋,全身上下不到两百块钱的地摊货,穿在她身上好看的不行。高扎的马尾一晃一晃,一遍又一遍扫过白皙的脖颈,白衬衫掖进裤腰,小腰到小腿凹凸有致形成妙曼的弧度,露出的脚踝白而精致,白色平底鞋都成了陪衬。
      梵敬英小时候摔过,脚踝不好,平时没课在办公室穿高跟鞋,上课时穿平底鞋。宁蒙来得时间巧,才有机会看梵敬英露脚踝,如果是过个把月来,天气不好或者温度到15度以下,她就该穿高装袜了。
      一堂课45分钟,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当梵敬英放下粉笔的时候,下课铃打响。
      “下课。”
      班长会来事,给下课增加了一个项目:“起立。”
      全班同学“唰”站起来,鞠躬:“老师再见!”
      梵敬英有点楞,随即笑着说:“同学们再见。”
      梵敬英决定,把平时分给他们每人加十分,期末谁不过谁去办公室改答案也要让他们过。
      学生陆陆续续离开,大佬们也起身离开,梵敬英松了一口气,生怕宁蒙在公共场合跟她过不去。
      梵敬英自顾自收拾东西。关PPT,将U盘放进包里,再将书本笔记本合上放袋子里,往教室外走的时候,反应过来一件事:她为什么要怕宁蒙!?
      她梵敬英老大不小,被人亲两下怎么了?少两块肉还是掉几万块钱?何况亲她的人是高富帅中的高富帅,是A市最抢手的男人之一,而她是个过来人,既不是初恋也不是初吻,吃亏也是他宁蒙吃亏啊!
      既不会缠着宁总要求负责,也不会死皮赖脸要求赔偿,她梵敬英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必要被外人气得着急上火啊!
      “狗咬你一口你还会咬回去吗?”梵敬英轻声说。
      ……
      想通关键,梵敬英深深觉得对不起党对不起组织对不起人民,自己这头不打算结婚的老牛把鲜嫩嫩的草啃了。一想到不是她自己愿意的,又觉得宁蒙活该被她啃,女人们的少女心活该碎裂。
      一下午无事,梵敬英把昨天跟宁蒙聊的项目做成草稿文件,以后院里用得着的时候也方便。
      快下班的时候,梵敬英把文件存档,又拿出笔记本来,打算把上午课程里遇到的问题记下来,以后改进。电话进来,梵敬英看了看手机,是胡院长。
      “喂?老胡,我还给你长脸吧?”胡院长不是别人,正是梵敬英的学士毕业论文硕博导师,大名胡烁,人送外号胡说。
      “别跟我贫。放下手里的一切事情,收拾一下,来惊梦国际吃饭,学校请客。”胡烁院长上任五年来政绩不错,喊梵敬英吃饭也是常有的事,但是前提一定是“学校请客”。
      上班以来,老胡第一次喊她去吃饭,耳朵灵敏的她,听出来几分不一样:“老胡,不对啊?你不是存着什么坑我呢吧?”
      “少废话,来不来?”
      “去去去,这个月给我全勤我就去。”
      “全勤全勤……格老子的,赶紧过来。”
      “好勒,衣食父母您稍后,狗腿正在飞奔过去的路上。”
      梵敬英看一眼表,四点五十,慢悠悠收拾完桌子,掐着五点的闹铃提包走人。
      开玩笑,老胡的话能信么?
      梵敬英以人格担保,老胡只有说“三天之内完成不了这篇论文扣你学分”是真的,其他时候都不是真的。
      五点四十五分,梵敬英在惊梦国际门口下车,咂咂嘴,感叹有钱就是任性。论任性,宁氏是各中翘楚,不惜重金在偏僻的大学城边上建这么一座独栋二十四层的酒楼。
      同时,梵敬英不得不承认,宁氏是任性,也是有魄力,更是有能力,大学城边缘的豪华酒店,也是门庭若市生意火爆,大学城中百分之二十以上的有钱人会选择在这里请客吃饭。
      梵敬英不清楚惊梦国际什么时候建成的,但是她敢说,惊梦国际建成以来绝对包揽了大学城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婚宴。想想她的兼职赚来的毛爷爷啊,百分之五十以上都是在这里送出去的。
      梵敬英手机响得很及时,是胡烁:“喂,老胡,我到了,你在几楼?”
      “三楼,八号包厢。”
      “马上到。”
      梵敬英挂了电话转到三楼,在八号包厢门口看见她的导师胡烁院长。胡院长紧握诺基亚3301手机,表情很严肃。
      梵敬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胡老师,怎么了?”
      “小梵,你可能摊上事了。”
      “呵呵呵……胡老师,您别吓唬我,我胆子小。”
      老胡摇头:“不开玩笑,以一个正常男人的眼光来看,宁蒙可能是看上你了。待会儿你小心一点,别喝酒。”
      梵敬英继续呵呵呵……
      正常男人老胡拍拍梵敬英的肩膀:“但是也别太担心,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人,如果他胡来你就甩膀子走人。格老子的,大不了,项目老子不要了。”
      梵敬英泪眼婆娑,瞬间觉得老师威武帅气高大威猛:“老师……”
      “眼泪给老子憋回去,赶紧进去。撑不住就溜,我让胡澈护着你回去。”
      胡澈是胡烁儿子,今年刚好二十九,跟梵敬英同年。
      梵敬英情真意切:“老师我怕师娘吃醋就不做您儿媳妇了,您缺闺女吗我认你做干爹。”
      “滚!”
      梵敬英拍拍衬衫上的褶子,推门进入没有硝烟的战场。
      除了几杯清茶,桌子上空空的,连个小菜都没有。学校两男两女加胡院长五位大佬和另外四个不认识的社会精英一共九人,围着桌子坐一圈,远离宁总并给宁总边上留了座位。梵敬英一进来,竟然懂得那个空椅子的意思。
      它说:“主人主人快来快来我在这里~”
      梵敬英没敢吐槽椅子,笑眯眯地跟各位大佬打招呼:“郝校长,秦院长,马院长,凌主任。”想了想,还是跟宁蒙打了招呼:“宁总。”
      且不说不认识的四个人,单单学校四位大佬……啊不五位大佬,没有一个是梵敬英得罪得起的。梵敬英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见长,明知故问:“宁总,我坐这里吗?”
      四位大佬狂抹汗,心说小祖宗你别问那么多了赶紧坐吧,咱们都被晾这里半个钟头了,要不是袁特助给咱们面子,偶尔提起项目的事,咱们得在温暖的十月初冻成干啊。
      学院大佬还在默默吐槽擦冷汗,冷不丁被不苟言笑的宁总给吓住了。只见宁总粲然一笑,语气柔和的说:“学姐不用客气,请坐。”
      坐在门边的袁特助喊一声:“服务生,上菜。”
      明摆着是在等这位要身份没身份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的土妞。
      郝校长不愧是酒桌老手,见多识广回魂最快:“梵老师是宁总学姐吗?怎么没听梵老师说过?胡院长,你听过吗?”
      老胡一脸懵,二话不说将皮球踢给亲亲“干闺女”:“不太清楚,小梵?”
      小梵老师笑得亲切自然,眼睛眯成一条月牙线似的缝,心说郝校长您老今天第一天见我能记得住我的全名吗就敢说没听我说过,老胡你要是不知道这事儿我梵敬英再落水给你演示一遍你要不要喊声好?
      梵敬英活了三十年,也是老人精了,转头将皮球踢给宁学弟:“难为宁总还记得,我倒是记不太清楚了。宁总给讲讲?”
      梵敬英算是看出来了,大柠檬跟小柠檬是一个德行,都不爱搭理人,都喜欢摆一张谁都欠他几千万似的臭脸,也同样都喜欢跟她对着来成心气她。
      来呀来呀互相伤害呀!我把问题给你了你爱搭理不搭理,我是答应过你家老爷子再也不提这事儿的,甭想让我再提当年的事啦!
      宁学弟看着流水一样摆上桌的菜,淡淡的笑,笑得梵敬英眼花缭乱,说:“我高中毕业以后考上Z大,参加了暑期夏令营活动,碰巧是梵学姐带队。后来之所以无缘Z大,是因为我在桂林考察名风名俗期间病情加重,不得不去美国长期治疗,才从Z大退学。”
      逻辑清晰条理分明,自带演讲效果,梵敬英差点拍手叫好。而后面这句话让梵敬英的巴掌差点拍自己脸上。
      “梵学姐性格开朗活泼大方,相处的时间虽短,但是学姐教会我很多道理,给了我很大的勇气。正是因为学姐,我才有求生的欲望,才能在发仿佛没有限期的病痛折磨中熬过来。可以说,没有学姐,就没有现在的我。”
      宁总,宁学弟,一番话说得情深意切情意绵绵……简直就是……告白啊……
      袁特助双眼通红,想起那些宁蒙躺在床上接受化疗的日子;其他三位精英神情向往,觉得宁总真性情真男人没有跟错人;五位大佬老眼含泪暗擦眼角,纷纷倒满酒杯朝梵敬英敬酒……
      梵敬英:老胡!格老子的,不是你劝我别喝酒的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敬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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