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以后就叫临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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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钟发现，自己之前做的心理预设还是不够充分。
海关总署办公处设置在一片林海中，他见怪不怪；同事确认身份靠气味闻，他恍若未闻。
在糖衣炮弹攻势下，林钟努力沉着冷静着的心，到底还是因为这位出生于公元前25年，出生地在不周山的“鸟士”产生了丝丝裂纹并逐渐扩大。
沈玉书在林钟接手资料后不欲打扰他，脚步轻巧地转去了别的地方。不过没多大的功夫，又端着一盘红艳艳的果子转了回来。
果盘搁在桌前，清灵的香气直往林钟鼻子里钻。在他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手已经伸出去径直拿了颗果子回来。
“咳。”拿都拿回来了，再放回去好像也不太对。林钟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态度自然道：“谢谢沈姐。”说罢一口咬下去，清甜柔软的果肉立即铺了满嘴。
沈玉书原本还在笑着，听到林钟擅作主张改掉的称呼，先是不可置信地接连眨了两下眼睛，随后脸色僵硬地指着自己问：“……你叫我什么？”
沈玉书端来的果子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一个只有两三口大小，滋味却格外甘美。林钟很快就意犹未尽地吃完了一个，还在想着要不要厚脸皮再拿一个吃，听到询问便自然答道：“沈姐啊。”
一瞬间似乎面无表情的沈玉书看着林钟，很快又弯起眼露出笑容，不再计较称呼的事情，而是将果盘往前推了一下：“好吃吗？好吃就多吃几个。”
林钟嘴上说着“不吃了不吃了”，说着说着就又是四五个果子下肚，本来就不怎么大的果盘一下空了一半，看上去十分显眼。
意识到再吃下去实在不像话的林钟停了手，注意力又回到了让他心绪忐忑的申请资料上。
沈玉书此时极为善解人意的靠过来，指点着新人林钟的工作：“青鸟一家往返九州和不周山许多次了，所以积攒下来的来往记录比较多，你只看最后一页的东西就好。”
林钟僵硬着手翻到最后一页，只见上面写道：“……子孙附族中幼雏生出灵智，似有薄弱族血，欲前往一探。如为吾族，当携幼雏家去。”
沈玉书跟着一起看完，轻叹了一句：“青鸟一家可真是枝繁叶茂，这一百多年来每次往返都是为了带族人回巢。”
一百多来年……
每次……
林钟倏地扭向沈玉书，郑重道：“沈姐，我要辞职。”
他本来做好了沈玉书不准或是询问理由的准备，却没想到沈玉书只是浅笑片刻，就直接同意了。
答应的太痛快，林终反而没反应过来，脸上直白的流露出疑惑到惊诧的表情。
离职制度居然这么人性化吗？
而沈玉书则微笑着，重复了一遍同意林终离职的回答。
直到林钟心有揣揣的抱着自己的旅行包踏出木门外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既然能这么轻易地让他走，那之前又为什么非要他签合同？
不过林钟也不是口头辞职的，他按照正常的辞职流程递交了书面的辞职报告，得到沈玉书的批复后才卷着自己的小包离开，理论上来说是不会留下任何纠纷的。
否则以林钟的性格，也不会就这么放心的走人。
不管他看到的资料和沈玉书说的话，是不是对他这个初入职场的菜鸟的恶作剧。就凭林钟一开始略显诡异的进门方式，他都已经决定不会在这里工作了。
走在来时的山间小道上，想想自己就职不到一小时就离职的经历，林钟自觉开创了一项新的世界纪录。
身后高大壮丽的木楼里，沈玉书看着果盘里没剩几颗的红果，温柔地弯起了嘴角。
林终走的不算快，沿着来时的路下山。才到半山腰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变暗，远眺天边，暮霭似一席徐徐展开的绘卷，铺开左右将目力所及的天边纳入其中，晕染上深深浅浅的暖黄色与橘色。
这是长期生活在都市里的人，很难注意到的瑰丽景象。
林钟原本只是走得有些累了，站直身体休息下。无意中望见的这幅黄昏景象，却让他忍不住驻足观望了许久，直到太阳有一半都没入天际线，他才醒悟过来自己还在山上。要是不能赶在太阳完全落下前到达山下的小镇，今晚他就得风餐露宿了。
想到这里，林钟赶忙收回视线，加快脚步往山下赶去。
待他疲惫不堪的赶到山下小镇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林钟身上没有现金，但好在手机还有电，找了一家足够便宜能洗澡的小旅店住进去，算是有了落脚的地方。
一进房间，林钟放下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调出自己的简历，给之前联系过他的一家做物流的私企发送过去。
躺在床上看着手机上发送成功的提示，林终松了口气，揉着脑袋坐起身，从背包里拿出一身换洗的衣服走进浴室。穿着一身西装在山上跑了一天，林钟觉得自己都快馊掉了。
没过多久，浴室里就布满了蒸腾而起的水汽。
空无一人的房间中，被孤零零丢在床上的手机屏幕陡然亮起，一条信息飞快地弹出来，占据了整片屏幕后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慢慢缩小成正常手机信息通知的尺寸。
等到手机屏幕已经因为长时间的无操作自动息屏后，浴室的门才从里面打开。身材高挑修长的青年微微垂着头，黑色发丝上的水珠滚滚而下，有的被搭在白皙颈间的毛巾吸收，有的则顺着均匀的肌肉纹理一路下滑，最终消失在衣领边界处洇出一片深色的痕迹。
因为身上钱不够的原因，林钟还没有吃过晚饭。但不论是下山的途中还是洗完澡的现在，腹中都没有饥饿的感觉，林钟也没太在意，顺手拧开了一瓶房间里的矿泉水喝了两口。
此时，手机再度提示有新消息——林钟并不知道这已经是他的手机第二次接到一样的消息了。
消息是私企的回复，邮件上面表示非常欢迎林钟加入他们的团队，并且诚挚邀请他明天去公司面试，到时会有专员去接他。
林钟没想到那家私企会回复的这么快，在他的预想中，至少要到明天才有消息。大公司等个三五天一星期更是常态。而且不说工资待遇，对于面试者居然提供接送服务，这对于目前不一定付得起交通费的林钟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林钟对HR的敬业程度肃然起敬的同时，也不由得开始思考这家私企的工作制是996还是007。
思忖半晌，林钟觉得如果私企的工资待遇能够像HR这么敬业，接送面试者这么人性化的话……996或是007的工作制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人呢，经不起念叨。事情，其实也一样。
尚未领会此条真谛的林钟给手机充上电，调好闹钟就在疲惫的催促下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一夜好梦的林钟退了房，在旅店门口买了两个包子当早餐。刚吃完就接到了私企接送人员打来的电话，时间点巧的就像是对方看着他吃完东西才打来电话似的。
林钟倒是没往那个方向想，接起电话自然道：“您好，我是林钟。”
听筒彼端传来一个青年十分阳光清朗的声音：“诶你好，我是来接你的，麻烦你给我发一下你现在的位置。”
“好的，请您稍等一下。”林钟将地址通过短信发送到给他打电话的号码上，在原地等了大概不到五分钟，对方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林钟，我到了，就在你对面。”电话甫一接通，林钟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那头的青年就十分自来熟的招呼了一句，“我在向你挥手哦！看到了吗？”
林钟抬起头看向街对面，一辆蓝色的别克轿车旁，站着一个身材相貌都十分不俗的青年，只不过哦突发的颜色好像并不是纯黑的。青年看到林钟抬头张望的动作，原本小幅度挥手的动作猛然增大，几乎挥舞成了一副雨刷器的样子。
“……”林钟道：“我看到你了，稍等一下，我马上过去。”
一边说着，林钟快步向街对面走去，等走到青年面前时，电话才被他挂断。
一脸笑容的青年有着一张极讨人喜欢的娃娃脸，走得近了才看清楚，有些斑驳的发色其实是黑色的发丝间有一些深深浅浅的红色挑染。然而这样的颜色不仅没有让眼前的青年显得轻浮，流里流气，反而因为他不离脸的热切笑容，让人觉得像是看到一团燃烧的火焰般温暖耀眼。
“你就是林钟？”青年伸出手，笑嘻嘻道：“我叫祝煦！”
“你好。”林钟也伸出手准备和他握手，没想到祝煦手一转，抓起林钟的背包道：“我是来接你的，怎么能让你拿东西呢。快上车吧，我带你去咱们总、总部！”
林钟心想他还没有面试成功，怎么就成了“咱们总部”了？
不过他没有反驳祝煦的话，而是笑着点点头跟着上车了。
说实话，林钟本人是很喜欢祝煦这种自来熟的同龄人的。如果未来的同事是这样的脾气，那他相信这家公司的风气和待遇一定都很好，他也会愿意在那里工作。
不知道是不是有这样的原因，所以这家公司才安排了接送面试者的特殊环节呢？林钟暗自想着。
祝煦把背包放进后备箱里，站在车后方望着已经坐进副驾驶位置的林钟，歪着头咧开嘴角，露出一个几分邪气的笑容。
等他打开车门坐进驾驶位的时候，又是那个一脸阳光笑容气质积极的娃娃脸青年了。
林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相反，因为祝煦的原因，他对还未面试的新东家已经有了不小的好感。只要面试顺利，百分百是会留下工作的。
这家做物流的私企总部在小镇郊区的一个僻静处，离林钟住的小旅馆也差不多就是十分钟左右的车程。因为总部旁还有着仓库的原因，林钟完全理解为什么总部会设在距离市区十几公里的小镇上。
面试的过程也十分和谐。面试官是一名西装革履，言谈举止都十分儒雅的俊秀男人。甚至他和祝煦一样，也总是未语先笑，让人生不起防备之心。
“如果林先生对我们公司满意的话，可以现在就和我们签订合同，正式开始工作。”自称姓唐的面试官拿出一式两份的合同摆在桌子上，“当然，如果林先生还需要再考虑一下的话，也可以之后再联系。”
林钟当然满意，本来他所学的专业就很擅长应对物流方面的大数据工作，考公务员实乃被室友一脚踹下坑的无奈之举。能够找一个专业对口、环境适宜并且福利待遇优的工作，他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于是接下来双方就愉快的签订了合同。
收起合同，唐面试官俊秀的脸上依然是那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他向林钟伸出手：“欢迎你——林钟。我是唐玄。”
林钟迟疑着伸出手同对方握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面试官这个笑容和之前的都不一样，很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
“那么，我先带你去看看接下来你要接手的工作吧。”
林钟跟在唐玄身后，走到自己未来的工位上坐下来。又从祝煦的手上接过一个字典厚的蓝色文件夹，在祝唐两人相似度极高的笑容中，翻开——
一张标准的一寸免冠照上，一颗尖喙青羽的鸟脸静静与他对视。
林钟：“……”
他冷静地合上文件夹，对唐玄说：“我觉得其实我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话音未落，他眼睁睁看着刚才他走进来的那扇铁门，在一脸笑容的祝煦手中，被熔成了一块通红的铁疙瘩。
而另一个方向的门中，走出了一位林钟昨天才见过的长发美人——沈玉书，亦是笑意盈盈地看向他。
林钟面无表情。
今日起，他就改名叫临终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以后就叫临终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