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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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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城门口到会仙楼的这段路程自是要避开人的,为防止好事者多舌八卦泄露了行踪给那些追捕太子的人,白玉堂决定带着敏姑娘抄没人的小路回会仙楼,在里面先躲避上一天,晚上再偷走出城。
不过提出来的时候,这姑娘又提出店家会不会去举报这样的“常识”问题。
“姑娘放心,我是会仙楼的东家,你安心吧。”
确实,会仙楼是金华白家在开封的产业之一,白玉堂自然是放心把他们放在那并保护好的。
于是带着他们回了那儿,找了间最安全的房间让敏姑娘安心休息,养足精神好准备晚上出城,而且细心的白玉堂还让小二送了些吃食和牛乳过来,顺便让人伺候好了热水给她,这般邋遢凌乱的模样,光脸好看了也依旧给别人刷不上什么好感度,当然啦,可怜同情这种加持可不算。
“我说蠢白,你这自找麻烦的习惯是跟谁学的?这女的,怀里头抱着的可是皇嗣——”拉长了后头的两个字,倚在走廊柱子边的初一看着刚从房间里面出来的白玉堂,知道他是好心但还是很不客气的损了他一句。
白玉堂瞪了他一眼,接着又看了眼身后关好的房门,伸手指了指左边,示意初一回房讨论。
这一回房,白玉堂立刻关门,初一搬了个椅子,坐等白玉堂招供。
白玉堂坐到初一对面,清了清嗓子,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浮夸的过头了:“白爷当然知道这烫手山芋不好管啦,可谁让是白爷我碰上了,我们五义,端的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停,说实话。”
初一趴在桌子上抱着手,眼睛睁得老大老大的看着白玉堂。
知道初一打听这肯定是有问题,白玉堂也收了玩心萌态,面上轻浮的神色陡然严肃,天生便是醇厚低沉的声音在房间里缭绕:“太子无故蒙冤和襄阳王脱不了干系。”
眼神微寒,风流的桃花眼里一片利刃。
当今圣上子息单薄,孩子不用说就那一个,现存的皇室血亲里他赵祯上头只有两个叔叔,而八贤王是个妥妥的贤臣,不可能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所以这件事一定是那襄阳狗贼做的,上辈子他就不是个好人,这次要是变了忠臣他白玉堂现在就去上吊。
嗯,假如现在摆着白玉堂对其他人的好感度的话,其他人都是普通值的话,那襄阳王一栏绝对是负分值且呈无线叠加减值状态。
“所以……你是想顺藤摸瓜,然后顺理成章的报仇雪恨?”初一理解的眨巴了下眼,看着白玉堂理所当然的轻轻点头,初一皱了皱眉又道,“其实你完全可以坐山观虎斗,这件事开封府早晚会管,坐收渔利可比你瞎忙活好。”
白玉堂身处江湖,很多事做起来真不如官府方便,况且他跟展……
“白爷的事从不假手于人,仇,白爷自己讨。”
固执又狠戾的一语打断初一的思量,也阻止了他后面的话。
“好吧……那你小心别翻阴沟里,我虽然是个很厉害的系统外挂,但也只是保证你死不了的,其他的我差不了手,自己悠着点。”
“嗯。”白玉堂垂目,眼底的一片冷意下,藏了一点温热。
他,还有一点点是想跟那猫比比,打压打压他那不要命势头,免得他……老是欠自己酒债。
入夜后,白玉堂拽着慌慌张张的阿敏,看着城门口的守兵,眉间一皱,又拉着阿敏的腰施展叫绝的轻功,躲避耳目成功越过城墙,而为什么会这么麻烦,以至于送这位姑娘出城的手段,让白玉堂除了想到翻墙外,还真没别的方法——你抬头看着,夜色凝重,云彩四散,天上的月亮虽亮,可实在不是偷溜的好模样子。
拽着人一抱着孩子的柔弱姑娘跑出了至少三里路,咱们这位生命力堪比小强的敏姑娘终于受不了了。
“等,等一等……”有一口没一口的喘着气,额前的刘海湿成一缕一缕的,可是篮子还在手里抓的紧紧的。敏姑娘微微弯腰,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攥着领口,确实累的够呛。
回头看了她一眼,白玉堂停步松开手:“你累了?”敏姑娘很费劲的点了点头,又向周围看了一眼。这周围尽是树林,毫无人迹。
松开她也开始一边打量周围一边注意阿敏的白玉堂早就看到她的动作,微微笑了下,算是安抚这没安全感的姑娘。
“好了,你已经暂时安全了,需要我继续送你吗?”白玉堂眉眼含笑的问着她,温柔的样子真是不负他那张俊俏又给人活力的模样,真的是像阳光一样的感觉。
在一旁终于喘匀了气的敏姑娘摇了摇头,看着白玉堂漂亮的眼角,她眼里的坚决和面上的苦笑掺杂在一起,看起来疲惫极了:“不用了,谢谢你,我……也不想再连累你了。”
这件事情已经波及了不少人,再把无辜的好心人牵连进来她良心难安。
天性善良的女子真的不希望自己像灾星一样害了恩人。
听到这个,白玉堂嘴角的笑容又大了几分,心说这女子真是单纯天真的可以,于是连表情都带了些有趣的无可奈何:“说连累,你已经连累了,整座开封城都在抓的钦命要犯而我却在帮这个要犯逃走,你说有没有连累。”
这个敏姑娘确实是个勇敢坚强的人,可是在深闺大宅里简简单单的生活了十几年,这心思啊,终究是单纯了些,出门在外身遇陷害该考虑的该想的,真是所知甚少。
白玉堂忽然想起十岁时白家蒙难,还有几年后大哥出事的时候。
那时白玉堂自己也就跟这姑娘差不多大吧,可那个时候,他已经知道人心险恶,为了自己为了家人生活了几十年的家,他一肩扛起家业,将族中势力重新洗牌换水时,该漏的不该漏的,所考虑的所要做的,真是缜密到可以用:这种束手束脚的做法都不像白爷爷这血骨铮铮的汉子!
可是,该忍该张扬的,他挺过来了,他白玉堂还是白玉堂,一切无可非议后,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肆无忌惮,没什么不同的地方,最多,是他有了更多可以让他无法无天的资本和新的手腕。
单纯的敏姑娘大方的笑笑,听了白玉堂这话心情似乎是有所放松,看了眼篮子里的龙裔,上前一步,眼里是亮晶晶的华光:“那么当时,你为什么要救我一命?”
来的突然,没成想和这个姑娘对视,呆愣愣的看着这敏姑娘的眼睛,白玉堂突然想到那呆猫的眼里藏着的星辰华彩比她更耀眼夺目,也更温润柔和些,每每看着自己时,那猫儿总是带了一点的无奈和欢欣。
思及此处的白玉堂回答她的声音不由温软下来:“因为我这个人生性就是爱管天下不平之事。”
语气温柔的不太像平时的作风,可是这中二气满满的言辞还是换汤不换药。
“你怎么知道我的事是不平之事?”敏姑娘似乎上来了一点玩闹的心思,不过也才一个花季年华的女子,平安了自然是心情就好就放松了警惕。
转了转眼珠,白玉堂也是个爱玩的性子,想逗逗她吧,又想真真正正的套点话出来:“你没有不平……那可否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没想到,一涉及到要了解的事情,这姑娘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背过身去,低头看着篮子里睡着了的孩子。
“请不要再问了,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冷冰冰的语气不配合的态度,见敏姑娘一百百八十度的变成这样,白玉堂在心里叫出传记,偷偷看了眼敏姑娘现在的好感度。
嗯,一下子降了十个点,现在才30,熟人的程度,想让她把细节什么的全说出来有点困难。
白玉堂暗暗咬牙,对这一言不合就降好感度,有事没事还来个小波折小考验的设定真不是揍一顿就能消气的。
当然啦,咱们的白五爷尚不知道,以后他自己这打脸啊,简直就是没眼看。
深呼了口气控制好情绪,白玉堂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祝你好运了,保重。”
你这么潇洒那白爷也不热脸贴冷屁股,反正有你资料在手白爷还怕弄不明白么,哼哼。
与此同时,开封府门前来了一穿着夜行衣手中握剑,头上带着斗笠的男人,急急忙忙的就要创进去,却是被门前执勤的捕快拦住。
“禁卫军统领葛青有急事要见包大人!”着急忙慌的语气,脸上的表情也急得不行,伸手就要拨开那两个执勤的捕快。
“包大人在参禅不见客。”
“国家都快亡了还打什么禅!我一定要见他!”
葛青急得双眼发红,摘了腰间的佩剑一剑掀翻那两个小捕快,疾步跑向开封府大堂,可又被早就知道戒严的四大校尉拦下。
“我要见包大人!”葛青看了眼围在自己四角的四人,声音瞬间拔高几个分贝。
“大人不见客,请你改日再来。”
好脾气的张龙话刚说完,迎面就是葛青一亮铖铖带着血的一剑,好在他反应够快,快步一闪反手抽刀出鞘,周围的几个弟兄也一起拔刀,一拦三进攻,这葛青低身回剑,一剑挑开刀刃急脾气的他什么都不说就跟他们打了起来,这刀光剑影打了几个来回,热血上脑的葛青就听见身后一声破门而出的声音,抬头则是一抹迅速闪出的红色,不由住了手,打着的四个弟兄也停了手。
红影稳稳的落在对面,气势如虹的男子挺身站在四人前面,顺势抽出腰间的名剑巨阙直指葛青的项上人头,星辰似的眸子眼神锐利,盯着眼前的人,他若再动必然是剑指命门取其性命。
葛青收剑,看着曾被自己称赞过的年轻护卫,声音更急:“展护卫,包大人呢!”
见是旧识,展昭收剑,面色正经的说到:“在禅房。”
他刚说完,葛青似乎是下一秒就抬腿跑去了禅房。
展昭皱眉,叫了四位兄弟一声,赶紧跟过去,他知道葛青前来定是跟今日之事脱不开干系。
风风火火的闯进去,葛青冲着包大人的方向就是一跪,磕在地上的这声音之大,绝对连内室的包大人都听到了。
在内室的往香炉添香的公孙策被这动静惊的一抖,手里这药粉就撒在外面了一点点,公孙策嘴角轻微一抖,一个箭步冲出来,撩开帘子就怒了:“大胆何人!胆敢私闯禅房!”
这是谁啊这么会赶时间,我这一匙药粉可是抵得过小半株长白人参要全撒外面了你赔么!
“禁卫军统领葛青参见包大人!”
悲戚的声音混合着公孙策的怒喊震得展昭耳朵有点乱,只好一个蹦哒,先上去看了眼愤怒的公孙策是怎么了。
被他二人这么一搅和,正捧着经书的包拯伸手翻了一页,似乎是仍沉浸在那经文里:“葛统领,你夤夜持械闯入本府禅房,意欲何为?”
包拯平稳的声音一落,接着就见葛青不仅没起来回话,还冲着包拯重重的磕了个头,抬头之间,可见葛青双目尽是血丝通红含泪,英气的脸上悲愤之情不由言表。
骨头磕在木头上发出的沉闷响声让包拯收回视线,看向珠帘幕布后的葛青。
展昭也看向这位一直稳重忠诚的禁卫军统领,温润耐看的眉目间染着明确的不解。
就在众人疑惑之时,葛青后面所述的事绝对比这来的惊悚。
“大人可知昨天深夜,大将军涂善奉旨闯入后宫杀了兰妃,又追杀太子。”
极力遏制着想要撕碎涂善的愤怒,声音发颤,字字句句都让他想起昨晚的悲剧。
被奸人设计,不得不被兰妃暂时藏在屏风后的他,亲眼看着相处十几年的青梅竹马被涂善一刀砍下头颅,像石头一样滚到屏风前,一想到兰妃美丽端丽的脸庞沾染血红,混合着眼泪双眸无光而又绝望,眼睁得大大的看着自己时,他葛青真是——恨不能手撕了那□□人!
可残存的理智让他明白,这样只是徒劳无功,只有洗脱冤情保护好太子才能祭慰兰妃的在天之灵。
“有这种事?!”
包拯拿经书的手一抖,扔下这经书向着帘外走,在一旁的展昭也顺势掀开帘子,微微掩饰自己的吃惊和耳边展诺团子萌萌的提示:“任务关键人物葛青,阿爹你一定要注意他的人身安全,千万不要让他有生命危险 。”
嗯。展昭默默回应,一旁也暗暗注意葛青的举动,倘若有什么不对劲他绝对要拦下他。
“此事千真万确?”听闻此事,安和的公孙策眼底也有吃惊。
“此事千真万确!”葛青握紧双手,耳边就是兰妃破音而出的保护太子还有涂善狰狞的笑声。
“包大人,太子虽然已经被人救出宫去,可是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求包大人……一定要设法救他!以免大宋太子为奸人所害!”
葛青再拜,头磕在地上碰出血红,鲜血淋漓的额头在惨白的脸上更可怜又可悲。
知道太子蒙冤流亡的消息包拯震惊之余又冷静下来,看着葛青这堂堂男儿毫不顾忌颜面的跪地泣泠,包拯立即问道:“本府问你,圣上为何要杀兰妃和太子?”
太子深得皇上厚爱,涂善奉旨如此行径,圣上也不闻不问定是处在盛怒之中,而原因,必然关系厉害。
知道包拯有此一问,葛青身子一僵,咬了咬牙,眼神闪烁不明,关于兰儿不贞的言辞他真的不想说,可是……握拳的手指指甲在掌心掐出血丝,双臂颤抖的样子在场之人都有所见。
“因为万岁误信谗言,以为……以为兰妃与人私……通,进而怀疑太子不是自己的亲骨肉。”
咬牙说出口的同时,葛青脑子里是那时兰妃从涂善口中得知真相时的担忧懊悔之情,他知道她担忧什么懊悔什么。
众人哗然,皇家血统不容玷污,如今兰妃蒙受污蔑,太子必然逃不了。
“这件事情你是如何知道的?”皇妃不贞之事极为隐秘这位禁军统领是怎么知道还出来求救的?除非是……包拯看向葛青的目光一愣,忽然有了想法,“葛统领这件事跟你有关?”
“……不错,我就是那个万岁误以为跟兰妃私通的人。”葛青毫无隐瞒的承认,“我跟兰妃原本就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
葛青这句话说的很温柔也很无奈。
每每想起和那个温柔的女孩在一起的时光,葛青觉得他活着的力量就是她给的。
那个会在自己练功受伤时偷偷用父母给的钱全部给他买伤药,家里穷的挨饿时,女孩拿着从厨房或是自己省下的饭给他,知道女孩喜欢兰花,他采了一大捧带着露珠的花翻墙进去,想给她看刚开的兰花,可结果从墙头翻了下来,花也全部摔烂了,可抬头,是女孩笑眯眯的脸和递过来的一块手帕。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穷小子和富家千金相爱的故事很自然的发生也很自然的走向了悲剧。
“可是兰妃进宫以后,我们咬紧牙关根本就不相往来,可是这件事情不知如何被奸人得知,向万岁进馋。”
兰儿成了兰妃,他当时只觉得如雷劈一般天旋地转,可是,他爱她决不想害她,所以在她进宫前最后一次见她,当她对着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眼泪像是流不尽的河,他就知道,放手,对她和他是最好的选择,可谁承想会是这样……
“包大人,生死是小,失节事大,兰妃跟我是清白的,我们根本就是冤枉的!”
葛青身子挺直,眼前是兰儿模糊的笑脸,口型却是喊着孩子,保护孩子,葛青忽然间声泪俱下:“可怜稚子何辜,太子他,太子他确实是皇上的亲骨肉,是我大宋的皇裔,此事湛湛青天日月可表,求包大人,求包大人替兰妃申冤!求包大人找回太子!”葛青猛的起身,冲着包拯抱拳行礼,神情庄重坚决。
“维系我大宋一统,我葛青来世结草衔环犬马以报!”最后一字有力到用尽力气,没了生活下去的力量,葛青身子突然一转,冲着旁边的佛像扑去,竟是要以死证明清白!
可说时迟那时快,比葛青更快一步冲过去挡在佛像前的是一直关注着葛青动作的展昭。
拦下寻死的人,使劲按着葛青颤抖的肩膀,展昭眼神含怒厉声呵斥道:“葛统领,麻烦你冷静点!太子臆造血脉不洁,你这时候死了谁来证明兰妃和太子的清白!背着畏罪自杀的罪名你不觉得你死的太不值了么!”
畏罪自戕和以死明志,只看他人如何言语。
——《【鼠猫】偶相逢》真命天子单元.第五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