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铁短篇甜文集》八风不动

52、拉斯维加斯婚姻（6）

　　洛基到达门厅时，三位客人正依次将外套交给仆人挂好。他们的到来完全在洛基的计算之中，只是速度之快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父亲——”他不紧不慢地走到最前面那位高大的独眼男人面前，微微倾身，同时将手放在胸前，行了一个再标准不过的皇室礼。

　　挪威国王奥丁·包尔森沉着脸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算是应答，他身旁的女人，挪威王后弗丽嘉·蒙巴顿则微笑地朝洛基伸出双臂，将人圈入怀中。

　　“婚后生活怎么样，我的儿子？”她问，声音温柔，带着些许长辈的关怀和揶揄。

　　“还不错，妈妈，托尼是个好伴侣。”洛基回答，在直起身时视线落在她身后的那人身上，那是奥丁的管家海姆达尔，他正皱着眉头看着洛基，好像在看什么麻烦的东西，迎上王子殿下的目光后才状似恭敬地低下头。

　　弗丽嘉关于洛基婚后生活的话题显然令她的丈夫甚是不快。他以王的威严轻瞥了儿子一眼，吩咐了一句“去你的私人会客室”，就越过主人家当先踏上了前往三楼的楼梯。

　　洛基像将军上阵前整理铠甲那样仔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也紧随其后走向了会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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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一位王谈话总是令人不自在，即使他同时也是你的父亲。自落座后，奥丁便一言不发，只是注视着仆人们穿梭摆好茶点，就算弗丽嘉努力用一些轻松的话题活跃气氛也收效甚微。

　　“我从不知道你喜欢同性。”当房间里只余下他们三人后，国王终于打破了沉默，开口说道，他的声音低沉浑厚，冰蓝色的独眼凝视自己的幺子，当中充斥着上位者惯常的不怒自威。

　　洛基的脊背在坐姿下依旧挺直，并显现出一个骄傲的弧度。

　　“那么现在您知道了。”他回答，绿眸毫不避讳地与对方对视，这让奥丁像是被阳光刺痛一般微微眯起眼睛。

　　“英国人不会想要一个同性恋做他们的王。”他说，在提到某个词时拧起眉头，毫不掩饰一脸的厌恶，这让洛基更加难以自我控制。

　　“所以你是在建议我主动放弃继承权？”他冷笑着问。

　　“我是在建议你主动放弃那个美国佬。”奥丁骤然拔高声音，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先兆。

　　“他的名字是安东尼·爱德华·斯塔克，”洛基毫不示弱，他没有大声喊叫，但声音中的坚定足以说明一切，“他非常优秀，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发明家，不是什么‘美国佬’。”

　　“无论他多有钱也改变不了他只是个缺乏教养的平民的事实，”奥丁冷哼一声，“我决不允许一盘上不了台面的山羊肉——”

　　“——但这是我的婚姻，容不得你允或不允。”生平第一次，洛基打断了父亲的话，这令向来不容他人置疑的王者吃了一惊。

　　“我以为比起索尔，你一直都是更贴心的那一个。”他冷冰冰地说。

　　“是吗？或许吧，”洛基嗤笑着，“但更贴心的那一个却不是你更宠爱的那一个。您从不曾像喜爱哥哥一样喜爱我，从小到大皆是如此。无论索尔想要做什么，你都会肯定他、支持他，而我——你根本不容许我的所作所为和您的意志有丝毫相背，好像我不是您的儿子，只是一件可以被随意摆弄的物品。”

　　“洛基，我不许你这样跟你父亲说话。”一直沉默着的弗丽嘉今天第一次对儿子板起脸孔，“你不能就这样否认你父亲对你的爱。”

　　“我没有否认他对我的爱，只是那跟他对索尔的爱比起来完全微不足道。”洛基面无表情地说，好像他在谈论着一件事不关己的事，“你大概还不知道，就在上星期，他派人暗杀了托尼，差一点就成功了。”

　　弗丽嘉不可置信地望向自己的丈夫，无声地询问答案，而奥丁只是保持着他那沉默的威严，而这无疑是一种默认。

　　“老天——”王后以手掩口，痛苦地垂下眼帘，但大错从多年以前就已铸成，她不知道要如何挽回。

　　幸运的是，这时门被敲响了。敲门的人显然不太通晓贵族礼仪，或是根本就不在乎，节奏和力道都不对，而且还没得到主人家的应允就大咧咧擅自推门而入。但这个粗鲁的家伙却长着一张非常讨人喜欢的脸孔，焦糖色的眼睛和弯起的嘴角奇迹般地弥补了一切不足。

　　“您一定是洛基的母亲，最最敬爱的弗丽嘉王后——”他走上前，执起弗丽嘉的手在其上印下一吻，并将一支带着露水的新鲜百合递到她面前，“这是送给您的，虽然它的美丽和高贵及不上您的万分之一。哦，抱歉忘了自我介绍，我是托尼·斯塔克，洛基的新婚丈夫。”

　　虽然有些始料未及，但见惯各种场合的弗丽嘉还是露出了一个介于亲近和得体之间的笑容。

　　“很高兴见到你，托尼，”她将花拿在手里，朝他点点头，“你看上去比新闻里更加年轻英俊。”

　　“能得到您的夸奖是我的荣幸。”托尼笑得更加灿烂了，可当他转向奥丁时，却好像完完全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陛下——”他以公事公办的语气问候说，接着在奥丁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前，就别过脸将人撇到一边，自顾自转身走到洛基旁边，将手搭在他肩头，俯下身亲了亲他的脸颊，然后亲亲热热地跟他说起话来，内容家常，无外乎今晚赴宴时的穿戴，却奇迹般地令洛基一直紧绷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放松下来。

　　王后瞥了眼因为被故意无视而脸色铁青的丈夫，不由觉得好笑。

　　或许这段婚姻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糟糕。

　　“我们昨天才刚到伦敦，好几位故友都还没有拜访。”弗丽嘉与奥丁交换了一个目光后，两人双双站起身来。

　　“当然，妈妈，”洛基会意，起身拉着托尼向打算离开的父母躬身，“我和托尼会选择适合的时间前去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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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家人的相处模式有点儿怪，”送走了奥丁夫妇，两人回到卧室独处时，托尼摸着下巴如斯评价，“贵族都这样吗？”

　　“坦白说，我也不知道，贵族在人前总是很会伪装，你永远无法弄清他们私底下都是什么德行。”洛基毫无形象地将自己砸在床上，“但我父亲对待我哥哥时明显会亲热些就是啦。”

　　“你确定你是亲生的？”托尼挑眉。

　　“我也一度怀疑，毕竟我是黑发碧眼，而我们家其他人都是金发蓝眼。”洛基倒没有觉得被冒犯，而是耐心解释，“不过英国皇室中有很多都是黑发绿眼，包括维多利亚陛下，我想这只是遗传片段的问题，没必要较真。”

　　“好吧，其实我老爹对我也不怎么样来着，虽然我百分之百确定我是他亲生的。”托尼将西装外套脱下扔到躺椅上，并朝洛基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在我印象里他都没跟我说过几句话。”

　　“你在开玩笑？”什么样的父亲会不跟自己的儿子说话。

　　“他是个发明家，非常疯狂，恨不得把所有时间都用在搞研究上，偶尔挤出来的时间也全给了我妈妈。”托尼耸耸肩，挨着洛基躺下，“我小时候经常会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做些傻事，比如偷溜进他的实验室弄坏实验物品，在他录视频时探头探脑地捣乱，但遗憾的是，即使在批评我这件事上，他也吝啬得可怕，大多只会对我说‘快出去’‘你真是个麻烦精’，总之就是一个句子不超过五个单词的那种。”

　　洛基侧过头盯着托尼。

　　“可你很聪明，你的父亲应该因你而骄傲。”他说。

　　“你也很聪明，奥丁为你骄傲吗？”托尼反问。

　　“或许有那么一两回，”洛基回答，“但那不一样，我不是他唯一的儿子，至少他经常会为索尔骄傲，拍着他的肩膀夸奖他‘干得好’什么的。”

　　“看来，在当人家老爹这方面，你老爹还不是完全不可救药，而我老爹则是彻彻底底混蛋到家了。”

　　“而我们也说不清这两者究竟哪一个更糟糕。”

　　“的确如此。”托尼赞同地咂咂嘴。接着像是想到什么，两人一齐叹气，然后摇了摇头。

　　“你说我们在当人家儿子方面是不是也很糟糕？”洛基望着天花板。

　　“我觉得我已经很不赖了，至少没有杀人、放火，让他拿着钱屁颠屁颠地去警局保释。而且我还上过不止一回《时代》封面，他应该以我为荣。”

　　“是吗？刚好辛普森夫人也上过《时代》封面，1936年的那版《时代》‘年度人物’。”

　　“辛普森夫人？那是谁？”

　　“现代的埃及艳后，红颜祸水，”洛基微笑，“爱德华八世就是为了娶她而选择退位的。”

　　“红颜？”托尼得意地用肩膀顶了下自家丈夫：“所以，你这是在夸我好看？”

　　洛基别过脸去，清清嗓子：“我只是想说，不久以后你也会以这种方式被历史铭记。”

　　“辛普森夫人第二？”托尼挺起胸膛，看上去就像只刚学会打鸣的高傲的小公鸡，“我可不想成为什么‘第二’。”

　　“不，你绝对会比辛普森夫人更加有话题性，”洛基凑近，微笑，“要知道历史上还没有哪位国王或王储曾经为了一个男人而放弃王位，所以你将是独一无二的。”

　　托尼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在洛基越来越近的双唇上轻佻一吻：“你用错了时态，亲爱的，我已经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