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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节 白氏罪夫 ...

  •   大椿回屋心跳得厉害,无论无如也是睡不着觉的,他坐立不安了许久,终于,悄声出了屋。
      他的厢房后有条靠山小路,直接连到罪夫住的小院后面,当初他常走这条路去找长兄黑夫玩耍,后来黑夫结婚,他也常走这条近路去给长嫂送吃食。
      大椿静静站在屋后,屋里黑灯瞎火,自宣布宵禁令后,入夜不能点灯。
      四周寂静的环境下,能听到窗内传出隐忍的喘.息和轻.咛。
      他们在干什么呢?大椿手心都出汗了,在黑暗中分辩雪弟的轻.咛声。
      这种黑暗中的窥视让他异常亢.奋,里面有他喜欢的雪弟,他幻想过很多次,与雪弟欢.好的场景,却未赶上好时机,因为他的雪弟已经与羊丙好上了。
      ……
      大椿听得,全身神经都绷紧了,闭上眼,想像着雪弟在对他说同样的话。
      屋里的人也完事了,能听到羊丙在穿衣和交待事情,什么明早派人来教他学织布,什么让他不要轻易出院子,否则族人对他群起而攻之,将他杀了也不一定。
      羊丙又说:“我夏后羊氏男丁众多,个个都有一身武艺,我族不论老少,全族人利益都绑在一起,你不要试着去挑衅他们的底线,他们能容你留在此村,已属不易,你不能踏出这院子一步,总之,你好自为知。”
      罪夫坐在炕上应了。
      大椿回了屋后一直翻来覆去,直至三更才睡着,睡梦中,又梦到与雪弟在做不可描述的事。
      第二日,老太爷的病突发危机,腰背上生了恶疮,流脓不止,大夫来看了,老爷子没多少日子了。
      大椿在阿爹床上守了一天,直至天黑,老太爷沉沉睡去。
      羊丙过来看了老太爷,和大椿一起退出族长的房间,羊丙和大椿商量了一些关于族内务的杂事,聊完,羊丙又神秘道:“娴侄,昨晚你去听壁角了?”
      大椿:“……”
      羊丙笑道:“你也别瞒我,我虽然腿脚不如你们年轻人,但还没有失聪,昨晚我在屋里做的时候,听到你在外面喘.息,虽然很轻微,但我的确听到了。”
      大椿没由来的,表情极其不自然。
      羊丙道:“娴侄莫羞,我大秦国民风开化,男男欢.好是很平常的事,只是我夏后羊氏偏居嵫山,建村数十年来民风淳朴憨厚,娴侄可知那咸阳城里,男馆很多,里边的小倌就从事这个营生。”
      大椿:“……”
      “我知娴侄一直没到手,要不我给他下蒙汉药,到时候他全身无力,任由娴侄摆布。”
      大椿赶紧道:“万万不可,我与雪弟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羊丙叹道:“我本出于好意,只为娴侄能得偿所愿,谁知娴侄另有打算,无事,我每晚都要去找他,若娴侄有特殊爱好,就躲壁角听吧,我尽量把动静弄大一点,让娴侄听清楚一点。”
      大椿脸红臊道:“莫说了,我回屋了。”
      羊丙除了摇头,还是摇头,暗叹,可惜被我先下手为强了,早知,我就再晚点下手嘛!不过我已经先得手了,自然是不能再让你了。想毕,眼珠一转,就去了罪夫的院子。
      又过了两日,羊老太爷终是拖不过去了。
      大椿一直趴在羊老太爷的床前睡觉,天亮后老爷子又熬了一整天,傍晚时分才落下最后一口气。
      罪夫听到祖屋那边传来哭嚎声,就知羊老太爷已经去了。
      当晚祖屋那边忙成一团,一连两天,羊丙都忙得没空过来小院。
      天气酷暑,遗体放不到头七,第三天就得下葬,据说葬在后山背阴处的祖坟,罪夫甚至没有去羊老太爷的木棺前上柱香,因为他哪里也去不了。
      大椿这几天忙着父亲下葬,眼晴红得像兔子似的,整日闷头闷脑的,偶尔也来罪夫这里坐坐,他只敢白天来坐,担心晚上与羊丙碰头尴尬。
      不过大椿来这里,都是干坐着,一句话也不说,有时候甚至水都没喝一口,又被人叫去主持工作了。
      罪夫在屋里织布,并不比下田劳作轻松,下田劳作还分农闲和农忙,忙过后还能轻闲几日看书练字。织布是每天都很忙,早晨冲凉后就要坐到织布机前。
      开家法后,奴隶们也知道了罪夫的身份,当然奴隶是更不会向外透露此消息的,毕竟奴隶的性命与主家是联系在一起的,但凡主家受罪,不分罪过大小,奴隶全被连座。
      罪夫每天织布到天黑收工,宵禁期间,夜间禁止点灯,也不准烧火,幸得近日的月色挺好。
      小奴每天固定送来饭食,不太敢跟罪夫说话,好像与他说话容易若祸上身似的。
      大椿处理完阿爹的葬礼,觉得很累,他回屋枯坐了很久,没由来的,就跟有磁力吸引似的,双腿不听使唤,往小院走去。
      夜晚,罪夫独自坐在门槛上看着月光发呆,突听人推门进院,虽没看清人,也知是谁。
      大椿也过来坐到门槛上,也许月光太温柔,俩人竟同时生出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雪弟……”
      “嗯!?”
      “你恨我吗?恨羊村吗?”
      罪夫默默摇头。
      “雪弟,只要宵禁和解严令未解除,留在羊村才是最安全的。我有很多无奈,你能理解吗?我现在没时间天天陪你,阿爹去逝后,我已经在祠堂祖宗神牌前发过誓,要终身为夏后羊氏效力,要振兴我族,要重振家业。你和丙叔的事,我都知道,这些天,丙叔晚上都要来找你,我也晓得。”
      罪夫:“……”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现在我睡得很浅,听到一点动静就要醒,然后我就睡不着了,就要到你这里看看,可我不想进来,我不想与他撞照面。我就这么站在你屋外,听到他在的声音,我就走了。”
      罪夫沉默了,低声道:“椿哥,我时常在想,到底是法家好?还是儒家好?羊丙的善从哪里来?有羊村的规矩约束,有大秦的律法约束,他就善。他逼*我的时候,知道不会受刑律追究,没有规矩的约束,就会恶。”
      大椿道:“逼*?雪弟,你说逼兼?怎么你不是心甘情愿的么?”
      罪夫:“……”
      “其实,那天的事被我撞到,我是很生气的,虽然你俩早就好上了,你一直瞒着我,我能理解……”
      罪夫打断他的话:“慢,慢着,你刚才说什么?”
      “你一直瞒着我,我能理解……”
      “再上一句。”
      “你俩早就好上了。”
      “早就!”
      “雪弟,我能理解你的苦衷,你想一直待在羊村,担心我靠不住,才和他欢.好的。那晚开家法我也见识了,他的确比我强,若不是他在,你可能已经被族人暗.杀.灭.口了。我觉得其实他人挺好的,这些天他帮了我很多,阿爹去逝后,我接任族长,村里有人口服心不服,他帮我扫清了很多阻碍,我觉得你应该……”
      “应该怎样?”
      “应该……应该顺从一点,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夜里来你屋外的时候,每次都听到……你俩欢.好的时候,你在骂他,我觉得你现在不应该骂他,应该顺从他,毕竟他是话事人,我不在羊村的时候,一切大小事务都由他说了算,你得罪了他不好过。”
      罪夫咬紧牙关,抬头望天,良久才道:“原来,你今晚是来做说客的?”
      “雪弟,忠言逆耳,你不要这么硬气,人在屋沿下,不得不低头,现在我常出村办事,如果你再得罪了他,会受苦的。”
      罪夫冷笑道:“所以呢?所以每次他来,我都应该跪地相迎,再将他侍候舒.坦了,就为了让他多带几个瓜果给我吃?”
      “雪弟,我们三人的关系还是照旧好吗?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不与你们打照面,他不在的时候,我能来吗?”
      罪夫双眸直冒寒光,说出来话也很冰冷:“我阿爹教过,习惯了黑暗不可怕,可怕的是替黑暗辩护。那时我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同,现在,我懂了,我只觉得,你很可怜。”
      大椿道:“雪弟,我不可怜,我对你的心是不会变的,只要给我时间,我会变得更强大,你不喜欢他,我会帮你对付他,但不是现在,而现在,你只有顺从他才能活得更好。”
      罪夫面无表情道:“你可以走了。”
      大椿还想说什么,罪夫已经不理他了。
      习惯了黑暗不可怕,可怕的是替黑暗辩护。
      这句话一直在大椿脑袋里回响,大椿能理解雪弟恼他,也知道雪弟想表达什么话。
      他不后悔这晚说的话,他坚持的认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与雪弟羊村受辱,是同样的竟遇,只是一人生在帝王家,一人生在布衣,有什么不同?其实都一样,他觉得下次还要再做雪弟的工作,他知雪弟的性子坚硬,这种宁折不弯的性子是很吃亏的。
      羊丙每晚固定时间摸去小院,大椿知道羊丙的习惯,他回了房,坐了一阵,又出发从后边绕到那屋后。
      大椿无法解释自己为何会出现这样怪异的行为,他觉得可以说服自己的是,他很在意雪弟,他想知道雪弟是否会受羊丙欺负。
      隔着打开的窗户,能听到羊丙一边呼喝,一边使劲的声音。
      雪弟一边喘气一边骂:“老货,你还要做多久……我受不了了……”
      羊丙道:“知道我猛虎的外号怎么得的吗?不是我杀人如猛虎,而在床坑上如猛虎。”
      雪弟又一阵高呼:“疼疼疼……哎哟……”
      羊丙很得意的样子:“叔各种姿势都会,叔最喜欢替小倌点大蜡烛……”
      雪弟骂道:“变态……不要脸的老货……”
      “叔是不是猛虎!?说……”
      雪弟急促道:“是猛虎,停下,停下,勇猛无比,停下,停下。”
      羊丙淬道:“欠收拾……”
      大椿一直听完,自己也开始打哆嗦。
      ……
      羊村的几位住祖屋的叔伯嘴角开始起泡,每位族人都很焦虑,已经整整晒了四十天,毫无下雨的迹象。麦茬地已经开始出现裂纹,天字号地尚且如此,其余耕地可想而知。
      由于解严令,羊村壮丁没有再相约去狩猎,白日里最大的休闲就是坐在树荫下喝茶下棋,妇人们坐在屋里扫洒。
      大椿每天都要去三村交际相邻处的神庙,只为求雨。
      前往神庙求雨的不止大椿,邻近村落的村长族长都每天齐聚于此,一跪就是大半天。
      村长和族长也要凭口令出入,每村每天的口令都不相同,若走错了村落,答不上来者,会受鞭笞刑。
      大椿去神庙求雨,能与村长族长们互通消息。
      靠老天爷赏饭吃的田耕士族,除了讫求上苍,没有别的办法。
      大椿骑着骡子,头戴斗笠,独自出行,往返神庙需三个时辰左右,再跪求大半天,一整天的时间都消耗在这上面。
      他总是用过朝食,就出发,出发路过雪弟的屋子,看两眼,看到雪弟坐在织布机前,才放心离开。回村时,天已擦黑,路过雪弟的屋子,看到雪弟还是同样的姿势坐在那里织布,才放心的回祖屋修整用晚食。
      那晚大椿将食空的大碗递给小奴,正要吩咐几句关于明日的菜食,羊丙走到柴房门囗轻咳了一声,小奴机灵,知道是家主在暗示他退下,叩了头就溜了。
      羊丙走到大椿身边,左右看了四下无人,靠近道:“娴侄啊,我知道你每日去求雨很忙,有件事,我考虑再三还是准备先知会你一声……”
      大椿问他何事?
      “想让娴侄替我代句话,昨夜之事,让他主动给我道个歉,小吵小闹使个小性子无妨,他居然先动手打我,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待我烦了,我就把他带去咸阳城,卖到男馆。”
      大椿:“……”
      天黑后,没有任何愉乐活动,罪夫只能坐在院子里看月亮。
      大椿再次踏入这个院子,张口第一句话,就是质问。
      “听闻你将他打了,我过来看看,你为何要打他?为何总跟他过不去?”
      罪夫依旧抬头望天,不看大椿一眼。
      大椿放柔语气:“雪弟,你去给他道个歉好不好?他说了,只要你主动认错,他计往不究,若不然,就要将你装到货物里运到咸阳城卖给男馆。”
      罪夫神色如常,毫不在乎道:“好呀!”
      “雪弟,你不要义气用事,越王勾践卧薪尝胆都能过,为什么你不行?我一直以为雪弟是性情中人,能伸能缩,竟是我看走眼了。”
      罪夫默了默,起身拍衣裳道:“走罢……”
      大椿:“……”
      “不是说让我亲自去道歉吗?我跟你去,走罢……”
      大椿:“……”
      院外传来笑声,羊丙心情不错的走进来,显然己将俩人的话听了去。
      羊丙走到院里,金刀大马的坐在木条椅上,笑呵呵地看着罪夫。
      罪夫深呼吸一口,道:“是我错了,不该打你。”
      大椿:“……”
      羊丙:“老夫第一次见人这般认错。”
      罪夫再深呼吸一口气,跪下道:“是我错了,不该打你。”
      羊丙既不扶他,也不唤他起身,冷着脸道:“你记住,花无百日红,老夫也不会永远宠你,乘现在老夫还不嫌弃你,要时刻感思戴德卑躬屈膝,只有这样,老夫才会多稀罕你一阵子。”
      罪夫道:“知道了。”
      羊丙站起来,大摇大摆地走出院子,扬长而去。
      大椿心疼得要碎了,弯腰扶他起身。
      罪夫突然说:“每次……他为逼我就范……无所不用其极……我现在像条狗……我觉得……我现在像条狗……”
      大椿听他说到后面话音不对,双手摸他的脸颊,竟是泪水。
      这泪水似滚油,烫到大椿的心里。
      罪夫吸了一下鼻子,手背快速将泪擦干,他抬头望天,坚起三指,起誓。
      “我,在此起誓,从此以后,只流血,不流泪,若违誓言,尤如此椅。”言毕手刀一劈,长椅上的木板应声折断。
      大椿:“……”
      罪夫站起来拍拍双膝,继续坐到门槛上看月亮。
      大椿:“……”
      生活还在继续,连续六十天不下雨,令人更悲伤的消息传来。
      今年征粮,照往年一样。
      祖屋里炸开了锅,叔伯们气得拍桌子大骂,粗话都骂出来了。
      这哪里是征粮,这是要命啊。
      夏粮收成减半,六十天不下雨,秋粮能否抢种上不不知道,若再过几日还不下雨,秋粮只能绝收。
      减半的夏粮要支撑到明年,己经所剩无己,哪里还交得出余粮?还照去年的量征收,全都得饿死。
      大椿说:“我想起事。”
      羊丙眼皮急跳,忙问:“你……起什么事?”
      大椿:“苛政猛于虎!今年闹蝗虫,附近十县八乡都受了灭,我们羊村收成减少一半算好的,有的乡镇减产七成,里长,亭长,县令都是晓得的,却官官相护,瞒而不报。秦王根本不知我们受了灾,还要按丰年征粮,这是要把人往死里逼。”
      丁叔急问:“那你想怎么闹?造反?”
      大椿:“我想写鸡毛信,集结附近村落的汉子,一起去闹,要粮没有,要命有一条,若要按丰年征粮,就把农具全部甩给县令,大家都不种地了,看他如何种地,看他明年如何征粮。”
      羊丙:“……”
      大椿提笔就写:苛政猛于虎!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灾年按丰年征粮……
      字写在布条上,卷好,塞进细竹筒里,竹筒上粘了三根灰鸡毛,鸡毛末端涂了一抹鸡血。
      就这样,大椿去神庙求雨时,带上写好的鸡毛信,与各村头目一起跪地求雨时,将信传递了出去。
      各小乡首领傍晚回家,召来民众传阅此信。
      农耕士族和自然村落纷纷响应,都想起事,只缺一声号令,此时看到鸡毛信中内容更是信心满满,定要讨个说法,要粮沒有,要命有一条。
      待再次去神庙求雨时,各村长族长碰了头,都大椿递了个准话,以夏后羊氏为首,只待摔杯为号,一起出发。
      罪夫虽整日坐在屋里织布,其活动范围不出小院,也能查觉有些不一样,羊村壮丁手握农俱从他的小院跟前跑上跑下,眉目间难掩激.情。
      羊丙命两个壮汉用扁担合力挑起祖宅最重的一块下马石,据说此石未经雕琢,天生就长得像下马石,石中有孔,也可用做栓马石,几十年前就放在祖宅外了。
      现在,又放进了罪夫的院子。
      挑石的壮汉放下大石就走了,丙叔掏出一根拇指组细,三丈长的铁链,一头栓在石孔中,一头栓在罪夫的脚腕上。
      罪夫奇道:“你这是干什么?我不会出这院子,难道你怕我逃走?”
      羊丙欣赏了一会:“知道我为啥几天没来找你吗?大椿在筹备一件大事,而我,在等他去办那件大事。”又靠过来悄悄道:“今晚天黑后,附近十里八乡所有男丁都会出发,明早天亮,抵达县令府,大椿要起事,召集大家对抗征粮。”
      罪夫脸色一变:“……”
      “我担心今夜你乘乱逃走。你也晓得,秦律是如何处制暴民的,带头者,腰斩,跟从者,鞭笞。大椿太冲动,此去必定有去无回。从此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没人在身边觑视,到时候我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罪夫:“……”
      当晚,众人在祠堂拜过祖先神牌,再向神鸟娘子敬酒,仰头一口喝干,砸杯,既出发。
      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件农俱,钉钯,担篇,梨头等不一例举,星夜赶路,就着月色高一脚,低一脚地往县令府方向走。
      邻近村落的路囗也涌出大量人群,每条路出来的人,渐渐集结为成群结队。
      若问心中是否害怕,初时是有的,但渐人多起来,就不怕了,反而壮胆。
      地上干枯的植物被踩踏成渣,神庙前的莆团也被踩烂,麦茬田里干裂龟纹的土,被踩成土渣子。
      他们甚少说话,都知减少动静为好。
      天时,地利,人和,实时造英雄。
      早晨第一抺阳光升起,大椿觉得这一刻,是他这一生中,最英雄的时刻。
      众人赶到县令府,惊醒了熟睡中的县官大人。
      县令府里面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严防死守,不敢开门。
      众人用农俱砸开了县令府的大门,又抢了县令府存放的食粮,还放火烧了县令府的牲畜棚,跑出来的驴,骡,马,也被抢了。
      大椿作为带头人,递交了请愿书。
      县令吓得只有当场承诺,征粮减少三成,谈判不成功,大椿和各村长族长联合要求减六成。
      谈不拢,男丁就不回去。
      傍晚,县令首肯减五成,不能再少了,再少他这个县令做不成了。
      众人见县令修改了征粮告示,又在告示上盖了县官大印,这才散开各自回家。
      大椿和各村乡首领毫无悬念,被留在县令府。
      一来谈判结果要上奏秦王,须等侯秦宫传回的消息,必竟征粮数量减半,这等大事,必须秦王同意。
      二来就算等到秦王开恩,县令也要交出带头人和组织者接受秦律处罚,否则各地纷纷效仿,会动摇国本。
      大椿和各村长族长都被分开关押,以防窜供。
      鸡毛信出自大椿的手笔,带头人无疑会被严加审训。
      大椿在县牢中除了哭鼻子就是跪地求饶。
      亭长代县令大人初审,心道这带头人太怂了吧。
      大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述:“丙叔让我写鸡毛信,说闹大一点,最好此信上达天听,让秦王看见。若秦王召见,一定要状告亭长恶行。又说亭长大人妻子娘家是马家村的,还说亭长大人三天两头来我羊村搜刮东西,就是在打我们天字号地的主意,呜呜……”
      亭长:“……”
      大椿边哭边抽,怂包至极的模样。
      亭长问他:“你才是族长,为何要听那个什么丙叔的?”
      “我都说了不想当这族长的,叔伯不准我推迟,硬要拥我当族长。阿爹刚过世,我就要去神庙求雨,每天早出晚归求了这么久,还是不下雨。羊村发生的大小事都是丙叔做主,他是话事人。”
      亭长:“……”
      县令听了亭长的汇报,就问这个羊大椿和话事人各自的性情智谋如何?
      亭长回:“新族长羊大椿年青,是个二世祖,左手废了,未服兵役,有龙阳之好,养了个家奴做男嬖,还替那家奴的儿子脱了奴籍。”又道:“那话事人,军中战功极高,享岁奉,二十年前眼瞎退役回羊村,一直想取代族长。”
      县令道:“一个平庸之辈胜在听话,一个智谋过人败在野心太大,就写话事人的供词吧!明年征粮要顺利,得留下听话的,否则再出今年这种事,我们就完了。”
      亭长问:“那以什么名目去羊村把那话事人带回来呢?”
      县令:“巧立名目不是你的强项吗?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等了几日,秦宫传来碟报,称:秦王仁慈,乃古今最伟大的王,此次地方官员隐瞒灾情,自当罚酒三杯,征粮减半不准许,只能减三成,拒不从者处死。按秦律,带头闹事者,腰斩,各乡首领,鞭笞八十,以敬孝尤。
      县令率人跪地谢恩,齐声高呼秦王威武仁德孝慈感天动地,我大秦国运昌盛万年不衰。
      被关押的各村长和族长听闻此消息,均大哭,受八十鞭笞换来减征三成,还是不够啊,到了冬天要饿死人的,百姓易子而食啊!
      县令承诺,秦王乃千古圣主,自是不忍看见良民饿死,开仓发放救急粮的先例也是有的,必竟要是你们都饿死了,来年的田地谁种?军队粮草何来?
      秦王下令减征粮三成的消息传遍四县八乡,同时传来的是,羊大椿为罪首,己认罪伏诛,各小乡头领八十鞭后由驴车分别拉回原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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