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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魇惑问，“陌陌，你知道月镯会带来什么吗？”
“知道。”陌陌脸色发白，但依旧倔强地站在他面前，“请让我跟随你。”
“即使我是魔鬼？”
陌陌眼底滑过惧意，头用力点下。
软弱一旦被打破，往往就会陷入另一种极端。那是坚韧的冷酷。上官不醉捂着伤口慢慢站起身。
魇惑双手抱胸，“你好像并不阻止。”
“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上官不醉懒懒笑着，知道自己做什么，并且承担结果，当一个人已经决定了自己的路，就没有人可以干涉。
魇惑看他走远，十指轻叩手臂，“是个奇怪的人，对吧？”
陌陌低着头，“他是好人。”
“那你为什么还跟着我？”
陌陌抬起头，眼中跃动着一团火焰，他一字一顿清晰说，“我想变强。”
魇惑呵呵笑起来，眼神聊赖而幽冷。“天真的孩子！”
上官不醉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在街上，脸色苍白得仿佛重病，路人纷纷回头。几匹飞马远远过来，领头那个男人戴着眼罩，只有一只眼睛，那眼睛突然看来。
上官不醉认出毒蝎，一侧身就进了身边的一扇小门，日近黄昏，久在斜阳下，蓦地进了晦暗的室内，就是一阵眼晕。还没有看清楚，另一侧光亮的门打开，“唉！我的祖宗，你终于来了！”昏暗中一只手把他扯过去，塞了一堆衣服，“快换衣服上去！都等好久了！”
连推带攘，就把他推进另一个更衣的房间。同样两扇门，其中一扇门灯火通明直通一个楼阁。上官不醉慢慢回过神，也许也是一个脱身的方法。
外面传来喧哗声，“有没有看到一个男人进来？”
“没，这里只有新晋升上来的乐师！”
似乎在争执不下。
上官不醉打开那身衣服，一眼过去，目光蓦地锐利，然而，那的确是男人的衣服。楼阁那边有影子在晃，“快点，场快撑不住了！”
他闭了眼不去看，直接把衣服套上在那些脚步声逼近的前，进了乐阁。层层纱幔被清光笼罩，泛着着流水样的色泽。帘幕后，千盏琉璃熠熠生辉，不屑掩饰的奢靡。
舞殿中间一个影子引起他的注意。
那是剑歌，上官不醉没有想到会碰到他，看样子这次场上都是大人物。身前搁着一架琴，他对这些高雅的东西素来一窍不通。面无表情拨了两下，声音嘈杂零落不成曲。再勾两下，这回连离他不远的剑歌都侧目了。上官不醉抿紧唇，这样下去会被发现。
外头开始议论纷纷。
过了一下，一群等了半日的人看到乐师开始倒酒，一仰头一饮而尽，正不知道什么名堂，就听的“哐”的一声，居然把酒碗都砸了。这这这……
一群人正瞠目结舌，就听到里边有人拍案击节而歌，那曲调慷慨悲凉从没有人听过，由男子唱来雄浑有力，仿佛大漠长河境界开阔豪放，又华美大气有如翱翔于九万里之上的上古神鸟，神色睥睨天地，气势破石穿云。太苍莽，太寥廓，全然不是平日流水桃花的意趣。
然而剑歌反应极快，迅速回旋飞落，舞姿曼妙华瞻，竟然丝丝入扣不差分毫。
上官不醉眼中掠过微光。从没有人能为老头的曲子度舞，即使是宫中最出色的舞师。他盯着剑歌，敛了神色，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变得虚无。剑歌额上冒出密密的汗珠。
上官不醉对这些东西其实没兴趣，当年师父也曾为此一怒摔门拂袖，倒也不是这徒弟不勤快，只是的确没有这个天赋，花比别人三倍的时间去练，出来的东西竟然完全不能听。但是这样一个毫无天赋可言的人却能凭着毅力一遍遍反复把一首曲子的细微转折处一丝不苟记住，这也是那个挑剔出名的师父在一群孤儿中独独留下他的原因。
旋身，仰跃，剑歌脚下似乎踉跄了一下，依旧和上了他的步子，宛然一只折翅的孤鹤，一振入云光华流转，与那只翼若山垂海立的大鸟相互辉映，相益得彰。
影封端着酒冻结在那，后背阵阵发麻，他僵硬地转过头，有些疑惑压低声音，“姓君的，你说……主上为什么老看我？”
“不是看你。”君莫别嘴角抽了下，端起酒杯，“来，喝酒。”
也不知那里边的人哪里惹到主子，真是可怜。
上官不醉站起来准备离开，倘若老头知道，兴许不会寂寞。那人一生惊才绝世最是自负，可惜他却是块朽木，或许，他不是一个好门徒，上官不醉眼垂下，从不是一个好门徒。
一曲终，剑歌一拍栏杆纵身飞掠直上乐阁，“你不是乐师，你是谁？”那只手霍地撩开了纱幔。
眼前豁然明朗，上官不醉蓦地抬眼，麻烦……大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沉静锐利的男人。红衣鲜烈如火，只一双眼神极清极透，仿佛剑上秋水，这绛红，本是艳异得直欲喧宾夺主，无端被那对眼一摄，硬生生镇住了魂魄。
平常穿红衣的男子不是没有，但能把红衣穿得这样风流凛冽的，恐怕就只有这个人了，问题是无论怎么看，都不会是那个骄奢倨傲的乐师。
君莫别的酒全洒在衣襟上。
“乐师长得很吓人？”影封瞪着眼睛笑，看不到正面，他侧身想跟着看个究竟。
“你……”剑歌显然忘了这个人，但那种看着就想暴跳的感觉似曾相识。
“是我带来的人。”那嗓音明亮厚重，落入耳中邪魅无比。
半路一只手猛地揽过来，头靠在上官不醉肩上，同时双手收紧，肆无忌惮地抱住他的腰。
无意间窥见旁边杀出来的人，周围的人心底都是一跳。
影封打了个哆嗦。
“天……啊，冒出来那个！就算是上调长相就进来的，我也不敢想象在现实中有这样一个人，”影封蓦地回神，推了推君莫别心有余悸地喃喃，“我真有点可怜他的情人，他准一个个折磨她们以此为乐，你看他神态那妖魔一样的意味，没见过长这样妖孽的……”
的确，那已经不能说是俊美，那根本不是传统意义的英俊——太妖魅，太邪异，厌世、嘲弄、残忍，都毫不掩饰地勾在那张脸上，以至让人产生错觉，那根本是一个葬人的深渊，任凭你水性再好，不小心沾上一点，连死状都是扭曲的。然而他也真的从没有想过会有像墓地一样阴森的美。
“魇惑！”上官不醉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压低声音警告。
魇惑头倚靠在他肩上一径笑得颠倒众生，上官不醉还未怎样，台下近距离看到的人已然眼神都飘了起来。上官不醉开始觉得头痛，因为这种暧昧亲昵的姿势已经引起周围人注意，包括台下那些人愕然的神色，以及一些小姑娘刹那猝然发亮的眼，他倒不知道姑娘家看男人会这样的直勾勾让人头皮发麻。
“放手！”上官不醉沉下声音。
魇惑嗤地一笑，附在他耳边轻道。“我帮你解围，你还斥我。”
突然一扯，一个不稳两个人都摔下去，耳边尽是逆向的风声，上官不醉压住伤口的锐痛勾住他几个回旋，人已经落到了筵席一角。之所以带着他是因为魇惑死死抱住他的脖子根本扯不开。
君莫别的酒杯突然就滚到了地上。他僵着脖子小心翼翼觑了主子一眼，那对狭长的眼眸半阖着看不穿情绪，既然没有什么表情，那就是默许了？他心惊肉跳。
魇惑感觉密密麻麻的寒意盘旋在脊背。明明是初夏。他笑了，整个人顺势就倒在上官不醉身上，下一瞬冷戾的风声从中间穿过，如果不是他条件反射闪开，只怕早已被刺穿。
旁边的人一缩脖子，看清了那是半截折断的筷子。
座中有人冷笑一声。
一干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人侧对着这边坐着，戴着眼罩阴鸷骇人，不过他的两只筷子都好好地在桌上。不会是他，而且筷子也不是那方向来的。一群人有些揣揣不安低下头。四周顿时陷入一片可怕的寂静。
毒蝎自然不会蠢到在幽冥面前动他的人。他喝着酒，冷冷看着魇惑，被人抢走嘴边的肉固然不痛快，但这里的人都不是他可以随便招惹的，豺狼和老虎争食，代价不是每个人都付得起。
魇惑懒得质问谁动的手，回头敏锐地捕捉了方向，那边有个人斜靠在椅背上，不需要任何声势的张扬，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比庞大的压迫感。如同假寐中的猛兽，毫无防备的松懈，然而平静的状态下依然隐藏着无法预测的危险。
半晌，魇惑斜斜勾起一抹笑，“有意思。”
浓重的氛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充斥了四周，让人喘不过气，只剩一个磕磕巴巴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断断续续，近乎可怜地苟延残喘。
站在幽冥身边的中年人身体微颤，额角开始渗出丝丝汗珠，不敢说下去，可也不敢停下。他战战兢兢观察着这个男人凝视杯中酒的神态，看似专注倾听实际却漫不经心的态度，看不出喜怒，他一阵脚软。
上官不醉的角度没有看到幽冥，他看到了影封，影封两眼含泪瞠大，似乎被什么梗到了直噎脖子，惨不忍睹。身上每一寸知觉的末梢都叫嚣着危险，几乎是同时，君莫别挡住他。“主人请你过去。”
看似礼貌，其实不留任何拒绝的余地。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