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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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一离弦，就不得不发了。
随时可能被发现，没有时间去收拾自己正在泛滥的罪恶感，他迅速把两个人的装束调换。说是调换，其实也没得换，不过是他穿上了衣服地上那个没有了衣服。
“应该不会着凉。”心虚地飘开视线，将那剥壳鸡蛋一样光溜溜的倒霉鬼拖到角落，背对门放好，直起身胸口不期然一阵剧痛。似乎又裂开了。
随手摸上去，果然一掌的血。
用力扯了扯锁链，一阵默，拖着这玩意别说逃了，就连门口也走不出，目光瞄到门口唯一的利器。沉着气握住，也管不了手上粘湿滑腻，略一使劲，拔起。
“呛”的一声！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把剑完全出鞘。
那光华突然怒盛，极壮观，仿佛倾尽千山流辉于一刹那释放，冷不防晃得他一阵眼花。
“没有想到原来长这样的。”似乎很锋利，只有他知道这把一脸聪明相的剑其实钝得连用来砍废柴都嫌磕手，也难怪会被随便丢在这，就算拿到想砍人也未必戳得穿那层皮。
“剑兄看你的了！”
不太抱希望地轻声自语，没得选择地举起，就着锁链用力一劈，手上一麻，一串火星四溅。
有些意外，竟然划开一道灰白的浅印子。时间不多！他看向稍薄的脚镣，深吸一口气。
“！！！——”
伴随着剧痛是一声让人头皮发麻的金铁交鸣声。他眼前一黑，差点站不住，莫名地感觉全身血液都疯一样朝剑上涌去。
觉得不对，想撤手却来不及。两耳尽是似欢愉似亢奋的轰然声，他咬牙努力维持飞散的神智，眼中只看见剑上一沦雾白的银芒急遽扩大，就连锁链上也诡谲地迸出耀眼的墨色的冷光，一消一长两相对峙隐隐有破窗而出的趋势，他头痛欲裂，一力死撑只希望不要有人发现。
“哐啷！”
脚镣突然落地。收势不及的剑尖划过砖石仿佛划入水面，那带起的剑风扫过足踝一片鲜血淋漓。
嗡嗡声犹震鸣不止，剑身明净如水银如冰露，突然就敛尽了光华长起铁锈来。正一愣，蓦地发现那剑上的血不是常识性汇聚成滴落下，反而像被什么舔食一样贪婪地饮啜殆尽。
在喝血？古怪的念头像阵冷风凉飕飕地从心底吹过，上官不醉烫到一样把它扔出去。没来得及反应，那把剑就在他面前渐渐透明，渐渐虚化，最终消失，连鞘也不见，一连串画面说不出的诡异。
“这会又要多出个盗剑的罪名——”额上掉下冷汗，想到日后百口莫辩的情景，脸上不由同时挂下黑线。
推开门，抱着小兽尽量低着头走出去。
大得出奇的宅院，一路上竟然没有看到几个仆人。他反松一口气，转过回廊就看到哪个通向神祭的出口，不禁加快脚步。
一只手毫无预警地从身后拍上他的肩：“哈哈！影封，又跑去摸鱼！！！这回逮到了！！”
他一僵，袖子下的拳头握紧，暗忖着一拳放倒的可能有多大。小兽也在他肩上冒出头。
“咦，新宠物？”那人这才发现，低头端详。小兽呆呆地睁着圆圆的眼瞳歪着头跟他对望，目光清澈无所顾忌。有点恶劣地伸出食指在小兽面前晃了晃，小兽专注地盯着他的手来回移动，伸出爪子，扑了个空，隔了下再伸爪子，又捞了个空。
“不怕生，有趣！”饶有趣味地凑近，伸手逗弄似的在它眼前挥着，话音未落，两个獠牙直接嵌他的手指上。
风度翩翩的富贵公子突然失态“嗷”地惨叫出声！
血淋淋的手指拔出来，“好利的牙！” 咋舌不已，余悸未平地站后一点，“我就说你身上怎么有血腥味！自己小心点！早去早回！”
摆摆手，不在意的笑声离开，那幅流云飞凫的宽袖在上官不醉压低的视线里优哉游哉地飘远了。
踏出门槛，上官不醉才摊开手看一眼，已经攒了一手心的汗。头上突然“哐当”一声，他匆忙中抽眼望去，是一块摇摇欲坠的黑漆木匾，油彩已经退色，“幽冥止戈”几个泥金大字随着木匾“吱呀吱呀”的声音一晃一晃，一派衰颓气象。
果然很没落……
脑袋掠过一个念头，身体却在看清眼前风光时慢慢僵硬起来。门外不是神祭的地方，放眼望去，一片莽莽森林。
分明是烈日高悬，这里却没有一片完整成块阳光漏下来，举头高大古木的遮天蔽日，四处郁着一股水石湿翳的味道，仿佛置身地下，触手间便生出一种古墓一般的幽冷阴凉。一种不安的感觉充斥着感官。小兽从他怀中跳下，长着肉垫的脚掌轻巧无声地踩在陈年的落叶枯枝上。
“找找！”
“你们几个，去那边！”
“你们找另一边，应该走不远！！”
有些喧哗声随风时轻时重地传过来。发现得好快！上官不醉深吸一口气，拂开迎面的树枝藤萝朝密林深处走去。
从没有见过长这样快的植物，前脚才踏出去，后脚站的地方就被藤蔓密密覆盖。那种迅速铺延的感觉让人生怖。
上官不醉拎起一根青郁郁的枝条细看，明明没有长脚。
还没有看出什么来，那枝藤萝已悉悉索索沿着手臂朝他身上爬来，宛如不知名的活物。上官不醉脸色不由绿了，看这植物的意图显然准备把他当肥料，毫不犹豫一把扔了开去，那弯藤萝摔在树干上，一下子生长起来，突然就爬满大半棵树。
走来走去能够看到的只有脚下立足的方寸之地，周围尽是植物的包围和窥视，那种不动声色的打量仿佛会把人淹没。小兽似乎没有感觉，突然朝藤蔓密集的地方钻去，那样子似乎异常兴奋。他只得跟过去，一看，脸色直接由绿转黑。直接一把将小兽眼睛捂住，“非礼勿视！”
那是一只年月久远有磨盘大的玄龟，背后流转着凝重繁复的回文，起叠流转间玄奥莫测，似乎生成某种星宿运行的轨迹。龟背上伏着一条水桶粗的白蛇。两相纠缠。那样子似乎是在……呃，交尾。
龟蛇口都张着，雾气吞吐，中间一个拳头大的珠子上下漂浮，流光溢彩。
突然受到惊扰，周围的藤蔓蓦地粗暴起来，藤蔓高高抬起，对生的叶子同时亮起两团幽光，仿佛夜行动物发狂的眼。踩在上面的上官不醉反应不及一下被掀倒在地，小兽也滑了一交。藤蔓又卷过来，他忙爬起来，哪知脚才动就被一下栓住了直接吊在半空中，那边没有再管他，当空一甩，直接朝中间那珠子袭去。
白蛇喷出一口气，珠子凭空上升几尺。那藤蔓卷了个空。藤蔓再伸过去，玄龟吸了口气，珠子又下沉几尺。一攻一守居然有板有眼。
上官不醉嘴角抽了下，他在倒过来的视野里看到小兽的影子，那两边都只顾防备，哪个也没有注意到它，连上官不醉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跳到玄龟背上去。
突然多出来一只不认识的，玄龟黑色的眼睛呆滞地顿了下，一动不动瞄着，白蛇红色的眼珠也瞪着。小兽看一下玄龟，玄龟黑色的眼珠也随着它的动作转了一下。它又歪了下头看看白蛇，白蛇张着口，深红的眼珠也动了下。于是小兽不客气了，张口，一口把那光彩流转的珠子吞了下去，然后打了个饱嗝，咋咋舌，似乎疑惑没有吃出什么味道。两边两双眼珠同时一凝。
上官不醉眼看着它的强盗行径，头上有些冒汗。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