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阳》九峰

2、第二章

　　胥寒眼见着街上的人越来越少，看了看天色，约莫已近酉时，便起身将剩下的两幅字画收捡起来，准备离开。
　　才走出几步，便听到身|后有人喊到：“胥先生，请留步！”胥寒愣了愣，转身正好见一个男子从街边拐角处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胥......胥先生，我家兄长想求......求您的字画，请您务必跟我......跟我走一趟！”说罢便伸手抓住胥寒前臂，拉扯着要走。
　　胥寒一时不察，被拉着踉跄了几步，随后堪堪站定，皱了皱眉头，右手将男子拉了回来，轻拍肩头，笑了笑，柔声说道：“别急，我这儿还有两幅字画，我拿给你。”说完便不着痕迹地将左前臂从男子手中抽出，并将怀中的字画递给了他。仿佛被胥寒的笑感染了，男子没有再扯着胥寒嚷着要走，只是傻傻接过字画直直看着，胥寒见他出了神，便提醒道：“这两幅字画是今天卖剩下的，你就给一副字画的价钱吧。”男子一个激灵，猛地抬头，快速说道：“先生您误会了，是石斛不好，未将始末说清楚。我家兄长热爱字画，久闻您这方面颇有造诣，常在西街摆摊，想看您当场作画，所以让我请您前去。”
　　胥寒一听，心中疑惑，自己只是一介书生，偶尔会到县城卖字画补贴家用，虽颇得城里有钱人家的喜爱，但自认为技艺并不精湛，无论如何也到不了声名远扬的地步。思绪百转中，面上仍是谦和，轻作一揖，淡声说道：“石斛，承蒙您家兄长喜爱，胥某对于书画只是略有涉猎，卖字画亦为生计，说来还辱没了这一雅趣。且在下家中尚有要事，可否改日？”
　　石斛耐着性子听完，心中只觉得这人说话文邹邹，好生墨迹，忙开口问道：“先生当真不去？我家兄长必出重金，以后先生吃穿不愁，也不必出来摆摊了！”
　　胥寒叹口气，说道：“怕是胥某没有这个福气，字画便送给你家兄长，权当缘分。”说完转身就走，石斛刚想撵上去，不料胥寒却突然停步，微微侧头，石斛顿时觉得胥寒清俊的轮廓因为紧绷而变得疏离模糊，只听胥寒低声道：“莫再跟随！”石斛闻言只得转身往回走。
　　石斛抱着字画慢慢在街上走着，一路上都在思考阳哥哥此举的动机。
　　“小石斛，过了家门口还不回？想去哪里？”戏谑的声音响起，石斛瞬间回神，回头看着随意坐在门槛上的男子，便小跑着过去挨着，抱怨道：“阳哥哥，胥先生很温和，可是讲话太文邹邹，好生墨迹。他家中尚有要事，不能来作画。所以将卖剩下的字画送给你，权当缘分。”
　　锁阳听闻笑了笑，接过石斛递过来的卷轴，展开仔细看了起来。
　　“画上唯有一江，一月，一人。“江水波光粼粼，圆月朦胧而不真切，人徒有背影，右手执酒壶，衣袂翻飞，几笔勾勒，让人自觉天地浩大，其中却也掺杂了孤寂，阳哥哥，我说得对吗？”石斛颇有些得意。
　　锁阳忍不住轻笑，“你真是高看他了。这画可没你说得那么好，比起名家，意境和画功皆差远了。果真也只是为了生计。”将画收起，锁阳打开另一幅放在腿上，轻声念道：“人寿几何？逝如朝霞。时无重至，华不再阳。”和胥寒温和的外表相反，他的字却是苍劲有力的，一撇一捺都透着坚定与桀骜。看得痴了，锁阳便伸出细长的手指抚过那些文字，他甚至能感觉到纸张的凹陷，只觉得那些字仿佛有魔力一般，来回触摸，都能感觉指尖微热，随后汇聚成一股小小的热流，直流入心中，翻动着心绪。
　　“阳哥哥，这幅字你看了这么久，有什么门道吗？”石斛见锁阳只低头不语，仿佛入迷了，心里好奇，便出声询问。
　　“哪有什么门道，只是这字未免嚣张了些。”
　　“阳哥哥，你认识胥先生？为何咱们一到这里你就让我去找他？你想做什么？”石斛眼巴巴看着锁阳，眼中写满了好奇，热切的模样甚是可爱，看得锁阳心中一软。
　　“我和他......算是故识。你也莫要瞎猜了，不说家中尚有急事，就算无事，他也是不会来的，我让你去找他，只是拖延时间罢了。”
　　“为何要拖延时间？”石斛不解。
　　锁阳叹口气，“这就是咱们此行的目的。我先不与你细说，时辰差不多了，我有事待办，得离开一阵子，留你一人在此我不放心。还记得去岐黄谷的路和进谷的阵法吗？”
　　“记得。”石斛乖巧点头。
　　“如今天色已晚，你明日再启程去岐黄谷。衣物、干粮、盘缠我都帮你准备好了，路上需注意，莫要暴露了真身，若是遇到危险，传讯给我，可记住了？”锁阳边进屋拿伞，边叮嘱道。
　　“嗯......不要啊！阳哥哥，咱们回来师尊是不知道的，若是师尊看到我，非要剥了我的皮......我......害怕......师尊他真的......”看到锁阳拿着纸伞准备离开，石斛突然想起被师尊支配的恐惧，开始慌了起来。
　　“小石斛，除非谷主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否则他是不会发现咱们的。只要你不说，就可以了。”锁阳回头狡黠一笑，看着石斛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后，便转身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