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怨》宠辱偕忘

32、第二个巴掌（11）

　　方芊妮这人有点儿胆子小，其实也跟她从小被宠到大的成长经历脱不了干系。出生就含着金汤匙，家里的生意顺风顺水，又爸妈相爱，全天下的好事好像都被她占尽了。有方大陆在，她这二十几年就是读读书，购购物，再交交朋友，暴风雨的天气在她的世界里就压根儿没出现过。
　　这回方大陆这个挑大梁的倒了，她亲妈竟然又带着外人来挑事，不过顶多也就是打打砸砸而已，毕竟是她的亲妈，为了再多的钱财也不能指示男人伤害她的亲生女儿吧。这点底气她确实有，但是，一向宠你她的妈妈竟然亲自挥着巴掌要打她的脸，这状况是她始料未及的，下意识，竟想不起来要反抗，指示张臂还想保护好方大陆，自己默默咬紧了上下牙，等着先受下这致命一击。
　　说什么也不能哭！
　　“啪——”一声闷闷的击打皮肤的声音在耳边刹那响起，她紧紧合着眼皮，却迟迟没有等来预期的火.辣刺痛。方芊妮深吸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皮，眼前被阴影覆盖，满眼都是石程高大宽广的背影，说实话她从没有觉得石程的这件黑夹克这么英俊过！
　　刹那，又被泪水盈了满睫。
　　她妈的巴掌确实一点没心软的迹象，只不过是被石程突然出现的硬拳挡住了，没得逞的方太一看是石程，唾骂了句：“呦，这不是邻居帅哥吗？我说，方芊妮可对你没半点儿意思，你一个外人在这儿掺和我们家的家事，多管闲事！”接着扬了另一只手，又被石程用同样的方法挡了。
　　“爸！带着提子先回我们家吧。这里没你们的事。”
　　经他这么一提，方芊妮这才发现还被门口的男人钳制双臂的提子，姐妹俩像是一眼，都是红得像兔子一样的眼眶，一切情谊都在不言中了。
　　“儿子你……”
　　“注意安全啊！先跟我离开吧姑娘！”
　　这下清了场，屋子大门一关就剩石程一对多，还得顾着一个女子和一个残疾老人，方芊妮看看那群人的贪婪的眼神，实在是为石程捏一把冷汗。
　　不过，他本人倒是不慌不忙的，“方太，我姑且先这么称呼您，即使您已经不是了。”一记凌厉的眼刀子，倒是方芊妮先打颤了。
　　“首先，我必须声明，您所谓的‘家事’其实并不能称为家事。您的婚姻出现问题，对此我很抱歉，但是一旦涉及到方氏股份的划分问题，我作为方氏的合作伙伴，此事必然涉及到我方公司利益，我必须参与其中并且深度了解，已作出继续活着终止合作的决定，何况应家现在是方氏的大股东，我身为应总的好朋友，理应关注。第二点，我国宪法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的人身自由不受侵犯。禁止非法拘禁和以其他方法非法剥夺或者限制公民的人身自由，禁止非法搜查公民的身体。禁止非法搜查或者非法侵入公民的住宅。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通信自由和通信秘密受法律保护’，您未经允许擅自带人进入她人家中，并且没收通讯设备几经轰赶赖着不走，限制了他人的自由，您别说您是她的母亲就可以为所欲为，据我所知，这套房子户主可是方芊妮吧！最后，也是我最想说的一点，还请您耐心听完，清官难断家务事，家事我不想过多置喙。但是方芊妮是您的亲生女儿，方总——呵呵，毕竟也是和您朝夕相处几十年的男人，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念着点儿你们的情分，别把事情做这么绝，彼此留下回头的余地，以后还是亲人。”
　　他的声音像是今晚上缓缓泻下千里的姣姣银色月光，又如细水长流，莫名地有抚慰人心的力量。方芊妮的思绪都被石程这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话给吸引过去，此时也不知不觉缓了颤抖的情绪。开始的时候，那伙人并没有仔细听他说话，是不是还夹杂着碎瓷器的声音当做背景伴奏，可是他仿佛为觉察，思绪敏捷，条理清晰，娓娓道来，不知不觉连方太的眼神都变得冷静。这一番话下来，确实把那几个男人镇住了，谁也没敢轻易再动手，都杵着，等着方太的指示。
　　而此时的方太，显然是在衡量此时坚持暴力的利弊。
　　“方太，今天我们虽然人少，但是我也不怕你，一切看您定夺。如果您执意闹僵，我只能把楼下的民警朋友们叫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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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都走了，恍然如梦。
　　她还在盯着石程的黑夹克。他全程都没有直视过方芊妮的眼睛。
　　大概是嫌弃她红眼圈像兔子难看吧她想。不过，管他的，方大陆没事就好。
　　这边彻底没了动静，居大爷带着提子出来了，又刚好在门口碰见风风火火托着西装的严子修。
　　“我说——你干什么去了！我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提子一见他吼得毫不客气。
　　“对不起对不起，今天大学有研讨会，我去了之后就没顾得上看手机。”
　　“对对！这事儿我证明，是我让他代表院里去的！”居大爷永远都能笑的没心没肺。
　　严子修进门环视一圈，砸的是乱七八糟，方芊妮也坐在沙发上和方大陆看起来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这么严重啊！没事儿吧都！”方芊妮客气摇了摇头，严子修自然地执起提子的手，上下打量。
　　“别看了，我躲着来着，没事。”
　　“行啊石头！我就知道只要你能赶回来就万事大吉。”
　　方芊妮倦极，时间已经半夜，拜托了严子修送提子回家，准备跟他们父子俩道声谢，再自己收拾了地上那些碎片，石程今晚长篇大论，可偏偏就没有跟她说过一个字，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堵堵的有些乱。
　　可居大爷非但不走，竟然还出了馊主意，说什么他们家太不安全了，万一对方临时后悔，趁着晚上来个回马枪就太危险了，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今晚还是先搬去他们家休息一晚再说。
　　“我们家是超大平，怎么都住得开。”
　　方芊妮始终觉得这父子俩是解围的大恩人，不能拒绝地太过分，委婉表示了一下谢意，但居大爷好像收不到信号，继续对着方大陆挤眉弄眼。俩老头一拍即合，她眼神示意石程劝劝他爸，没想到他居然说：“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的生意还拜托方总多照顾。”
　　居大爷笑的跟朵花儿似的，推搡着方芊妮去收拾了睡衣和简单的日用品，和石程一人一边，先把方大陆架走了。她一个人又害怕，又担心方大陆，只好小跑着跟了过去。
　　居大爷和方大陆出了门对视一眼，俱是笑得奸诈。俩人都这把年纪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今儿这事儿确实没什么大影响，居大爷呢，只不过是给他儿子个收获芳心的机会，至于方大陆，商场上打拼几十年的老狐狸一只，既然走到今天脑子里就不是浆糊。今天先装懦弱，对方就会放松警惕，他的后招才好使。
　　不过两个人在撮合眼前这对‘有情人’这件事上达成了坚定的共识。
　　他欣赏石程，他喜欢芊芊这好姑娘，这不就是水到渠成嘛！
　　临睡前，方芊妮特意在方大陆的房间里给他做腿部按摩。不过还是有点惊魂未定的样子，方大陆没说别的，只淡淡提了一句“闺女啊，方氏的事情太费心了，这件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爸爸不想你冒险，同样也不想你和你母亲的感情再恶化下去。别说不认她这样的妈！她是你唯一的妈，这点爸爸可以保证。这样吧，你最近也够累了，爸爸给你放个假，出国去好好玩儿几天，放松放松，你放心，这边的事情你别管了，爸爸自有分寸。”
　　再问什么他就绝口不提了，方芊妮关了他卧室的灯退了出来，记得上一世大概就是这样的时候，方家破产了。她一直以为都是石程和应安然这对狗男女搞的鬼，但现在的情势她也不能确定了，石程摆明了是向着他们这边的，今天还救了他们，他好像也没有理由在去搞垮方家。反而是她妈，父母离婚母亲要财产未遂，这是她搞垮方家的一个合理的动机，妈妈和石程两方都要防着才是。
　　“你现在还觉得我对方氏有什么不良企图吗？”她失神间，已经晃到了石程的书房门口，这书房她上回来过，摆设都没变。石程刚洗完澡，头发没了白天的形状，软软地伏在头顶，被灯光一照，有些泛淡黄色，温柔地像是初生小鸡的绒毛。他穿着丝质的睡衣，深蓝的颜色，稳重又带着野.性。
　　“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她抬脚跨过了书房与客厅的地线，却不自知。
　　“哼——”他摇摇头又去看面前的电脑，好像觉得她太过不可理喻。
　　房间陷入寂静，年纪大的两个老年人已经睡了，只剩他俩在这里两厢无语。方芊妮忽然有一种错觉，好像是等着家里的老人睡了之后偷偷亲热的小夫妻。
　　可现实是这不可能，因为她还没忘了石程害死她的罪过。
　　拽着自己的睡衣一角犹豫踌躇许久，她还是觉得一码归一码，她得泾渭分明，人家今天毕竟帮了他们父女，不然那一巴掌可能真打倒她脸上，她一直都是一个公平的人，还是表示下感谢的好。
　　“呃——那个，”他突然转过脸来，好像是吃惊这么久了她怎么还在这里站着没出去？
　　“今天我必须得谢谢你，这件事你本来可以不掺和的，但你还是挺身而出了。不管你的初衷是什么，你帮我和我爸解围，这份恩情我会一直记得的！你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也可以直言，我会回报你的！”
　　“哈哈哈——！”
　　吃惊的、感动的、温情的……他的反应方芊妮想过好几种但偏偏没想过这样哈哈大笑的结局。
　　“神经病，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