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怨》宠辱偕忘

22、第二个巴掌（1）

　　不知不觉，方大陆在ICU已经躺了一个星期。这天一早，方芊妮就被医生叫去了办公室，她这几天不分昼夜的守着方大陆，压根儿舍不得让任何人插手代替，自己全力来扛。听见医生叫她，这才勉强打起十二分精神，只因她好怕会错过医生的一个标点符号，延误了方大陆的病情。
　　“你父亲身体的各项指标已经稳定下来，可以转去普通病房了。”
　　“呃——啊？”
　　她心里一下子有些狂喜，但生怕自己听错了，压着面上的惊喜，还是想和医生再次确认。
　　“放心吧，方总没什么大碍了，这不过，你父亲现在的情况不能下床，即便到了普通病房，也只能安静的卧床休养，你急着，千万不能让他下床走动。保险起见，这种状态最起码要保持一个月左右，所以，我建议你还是给你父亲找一个护工，照顾他的日常起居。毕竟，你只是他的女儿，好些事，也不那么方便。”
　　方芊妮可没像医生那么严肃，她反倒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她是不方便，可还有她妈妈呢，这真是个极好的机会，正好可以趁机把母亲叫过来，照顾父亲，也好拆散她和那个小白脸。
　　一切通知妥当，方芊妮好像又看见了以前的那个温馨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在一起的画面，厨房里氤氲着汤的热气，琉璃太上的平板电脑还在播放着手把手教做菜的视频，这是方芊妮经过千挑万选找出来的最详细的一个版本了，上面连切胡萝卜丝的刀法都演示得十分详细。
　　这可是她用心给方大陆煲的汤，生平第一次呢，别人可没这待遇。方芊妮暗戳戳想象着，这会儿估计妈妈已经在爸爸的房间悉心照顾了，看那个破坏她家庭的第三者还怎么好意思再缠着她妈妈！越想越开心，甚至都想好了爸妈复婚那天她要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来庆祝。
　　掀开盖子，拿勺子轻轻搅动下，浓香的气味扑鼻，自己都暗叹一句：真好闻！
　　本打算关火了，突然发现勺子下方怎么有红色的汤飘荡。她第一反应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应该就是某种蔬菜，但在那个位置又搅动了两下，发现红色的汤汁竟然越来越多，而且随着水波的方向翻滚着。
　　“血！是血！啊——！”
　　又浓又稠，连成一片，浮浮沉沉。
　　方芊妮只顾着懊恼了，脑子里都是不想耽误这顿一家人好不容易的团员饭的想法，却忘了她不能多看这件事，因为，她晕血。
　　————————————————————————————————————————
　　石程虽然真心不想管这个不识好歹的女神经病的破事，但是听着里面报警器响的刺耳声音，他还是敲响了方芊妮家的大门。只不过许久没有人来开，而且，里面的报警器听着越发刺耳。
　　忽然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但是却看不见里面的人，石程第一眼先是冒着热气的厨房，一个百米冲刺进去关了火，终于止了沸腾的汤。四下里转了一遍，愣是没找到人，如果是人出门没关火，那刚才是谁给他开的门？
　　终于在门后面找到瘫坐在地上抖得像筛子一样的方芊妮的时候，石程暗骂了句：真他妈的不让人省心。
　　她嘴唇毫无血色，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关键整个人簌簌发抖，根本止不住。石程心想，天然气中毒也不是这个反应啊？
　　“方芊妮，起来，去医院！”
　　“不——不行，我的汤还没弄好呢！”
　　她扒着门把手，就是不送，别看人现在已经快奄奄一息了，犟起来力气还真大，石程也不敢用蛮力拽她，生怕再造成什么二次伤害。
　　“我说，你都这样了，到底怎么个情况？还惦记那点破汤干什么？”
　　“什么破汤？你说什么破汤！那是我煮给我的家人喝的，庆祝我爸妈和好的！”
　　石程看了她苍白的脸色，那小脸虽然有些可怖，可倔强的神色却不少。“你以为一份汤就能让你爸妈和好？”
　　她像是看弱智白痴一样的眼神扫了石程一眼，那鄙视的神色好像在说“我们家的事你懂个屁。”
　　“别的先不管，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炖个汤为什么会把你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我——晕血了。”
　　“晕血？”
　　“嗯。”
　　石程想把她安置到椅子上，奈何她实在腿站不起来，他懒得再耽误时间，一手抄腿，一手托腰，直接抱起来放到了椅子上。方芊妮想拒绝，但是这个过程太短，她又太虚弱，推了他两下没有推开，就任他抱着了。
　　“怪不得！”石程搅了搅汤，说：“小排没有处理好，所以里面的血水渗出来了。既然你晕血这么厉害，以后还是少下厨做生鲜的好。”也省的耽误我宝贵的时间。
　　“你什么意思？”即便最后那句石程没好意思说出来，她好像也听出了弦外之音。
　　“没什么意思，为你好。”
　　这样一折腾，再等她稍微恢复平静，再带着汤风风火火赶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全被黑色淹没了。
　　出门前太过心急，怕妈妈等不及会离开，怕一家不能一起喝上热乎乎的汤品，方芊妮根本顾不得找出来薄羊毛大衣套上，初冬季节，晚上气温很低，她还是前几个月的薄外套，拎着保温盒的手都冻红了也感觉不到。
　　“妈——爸爸，”找了一圈都没看见方太，她兴致勃勃问方大陆：“爸，我妈呢？”
　　“太晚了，我让她先回去了。还有护工在这里照顾我就行了。”
　　“哦。”
　　她难掩失落，不过又怕方大陆看出来，影响心情，转而又开导自己今天晚了还有明天呢，不急不急，反正明天妈妈也会来的。
　　“爸，快尝尝我亲手做的汤，看你喜不喜欢，我跟你讲，这个啊是我特地查的，对你的病情恢复特别的有好处呢！”
　　方芊妮端着碗一口口喂着，就一如二十年前方大陆在餐桌上喂她一样。他的鬓角已经斑白，他为了家牺牲太多，这个男人给了她们母女两人太优渥的生活环境，像是参天的大树，一个人扛下所有的风风雨雨。
　　“爸，明天别叫妈走了，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不好吗？”
　　“这么晚了，我这里也没什么好睡的地方，不让你妈回去还能怎么样？再说了，我也没虚弱到时时刻刻都要人陪着的地步啊。折腾你妈干嘛？”
　　方芊妮一提爸妈的话题，本是想泫然欲泣，可以听爸爸这话里话外都是心疼体贴，也就没什么好难过的了，一切都没变，爸妈还是相爱的不是么。
　　“还有你，也别总是过来了，你妈白天在这里，你就安心在公司。现在公司不比以前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应家总归是想看咱们家的笑话，现在股权被他们收了近小一半走，爸手里，剩的也不多了。你替爸爸在公司坐镇，看着咱家的家产，不能让姓应的抢了走，知道吗？”
　　“放心吧爸。”
　　这事儿他就算不说方芊妮心里也早就有了打算，眼看着方家的公司马上又有重蹈覆辙的趋势，她不可能坐以待毙。不蒸馒头争口气，姓应的，男人我不稀罕，但是方家的公司和我爸妈，哪个你也别想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