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女子》银时的裤腰带

1、敬伊杯酒忆故人

　　青木掩映，四合院内不同的人家来来往往，洗涤的衣物随意挂在牵起的绳上。
　　“阿姨，不碍事，我来拿吧。”顾执从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手里接过一盒酒，放到茶几上。
　　“顾执，来，坐。”坐在沙发上的老头子微微颤颤地从镜盒里拿出一副老花眼镜，用镜布仔细擦了擦，戴上。
　　老妇人将丝巾抚了抚，叠整齐放进了柜子里。柜子快满了，可她的女儿......她近乎茫然地想，有几个年头了？
　　沉默，顾执对这死寂的沉默感到痛苦又带着些微的解脱。
　　他深呼一口气，从骨头里榨出一抹笑来，对着两位眼含期盼的老人说下谎言。
　　“苏清她那边还是忙不开，就托我带了封信和礼物来。老先生您爱的礼记黄酒，还有您夫人钟爱的碧云坊的丝巾......”顾执觉着自己变成了两个人，一个在那里充满欢笑，谎话连篇，一个在旁望着，挣扎着想说出残酷的真相。
　　“她很记挂你们，但身负重担，组织需要她。”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老妇人转了转手里的茶杯。
　　苏先生嗫喏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又顾忌着什么，住了嘴。
　　“这......说不准。”顾执低了低头，嘴唇无意识地咬着。苏清，他们的女儿回不来了，可这残酷的事实又怎么和这两个瘦弱的老人说呢？
　　“咳咳，喝茶吧。”苏先生垂眸，抬手示意。

　　“请夫人留步。”顾执礼貌地躬身，转过身向外走去。
　　苏夫人望着他略带佝偻的背影，叹了口气，嘴里呢喃着一个名字，一个记挂在心的名字。
　　“清儿啊......”你可还在啊？她留恋地摸了摸领口的丝巾，那是她女儿送她的。
　　苏家的门渐渐合拢。
　　“啪”
　　顾执将自己砸在车座上，近乎痛苦地吼叫着。
　　他将手附在眼上，黑暗里，那个容貌艳丽的女子仿佛仍在眼前。
　　他呜咽一声，抹了把脸，重新启动车，远去。
　　风尘滚滚，将苏家老人滞留在原地。

　　“砰”
　　顾执关上后备箱，拎着一瓶干白，捧着一束花进了墓园。
　　“苏清”二字刻在灰色墓碑上，黑白照上的女子长相虽艳丽，却有着端庄英气的气质，一对眉毛飞挑，她的眼里透着干净快乐。
　　顾执用手帕扫了扫碑上的灰，将花轻轻靠在碑上。他盘腿坐下，凝视着照片里的女人，不，应该是女孩。成年后的苏清未再拍过任何照片，战乱，疾病，生活将重重磨难砸在这个纤细的女人身上，照片早已成了换不来的奢饰品。她不能拍，又因她骨子里的骄傲自尊，也不愿拍。
　　“十年了啊，苏清。”
　　透明的液体顺着瓶身滑落，在空中飞舞，又重重坠下。
　　“敬你一杯。”
　　顾执屈腿靠在墓碑上，将酒杯对天举起。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他闭上眼将杯中之酒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