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鄉人（暖男警察×尖酸刻薄檢察官）》Calix觴君

75、CH16-3

　　手機震動聲在闃靜的夜晚甚是響亮，被驚醒的警探猛地一震，坐起身的同時下意識伸手撈過擱在床頭邊的聲源。
　　半夢半醒間丹佐只見窗外仍舊一片黑暗，螢幕所示既非早晨鬧鈴，也非組內的緊急聯絡號碼，而是有些時日沒有聯絡的朋友名字，然而丹佐不及接通，震動已經停止。
　　丹佐正準備回撥，卻沒想對方又一次搶先來電，顯出幾分不死不休的執拗意味。

　　「喂，昆西怎麼了？」
　　「終於願意接電話了，這時間我該不會打擾了你的好事吧？」久違的熟悉嗓聲傳出，未等丹佐有所回應便逕自喋喋不休，「嘿兄弟你真不夠意思，我們這種的交情，你最近找了新對象竟然沒介紹給我認識！」
　　「你半夜三點多把我吵醒就是為了這件事？」
　　朝被驚醒的布蘭登投去安撫的目光，丹佐走出臥房將門板虛掩，倚在牆邊雙手抱胸，帶了幾分責怪意味的反問仍透出笑意。
　　畢竟確實如昆西所說，兩人從九年級開始的交情至今長達十多年。

　　「當然不是，大方如我不僅不跟你計較沒把我當兄弟，還看在多年交情上偷偷打電話通知你。」
　　「說吧，怎麼了？」早已習慣昆西誇大的說話方式，丹佐笑著將話題拉回正軌。
　　「你這回的對象來頭不小啊。」
　　對於昆西似讚美又似調侃的戲語，丹佐只是低哼兩聲不予置評，嘴角卻悄然揚起名為得意的弧度。

　　「隔著一層比牆還厚的馬賽克我都能認出你來，我自認相當有義氣。」
　　「說什麼呢？」
　　沒從昆西沒頭沒尾的發言理出頭緒，丹佐也不在意，隨口應付著，展臂將途經身側的檢察官攬進懷中，無視男人嗔怪的目光，將不帶情慾性質的吻印上額際。
　　「嘖、你竟然連聽我把話說完的耐心都沒有。」
　　昆西顯然是聽見了什麼，怪聲怪氣地抱怨著加快語速，「我把東西傳給你，那是各家媒體明天一早的新聞頭條。不用謝了，改天請我吃頓飯就好，我先去忙了，有事再聯絡。」只聞昆西自顧自把話說完便切斷通話，愣了一下，丹佐瞪著傳出茫音的手機哭笑不得。

　　「還好嗎？」
　　「一個朋友，改天介紹你們認識。」
　　「真是難得呢。」
　　捧著馬克杯的檢察官挑高眉梢一臉詫異，丹佐正準備說些什麼洗清自己的負面印象，「我說──」卻在瞥見來信內容時嘎然而止。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斗大而聳動的標題──首席檢察官密會同性情人，而後是數張兩名男子在無人廊道親暱摟抱和擁吻的照片，地點並不陌生，其中背對鏡頭的男子被特意打上馬賽克，另一名作為主角的男子可沒有這等待遇。

　　金褐髮色、包裹著筆挺西裝的頎長身材，以及不近人情的藍眸，只要透過比對，任誰都能看出主角正是紐約州的首席檢察官──布蘭登伊茲。
　　丹佐瞪著眼，強迫自己將超過八成都是記者胡亂編造的報導內文瀏覽一遍，手掌攥緊了拳，半晌沒作聲。

　　「怎麼了嗎？」
　　取過布蘭登手中的馬克杯一飲而盡，丹佐緩緩長出一口氣，目光直視男人儘可能維持聲線平穩，「我們的關係曝光了。」
　　過於衝擊性的消息令布蘭登沉默片刻，再次發話已是數秒之後，「一樣是黑函嗎？」。
　　「不，這次是媒體頭條，對方應該是要藉此警告，所以才選用這種只能辨識一人的照片吧。為了不被發現，照片應該是從隔壁棟大樓使用特殊裝備拍攝，抱歉我應該更有警覺的。」丹佐垂下眉眼，酸澀的愧疚滿溢胸腔，「性向爭議雖然多少會影響聲望，但只要堅決否認，風頭過去就沒——」

　　「不。」
　　「什麼？」
　　「我說不，我不會否認事實。」
　　直勾勾望進那雙潭藍色的眸瞳，丹佐好半晌才發話：「如果是因為顧慮我，那我們……分手吧。」
　　一直以來，丹佐都將自己放在這段感情中的被動地位，從未想過親口吐出這個單詞會如此艱辛。

　　「我拒絕。更何況都有照片為證還睜眼說瞎話豈不是讓人看笑話嗎？」只聞布蘭登語氣強硬，緊抿著唇，大有與媒體死磕到底的氣勢。
　　「別為了一口氣葬送前途，布蘭迪你再好好想想。我先通知道格，或許你也需要和檢察署的媒體負責人聯繫？我已經把資料傳給你了。」
　　見男人仍舊一臉堅定，自知勸阻無效的丹佐不再多說，只是嘆了口氣，提醒道：「布蘭登聽著，暫時別靠近窗戶，也別拉開窗簾。答應我，好嗎？」
　　得了肯定的答覆，丹佐本想拍拍男人的肩，然而伸出的手懸在半空始終沒有落下。

　　視野開闊的夜景本是布蘭登所居住社區的一大賣點，卻為有心人士提供極大的便利。
　　瞪著照片，丹佐不禁後怕若非對方顧忌檢察官的身份選擇迂迴警告，倘是直接狙擊，布蘭登的屍體恐是早已涼透。
　　丹佐在屋內巡視一圈，確認每扇窗簾均已盡責地阻隔外來的視線。這才在一片黑暗的客廳坐下。

　　相對開放的演藝或設計類職場，軍警始終維持保守，不問、不說、不談論性向議題是長久以來的默契，如今赤裸裸地浮上檯面，加之涉及單位間的合作，丹佐無暇深思道格拉斯會如何看待自己和布蘭登的交往關係。
　　縱使下了決心，丹佐亦是攥著手機猶豫半晌，這才終是撥通早已設定於快捷的號碼。
　　甫才聽聞電話被接通，丹佐擔心自己反悔似的，顧不上另一頭男聲仍舊低啞惺忪，張口便一股腦交代事件原委。

　　事發突然，丹佐無疑是自責的，不僅因為疏忽讓人鑽空子，更因為影響布蘭登的性向而落下把柄。
　　即便丹佐清楚照片中的實際情況和兩人關係的來龍去脈，然而相較無法辨別身分的男子，群眾理當更加在意位高權重的天之驕子，基於遠離麻煩的原則，警方並不會在被牽扯之前主動介入。
　　這意味著，除了預備被波及時的應對外，對媒體而言仍算是局外人的丹佐什麼事也不能做。

　　「好，我知道了。」
　　兩人對話的時間並不長，不過十分多鐘，對丹佐而言卻格外漫長。

　　費了一番口舌，道格拉斯並未對丹佐傾盡全力保全戀人的做法表示支持或反對，而是承諾會和上頭爭取與檢察署一同出席記者會，最末在通話結束前語重心長地坦白自己無法準確預測後續的輿論走向，完美收場的可能性不足五成。
　　性向本就不是擁有明確對錯的議題，如今個人隱私被惡意公諸於眾，不論布蘭登承認或否認，對其支持度都會造成一定程度的影響。

　　兩軍交鋒，最難熬的並非鏖戰之時，而是開戰前的寧靜與等待，亦非披戰甲親上前線，而是目送在乎之人投身戰火。
　　將早已冷卻的手機捏在掌心，丹佐枯坐在沙發上，揣著滿腹躁動，直勾勾瞅著始終透出微弱光線的臥室，卻怎麼樣也沒能順從人類的趨光本能重回溫暖被窩，直到天色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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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都是甜，所以走點劇情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