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哪一角落患过伤风》 四喜

5、周浩翔的笑

　　微蓝为什么喜欢周浩翔，小昕从来没有问过她，因为微蓝从没有跟小昕在这方面交过心。对于小昕来说，微蓝是个奇怪的女孩，也或许是小昕敏感多疑的性格使她误读了微蓝，她觉得微蓝事事拉着她，却不对她坦白最隐私的心机。她期待着微蓝告诉她的那一刻，她是该表现得诧异还是轻描淡写得说出自己早就看了出来？
　　对于小昕来说这样不是很划算，高中女生影响学习的困扰不过是没有身边人聪明，爱上一个人等，而小昕却总是在考虑这方面的事情，她甚至有点怀疑，微蓝有没有把她当作朋友来看待。
　　最近天气越来越冷，天黑的也早。小昕却依然早起。因为实在太冷，她便绕着操场跑一圈，已经累到不行。偶尔周浩翔会经过她，口里喘气动作却没有因此慢下来。小昕觉得只有在跑步的时候，她的心才能静止下来，那一刻除了身体往前移动以外，她会什么都不想。那时候真好，如果让现在的她回想起那段没有被周浩翔和微蓝困扰的时日，她会觉得但愿时间永久停留在那时，她宁愿自己就那样一圈一圈的跑下去，周浩翔从她身边经过，对于她来说，仅仅是个任课老师，那么简单。
　　微蓝孤注一掷，尽管这半个学期，她都看似很认真地在学习数学，总是上台去问周浩翔一些刁钻古怪的问题。她的书桌上贴满了周浩翔给她讲解题目时的字迹，她母亲帮她收拾房间，看到那些被压在玻璃下的纸张，心里偷笑：“我们家微蓝真是刻苦，哎呦，今天给她炖排骨汤。”而当微蓝回到家中，在台灯下伏案写字的时候，她母亲也会透过门缝偷偷地张望。看着微蓝的肩膀一起一伏，下笔如神助，心里更是喜滋滋的，认为自己女儿长大懂事，要知道为了微蓝读高中她可是煞费了苦心。那时候微蓝的功课不好，用老师的话说：“我们实在不知道是你女儿能力（也就是智商）的问题，还是她自制力的问题。”
　　她一度绝望，认为自己女儿难道真像自己一样读书不行，她常像自己女儿隐瞒自己读书时代的糗事，比如常常不及格，喜欢吃零食，喜欢装病逃学。她只道这是很没有面子的事情，却忘记了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做遗传……
　　对于微蓝伏案笔耕不辍这件事情，我觉得有必要更正一下，她哪里是在写作业，她只是把沿着玻璃在对着周浩翔的笔迹描边。
　　微蓝实在是不能集中注意力学习，只好靠这个来消磨时间，等到她被父母催促着睡觉的时候，她就躲进被窝里拿出手电来看小说漫画，只要是教科书以外的任何能看的她都看。大概是看这些没有压力，她的视力也不怎么好，却不戴眼镜，常常看人要眯起眼睛。认识她父母的人总是感叹这孩子学习都把眼睛学成近视了，却只有微蓝自己一个人清楚，她的眼睛是怎么被破坏的。
　　微蓝望着从陈浩那里得来的资料发呆，一个字“惨”，四个字“完全不会”。她拖小昕给她讲解不会的题目，本来这又是很好的接近周浩翔的机会，但是又害怕被周浩翔看穿这题目不干净，便在课间请教小昕。
　　小昕看了看这份卷子不解地问道：“陈浩给你的。”
　　微蓝点点头。
　　小昕笑了笑，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微蓝不会的问题给讲解了一遍。
　　微蓝觉得小昕的讲解比周浩翔容易掌握多了，却不知道那是因为周浩翔给她讲题目的时候她总是心猿意马。微蓝其实很聪明，只是她精神总不集中，她能把刚看过的小说人物对白倒背如流。
　　陈浩总是说：“你怎么不去做演员？我看你讲故事的时候跟演戏一样，表情怎么那么夸张。”
　　陈浩是微蓝的死对头，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距离期中考试只剩下，半天。
　　老姑婆袁老师非常的紧张，她在讲台上踱来踱去，说话都不顺畅。她刚到这个学校的时候就因为教书成绩太差而被永久地留在了一年级教书。对不不了解的人来说，会很羡慕她轻松，而对于了解情况的人老说，这根本就相当于学生被留级一样耻辱。连晚她两年来的师妹们都已经成功地教上了二年级，本来一起上下班去食堂吃饭的“密友”竟然以不再一个年级组为由远离她。她觉得自己太失败了，已经教了三年书，还是高一的水平，她觉得那些老师们没有一个人文学素养比她好。她可是在杂志上发表过文章的人呀。
　　她常常拿着那份杂志在人多的地方阅读，一旦有人过问，她便貌似不好意思得讲出来。上午的考试安排会议，数学组和语文组坐在一起，周浩翔就坐在她身旁，随手拿起她放在椅子边的杂志看起来。袁老师的呼吸都要停滞了，已经有一年了，她少有机会向人炫耀这件事情。周浩翔拿起杂志，翻了翻，从第一页开始认真地看起。
　　一般的文学杂志。周浩翔却因为无聊的缘故，每篇都没有遗漏地看下去。让袁老师失望的是周浩翔只是拿起这本书，问都没有问过她就直接看了。这样袁老师就失去了跟周浩翔攀谈的机会，就在这个时候，周浩翔突然轻声笑了一下。
　　袁老师不明白他笑什么，害怕是在笑自己写的那篇文章，精神跟着敏感起来。周浩翔不是在笑上边的任何一篇文章，而是在笑这本杂志上的一幅漫画插图。人物是个小女孩。周浩翔只觉得这个女孩面熟，极像自己认识的一个人，所以便微微笑了一下。
　　完全是无意识的，便得罪了袁老师，让她困扰了很久。她一直死死盯着他，眼睛往书上瞄，好看一看周浩翔在看得是那篇文章，大概是她探着身子的影子打在书页上一闪而过，惊动了周浩翔。周好像本能地抬起头向她望去，四目相对。袁老师出于礼貌微微一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美丽。
　　周浩翔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杂志抬起来，示意袁老师是不是要看这本杂志，也就在这个时候，台上的领导说道：“好，散会。”
　　四面的老师纷纷站起来，会场乱糟糟的一片，袁老师放大声音说道：“这本书是我的，你要想看就拿去吧。”
　　周浩翔“哦”了一声，便把杂志合上，站起来离去。
　　袁老师看着周浩翔挺直的身影，这是她第一次留意到周浩翔。自从大学毕业来这里教书以来，她很少见到这样身材的人。那些同事们，要么不够高，要么有肚腩，因为学文，她是个浪漫的人。看到周浩翔这样的背影，人生像被吹进了一股怀旧的空气一样，她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学生年代。
　　她去饭堂吃饭，甚至吃完饭后，给自己买了一盒冰淇淋。她好久没有吃过这玩意了。
　　她一边走路，一边充满活力地咬着冰淇淋的勺子。突然有听见身边响起：“老师好！”
　　这声叫着实吓了她一跳。她不得不咬着勺子抬头看一看是谁。
　　两个女生在一起，个头一样，穿着校服，在对她笑着的那个突然仰起头跃过她的肩膀，又叫了一声：“老师好！”
　　袁老师转过身子，看见周浩翔慢慢地朝他们走过来，袁老师的心跟着紧张。
　　微蓝的眼睛却再也没有从周浩翔的脸上拔下来。周浩翔走近看到蓝，突然想道今天杂志上的那个女生跟微蓝很像，圆眼睛，圆脸型，不由又笑了笑。大家不明白他在笑什么，他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