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哪一角落患过伤风》 四喜

1、烟

　　像是天意，只是，天意常常弄人。

　　那时候，微蓝十五岁，也可能再小一点。他从教室的这头走向那头，脚下的皮鞋声音嗒嗒作响。微蓝佯装演算这道最难的数学题目。他慢慢得停在她身边，身上散发出淡淡的烟草香味。
　　“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小昕和微蓝一起站在走廊里，两个人的手臂整齐得放在栏杆上，学校的水泥栏杆，在一个暑假后重新粉刷，微蓝总是怀疑两个多月过去了，它们还是不干，她的手肘每次摩擦过栏杆的表面，总又种粘湿的感觉。
　　“这个呀。”微蓝笑着，往教学楼对面望去，周浩翔正站在对面教学楼上抽烟，他总是看起来疲倦，过分迷恋烟草，以至于自己的衬衫上总是粘着种烟熏的味道。微蓝看到了他，就忘记了自己要讲什么了。
　　小昕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只看见对面的火光在青天白日下一闪动。这是怎样的温暖呢？只有她们各自知道。
　　微蓝的手放进口袋里，示意小昕跟着她去试一试。两个人走到教学楼顶层的楼梯拐角处，这里鲜有人来往。微蓝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半支烟夹在打火机和微蓝的手心中，被汗水浸湿，中间又些褶皱的痕迹。微蓝得意的笑了笑了，像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她左右看了看，点上这支烟，虽然微蓝从记事开始就帮父亲买烟，但是真的自己尝试，却也是昨天晚上才开始的事情。她走读，小昕住宿。她偷偷从父亲那里拿走两支烟，一支在昨天晚上缩在自己的房间里，悄悄点上，几次都没有点着，她学着父亲的样子猛力得抽了几口，才看见几点微弱的火光，她奇怪自己并不像电视上那些初次抽烟的新手一样，第一口总要呛出自己眼泪，她为此颇为得意，而实际上她并没有抽进多少，她谨慎得小心翼翼得吸了口气，然后吐出来，心里说道：“这也没有什么嘛。”
　　她跟小昕交流这方面的心得，这可是大大出乎小昕的意料，不明白微蓝为什么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高中的学校枯燥无味，两个人均对抽烟这件事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仿佛一松懈就弄丢了这唯一的一件娱乐事。微蓝有模有样地拨动打火机，根据昨天晚上的经验，将烟点着，冲着小昕吹了一口烟，小昕被吓了一跳，往后退去，一脸得不悦。
　　微蓝就得意地笑起来，没成想这一笑，让她也跟着倒抽了一口烟，嗓子瞬间难受起来，几乎咳出了眼泪。两个女孩，盘腿坐在教学楼最隐蔽的台阶上，同时笑了起来。微蓝让烟给小昕试一试，小昕摇了摇头，却没有躲开微蓝伸过来的手，颤巍巍地张开口，把烟夹在嘴唇间，微蓝看着小昕微微张开的嘴，心里感叹道：“好漂亮的脸，好美丽的神情。”
　　女孩分两种，一种自是漂亮的，一种是美丽的。漂亮和美丽却截然不同。一个女孩可以描摹红妆，让自己看起来很漂亮，但是美丽却是天生的，举手投足之间，让人情不自禁。在周浩翔没有出现在微蓝生命中时，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个同性恋，喜欢上小昕，不顾一切得亲近她。好在周浩翔及时出现，彻底断了微蓝在这方面的错位，周浩翔，男，大学刚刚毕业，没有读研来到这所重点中学教书。他穿着朴素却得体，微蓝甚至觉得，只是他着裳的颜色朴素，忽略他生活的窘迫。
　　周浩翔的家境不好，据说是贷款读得大学，要还上这笔钱，才放弃了继续深造的机会来到蔚蓝他们学校教书，也有人说周浩翔虽然才二十一二岁，但是有个计划以外的弟弟，这个弟弟要读书，责任当然担在周浩翔身上。大家都很喜欢造谣，也喜欢宣传这些没有任何事实依据的谣言。周浩翔的到来俨然给大家匮乏的灵感注入一股新鲜的源泉，无数关于周浩翔的八卦版本悄悄成型，但是又一点无需置疑，那就是周浩翔极其有能力。
　　“就连校长都来听他的课呢。”大家佩服纷纷。
　　不可否认，周浩翔在这所中型城市的重点高中算是个异类，他见识广，经历多，说起话来语速慢但是字字掷地有声，最要紧的是他的儒雅气质，是种从骨子里发散出来的诗人气质，他坐在一堆惨不忍睹的数学老师中，气质不凡。他拿粉笔的样子，他手指撑扶眼镜的样子，都让微蓝打心眼里感到幸福。尽管这种幸福在别人眼里与她并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