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瑾在渊》木木十八

63、第六十三章 战起

　　苏璟躺在卧榻上看书，想着什么时候再去拜访下夫子，这本书实在艰涩。突然脚步声响起，门被推开，林渊走了进来。
　　“你怎么过来了？”一般非休息日，林渊是不会到这边的。戚大将军被调走后，新官还未到任，很多工作都是王世河和寇冲他们在做，而作为颇受器重的林渊，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林渊径直走到他旁边，端起他旁边的酸梅汁，一口饮尽，问道：“容鑫来过了？”
　　苏璟没好气地白了一眼，懒懒道：“阿夜告诉你的？今儿就没见他，多半是给你通风报信去了。”
　　林渊不置可否，干脆脱了鞋窝上来，苏璟嫌弃地给了他一脚，“起开！大热天的。回你屋睡去。”
　　林渊全不在意，直接搂了上来：“小时候最爱黏着我睡觉，说我是天然空调，如今会内力降温了，就开始给我脸色。那会儿问你，什么是空调你也不答，如今该告诉我了？”
　　“什么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我都不记得了。”苏璟一下子被转移注意力，顾左右而言他，果然不再纠结他爬上榻的行为。
　　“小璟，今天过后我可能很忙很忙，许久都不会回来见你了。”
　　苏璟心中一震：“怎么了？是不是忙防风固防的事，快到六月了，确实该预备了。”
　　“不止台风的事。”林渊撩起他的一缕发，抓在手里把玩。
　　苏璟拧着眉猜测道：“新任官员即将到任，确实会有些麻烦，不知道他们是哪方的，又有怎样的品性。但当务之急是榮文帝九月南巡的事，我们的船行树大招风，他一定是有备而来，难以善了。开春将会有战事，说不定还想在我们这里捞军资。”
　　“新任官员的事不必担心，榮文帝也来不了南越。”
　　苏璟不解，啥意思？一侧头看见某人正拿着自家头发把玩，一巴掌打掉他的手：“严肃点。”
　　林渊立刻正襟危坐，“他来不了！不要小看了世家大族的力量，当利益有冲突时，他们会想尽办法拖他的后腿。”
　　“你当年让他们上你的贼船就是打这个主意？”苏璟叹道，“不枉费割了那么多肉出去。”
　　“不算割肉！我们始终是掌握核心的东西，谁也夺不了。如今他们靠着我们赚钱，以后也方便截断他们的财路。只是，如果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当前的事只有一件。”
　　“你说战事将会提前？”苏璟转了个身，“他们要提前引发矛盾？”
　　“他早对樾祗人不满，各方促成也正顺了他的心意。何况，樾祗国并不无辜。”
　　也是！在这些人心里，百姓的身家性命从来不是一件必要考虑的事，自身利益才是重点。苏璟看向窗外，月亮边缘模糊，大风将起。
　　仁化四年，六月
　　南越台风肆虐，因边军固防有功，戚大将军虽已调任北幽部，仍赐爵定安州公，邑二千三百户。同月，江慎言、韩冬生上任。
　　仁化四年，七月
　　帝不豫已近两月，御医所开之药俱是无效，宫中传言非病痛而是诅咒。帝命宠宦刘忠搜索宫廷内苑，在月嫔达格尔加娜飞琼苑搜出巫蛊小人，上刻皇帝生辰八字，以及与樾祗来往书信，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月嫔当即被打入冷宫。帝怒，命彻查，竟是搜出令淑妃小产之麝香……
　　仁化四年，八月
　　达丹族觐见，与帝亲密游赏清泉避暑宫。徘徊八日，签订文书，返回。
　　仁化四年，九月
　　达丹族陈述樾衹族十大罪状，对其宣战，同月，帝御驾亲征，令西北大军全力襄助达丹族，边境战起。
　　“报——”随着高声长喊，一斥候风尘仆仆跪在大帐之中，帐中众人精神一振，“敌人据天险柰子沟，屯兵十五万，严阵以待。”
　　“十五万？”刑少昊敲敲桌子，“这么多，樾祗国满打满算不过十万，哪来的十五万？”
　　“回陛下，恐是有人相助。听说樾祗国王妃系出天山雪族，该族族人一向骁勇善战，为道义不惧生死。”旁边的紫衣青年出声解惑。如果苏璟在这里，一定会惊讶和他一面之缘的谢檀煜竟高坐在此。
　　“谢小侯爷真是见多识广！单凭猜测就知道相助何人，但未免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他们骁勇善战，为道义不惧生死，难道我们就不义，怕了不成？”
　　谢檀煜温文尔雅，四两拨千斤：“就事论事而已，冯小侯爷多虑了。”
　　冯文斌最讨厌他这种假惺惺的样子，咄咄逼人：“我大榮朝屯兵三十万，两倍于他，区区弹丸小地，还能翻了天不成？”
　　“确实不能翻天，但行军打仗，制胜之道千千万，首推‘为不战而屈人之兵’，若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先才我不过是做了一种猜测，具体情况还需前方斥候传信为准。冯小侯爷不必太过担忧。”
　　去你的！我担忧个肺！正待反驳，却被旁坐的蓝衣青年拉了衣袖，使了眼色，他一见刑少昊神色不愉，惊出一身冷汗。刚刚他差点在这位杀人不眨眼的主面前和死对头杠上，嫌命太长了。
　　“雪山族？”刑少昊仿佛没有闻到火药味，沉吟道。
　　神武大将军付陌山解惑：“回陛下，此族族人居于高山之巅，性喜武斗，以一敌五，善于突击。若果是雪山族，我方此次作战需从长计议。”
　　刑少昊有些意外他的高评价：“那依爱卿之意，当如何？”
　　付陌山道：“柰子沟是我大榮朝通向樾祗族地的唯一通道。我们从沟口过，十有八九会被两边伏击，若是翻山越岭，敌人在制高点，也是容易中埋伏的。可先派人再探其虚实，柰子山绵延千里，敌人不可能处处布置兵力，我军可从薄弱处突击。”
　　这个计策显然受到刑少昊的赞赏，避其主力，孤军深入，虽有可能被敌人截断后路，不得回返。但只要守住制高点，创造可通行的道路，步步为营，不失为良策。他直接转向不发一言的盟友达丹王：“贵国可有良策？”
　　达丹王单手行礼，“尊贵的陛下，达丹是陛下您最忠实的盟友，一切唯大榮朝马首是瞻。”
　　这话取悦了邢少昊，他脸上带着笑，“贵国的心意朕收到了，兵分两路，贵军关外牵制，我军随后就到。在座诸位，若有良策，不妨献上一献。”
　　谢檀煜心里暗哂，不发一语。
　　几个一直没有表现的世家公子、众僚属们均是冥思苦想一番，当即由给出诸多建议，付陌山完善计划，派出斥候探寻。
　　当夜，大将军帅帐中，副将付紫来愤愤不平地嚷道：“这些世家小将太嚣张了！全然不把大哥你放在眼里。皇上问问题，作为常年驻守边关的将领，谁能有你清楚？他们一来就抢着表现。到时候战场上还不知道怎么抢功呢！”
　　付陌山坐在案桌后，沉着表情不语。
　　“大哥，你就这么忍了？”
　　付陌山冷笑：“不忍还能怎的？我们本是废太子一党，虽然后来投靠了当今，但比起一开始就支持当今的人，分量还是不足。况且，军中大权，当今一向就交给他最信任的人。你看南越戚尚武，镇守南越十几年，立下赫赫战功，忠心可表日月。然而只是因为他是高邵华的学生，最后还不是虢夺了军权，明升暗降去到北幽部，那里可不是他的主场。”
　　“这倒是！陛下这招卸磨杀驴，不止是寒了南越边关将士的心，就是我们这些旁观者看着，也陡生兔死狐悲之感。”
　　“闭嘴！”付陌山严厉低吼，“陛下的是非是你我能评判的？”
　　“那不是在大哥面前，我才敢这么说，出去我保证不吐露半个字。”付紫来不在意道。
　　“你这性子，得改！”付陌山教训道，“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朝上有多少人都是背后说事被人传到陛下耳中，导致家破人亡。有些事看透不说破，小心祸从口出。”
　　付紫来赶紧称是。
　　“世忠，你需记得，我们付家执掌西北二十余年，更得小心谨慎，在这次作战中立下大功，好维护我付家的根基。其余世家小将，不过是趁着陛下登基后第一次出征，在这场必胜的战场上捞一些好处罢了，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了。”
　　付紫来知道轻重，虽心有不平终是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