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神脱单记》东阳至

16、言之凿凿

　　难得遇到这么美貌又和气的神君，而且人家还是一方大帝……

　　莫莱心中充满感动，乖巧的回答道：“回大帝的话，我叫莫莱。”

　　“莫莱……这个名字好像有些耳熟”，长生大帝努力回忆着，自言自语道：“莫莱……是哪里的神女来着？”

　　莫莱虽然依然担心在听到自己的神号后，对方会脸色突变、敬而远之，但——毕竟她是个很诚实的神女。

　　于是，她诚实的提醒道：“瘟神，瘟神莫莱。”

　　长生大帝听到这个称呼之后，神色微变。虽然那细微的变化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甚至还似乎一瞬而逝了，但莫莱就是能感觉得到。

　　对于旁人的这种反应，她虽然还是有些失落，但已不再沮丧。

　　因为前有月老，更因为前有福星。他们若是也嫌弃自己，那早就走了，何必与自己一同到了人间，又去了妖界，还来到这云层之上？

　　莫莱想到这里，心里就安稳了不少，一双漂亮的眼神更是清亮坦然的看着长生大帝。

　　福星也感受到了丝微妙的变化，不安地说：“她，她并非传闻中——”

　　长生大帝本来听到“瘟神莫莱”之后，就对她的态度慎重了不少，但见自家徒弟如此爱护，又见那月老仙君也是一脸担忧，便觉得有点意思。

　　想想他在长生宫闲坐时，从云镜中看到这小神女竟然不顾实力悬殊，多次奋不顾身地站在众人面前，与那气焰十足的太阳星君叫板，心里对她就很是欣赏。加上以她堪称幼齿的年岁，竟能和太阳星君缠斗如此之久，更是让他心生惊奇。

　　虽然彼时的他不知道的是……这小神女竟然就是那个让三位天尊都重视，或者说心生防备的人。

　　自己这徒弟虽然平日里有些恃宠而骄，但也不傻不笨，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很能拎得清的，所以他也相信他看人的眼光，加上这莫莱小神女的一双眼很是清澈澄明，怕是任谁都难以把她和“瘟神”这个不吉利的神号联系在一起的吧？

　　只是……长生大帝在心里叹了口气，只是怕神界的其他诸君，还是很难容得下她的。

　　到时候，诏儿，你会怎么做呢？

　　为师也只能在你越陷越深之前，把你从即将成形的沼泽中带走了。

　　长生大帝一念既定，手抚玉笛，笑道：“小莫莱，很高兴认识你。”

　　接着，他看向倾月神女，掏出一件软塌塌的物件来。只见那物件无风自动，张开变成一件闪着光芒的网状丝织物，朝月宫飞去。

　　长生大帝手持玉笛，隔空操作着那丝织物，边温声道：“我此番前来，主要为的是月宫之事。修复月宫主要还靠尔等发力，我只能帮到这里了。”

　　他话音刚落，那网状丝织物就彻底地融入了月宫，焕发出一层淡淡的、柔和的光芒来。

　　接着，月宫外侧的焦黑痕迹都被一一补足，看起来就好像从未被烈阳炙烤过一样。

　　倾月神女感激的行了大礼，道：“大帝之恩，倾月铭记在心。感激之心无以言表，盼望日后能有报效大帝的一天。”

　　长生大帝随意挥挥手，笑容温和：“不必介怀，快回去好好整顿一番罢。”

　　月老不敢揣测大帝在想什么，但他早都跟莫莱说好了，要请她在月老殿做客。

　　于是，他悄悄地扯了扯倾月神女的衣袖，暗暗地指了指莫莱。倾月神女立刻反应过来，邀请道：“莫莱神女对月宫也有大恩，不知——”

　　莫莱就算再天真、再不谙世事，也知道月宫大伤之后，最需要的就是休养生息，尽快回到正轨上。更别说六界都在指望着日、月交替运转，来维系正常的时间概念，以便做事了。

　　虽说她跟月老仙君有约在先，但她也看到月老仙君不仅花白胡须被烧了大半，一身红袍也斑驳褴褛，着实有些惨。再者，她也见过倾月神女了，也算是完成了此行心愿。至于做朋友唠嗑什么的……毕竟来日方长，不用着急。

　　莫莱把心中所想捋清后，打断道：“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些事要忙，就先不去叨扰了。还请神女和仙君多多保重，后会有期。”

　　福星见她毫不留恋的跳上了乌云，准备离去。一时情急之下，口不择言道：“你能有什么事要忙？是忙着回去拆看信件，看他们如何骂你的吗？”

　　莫莱脚步一顿，背影有些萧瑟。虽说这确实只是个托词，但她也确实找不到更好的托词了。因为迄今为止，她的朋友也只有月老仙君和福星了啊。但福星他也……

　　长生大帝在心里叹息了一声，面上却还不忘带着身为师尊的威严：“诏儿，不得妄言。速速跟为师回去！”

　　莫莱心里跟明镜似的，马上撇开头，再不多言什么，朝诸神仙挥手作别后，飞回青纹殿。

　　福星看着她独自站在乌云上、无声远去的瘦弱身影，觉得刚放晴的明亮天空中，却似乎到处都透着乌云，压得他的一颗心有些沉闷。

　　月老也不得不跟在倾月神女的身后，在频频不舍的回头中，回了月宫。

　　宫内受损虽然没那么严重，但也需得一些时日收拾一番。他只好把立刻写信邀请莫莱的念头压了下去，一会儿还是先写封信道谢再道歉吧，待月宫安妥之日，再亲自前去登门邀请便是。

　　但他又忍不住在心里埋怨福星，明明他无事一身轻，却不开口邀请莫莱去南斗做客。

　　唉，自己当初无意间抖出去的那根红线……是福还是祸，全看他二人造化了。

　　***

　　神界，青纹殿。

　　莫莱刚推开门，就被一大堆光芒给晃到了眼。

　　她不过才出去几日的功夫，就又喜提了不少“投诉”信件。

　　果然被福星给……说中了。

　　莫莱走到石凳处坐下，没去管那些信件，只是呆坐了一会儿。

　　四周太寂静了，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存在于这天地间似的。

　　这种感觉，很不好。

　　于是她索性挥挥手，将那些信件在空中一字排开，像人间看花灯那样一个个看过去。

　　她边看边百无聊赖的想，莫非那些神君神女们都胸无点墨不学无术，不然怎么每次的信件措辞都大同小异呢？

　　有细小的日辉接连从空中掉落，不多会儿地上就一片金灿灿，弄得四周的清气也带上了热。

　　想必是太阳星君为了弥补过错，用力过猛之故。

　　莫莱捡起几颗星辉随意把玩，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她脱下最外面的神袍，仔细查看着。

　　果然在腰带处，找到了个小小的如意模样的东西。

　　记得这是在和太阳星君缠斗之前，福星悄悄贴在她腰上的，也不知是作何用途。

　　莫莱百思不得其解，就小心翼翼的把它撕了下来。又从空中摘了一缕乌云，把它搓成一根黑色的绳子，再把那个小如意戴在脖颈上。

　　这是福星送给她的、唯一的东西，还是仔细收着吧。

　　莫莱扳着手指头算，手腕上的红线圈、怀中的花玉钗、颈间的小如意……看来此次出行也算收获良多，算是个不错的开始。

　　以后的自己，可能真的会不再孤单了呢。

　　莫莱的心情忽然好了不少。

　　但当她看到最新一封到来的信件时，一颗好不容易飞扬起来的心却立刻沉到了谷底。

　　青纹殿的上空立刻聚集了诸多乌云，挡住了万里晴空。

　　莫莱默默地看着那信件，上面说，众神得知日月不和、六界陷入一片黑暗这件事，与她瘟神从中掺和有关，十分愤懑，故而已经联名上奏三位天尊并四位大帝，请求驱逐她出神界。

　　末了，还劝她好自为之自行离开，不然就……

　　上面还赫然写着一个她很熟悉的名字。

　　莫莱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的小如意，心里有点空，眼睛有些疼。

　　呆坐一会儿后，她连外袍也没穿，就又召来乌云飞下界了。

　　她丧丧的想：既然这云层之上容不下她，那她去云层之下总可以了吧？

　　***

　　莫莱乘着乌云在云层下飘来荡去，不知道该去哪里。

　　虽说她也可以在乌云上歇息，但乌云毕竟是她瘟神的标志。万一有路过此处去办事的神君神女看到了，免不了又会引起一番口舌或猜忌。

　　莫莱苦苦思索了好一会儿，忽然想起了青儿。

　　六界之中，妖界的时间流逝是最快的。这是因为因妖界生灵大多来自花草树木、山川河流之故。

　　如此算来，青儿已经修行月余了吧。

　　莫莱虽然还没想到进入妖界的办法，但身体却很诚实的调转了云头，朝那三界交界处而去。

　　眼前依然是一大片紫色的结界，映得空气都泛着淡淡的紫色。

　　莫莱老老实实的等了又等，也没等来任何人或任何妖的踪影。反正也是闲来无事，她就试探性的伸出右手，放在那结界上。结果——

　　那结界上竟然慢慢地出现了一扇门！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要知道上次她和福星、月老一起来的时候，月老可是拿了一枚玉牌贴在上面之后，才出现一扇门的。

　　难道这代表了，妖界是欢迎她这个瘟神的意思吗？

　　果不其然，那位脸上有刺青模样的紫袍妖君再次出现，沉声道：“恭迎瘟神到来。”

　　呵，不仅他的动作跟上次一样，就连欢迎辞都也一模一样呢，有意思。

　　莫莱往前走了几步，立刻想起了福星曾言之凿凿的说，那妖君对她这个瘟神图谋不轨，不是个好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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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福星：媳妇儿记得我说过的话，不错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