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照着鬼网三里的办法想抽取魂魄》七琴六御

38、第三十八章 洪荒

　　长安到昆仑着实有段距离，我们在马嵬驿又休息了一下，我买了点生活材料给唐梦觉做了点小天酥——带的都被他吃完了。他拿着小天酥也没说什么，便赶往龙门。龙门亦是只停了一下，我远远看着客栈内的人来人往，恍如真正的江湖一般，还没来得及感慨和细品，就又被拖到了昆仑。
　　昆仑在下雪。
　　我伸手，雪花落在我的手上和衣袖上，细细看，竟也是红色的。
　　唐梦觉撑了伞：“这雪不好看，遮一遮吧。”
　　我摇头，让他把伞收了：“游戏里的雪……又不会化，无所谓了。这些NPC去哪儿了？”
　　长乐坊悄悄的，全然不似往日正常游戏里，坊民交谈走动。一路走来，都是人声鼎沸、往来不绝，倒是这长乐坊，一个人也没有，静得令人害怕。
　　唐梦觉道：“感知将有大战吧，应该已经入关了。”
　　我和他慢悠悠从长乐坊里穿过。刚走出来，他忽道：“你有没有多余的剑？”
　　“啊？”我不懂他意思，唐门不都是用弩的吗？
　　他似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我……以前是用剑的，想向你讨把剑，以后没事儿用用。哪怕没有以后……”
　　“行了。”我打断他的话，在包里翻来翻去，“我找找……”
　　汉军当年的确是用剑的，后来改用刀。但他既然是找我要剑而不是刀，说明他更善于用剑。而汉，天子至百官公卿无一不佩剑，佩剑甚至成了一种礼仪……普通士兵肯定还是用刀的，他善剑，果然不是一般人。
　　感觉应该他们还是要受游戏装备加成影响，不然不会都有大橙武。我想了想，纯阳双心法武器都不适用他唐门，想起他向我要过卿，应该挂件可以用，便翻出一把真红递给他。
　　他接过也没说别的，反手收好，继续端着弩，我们一起在雪中前行。

　　刚走出长乐坊，他忽然道：“你阻止不了他们。”
　　我心平气和：“我没有打算阻止你们。”
　　抬头，破军炮哥黑漆漆的眼睛沉沉看着我分明写着四个字：
　　“你知道了。”
　　他淡淡道出这四个字，我不置可否：“我不相信有些事情而已。”
　　唐梦觉笑得有些苦涩：“……是吗。”
　　我啃掉最后一根糖葫芦，很没公德心地把棍儿丢在地上踩进雪里：“至少，如果叶山风的身世是真的，那么他干不出来这些事情。”
　　唐梦觉叹口气，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你太聪明，慧极必伤。”
　　聪明？我低头，从不觉得自己聪明，只是相信一个人，便会一直相信下去。所谓慧极必伤和我半毛钱关系没有，我就一个好吃懒做懒得想太多的咩萝而已。
　　走着走着，已经快走到血云的中心——冰湖。
　　唐梦觉停了脚步，我亦随着他停了下来，听着他轻声道：“你不怕我拿你做人质要挟修仙者吗？”
　　我无所谓：“那你就拿我要挟吧，如果这对你们计划有益。”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只向我再要了点六一节留在包里的糖果，提着我施展唐门轻功过去，便是恰好落在了战场中间。

　　我落下来第一时间便是迅速观察了一下周围。
　　很好，唐梦觉停的位置很对，不愧是断腿堡玩家，稳稳当当把我的后背露给了青弈；我正对面就是提着剑的云开月之，两人的剑离我心口寸多距离，而后面青弈的剑将将停在我衣服外毫厘之间。
　　我深吸一口气：“唐梦觉你奶奶的……”正准备骂他，却发现他已经借着隐身跑到后面去了。
　　身后青弈沉声道：“你不该来。”
　　面前云开一言不发，脸色是十分难看，月之亦是忍着怒火：“你来干嘛？”
　　我尴尬地呵呵一笑：“我说我是被绑架的你们信吗……”
　　这下三个人都不说话，明显就是：你看我们信吗？
　　我战战兢兢：“三位好汉，有什么话能不能把剑收了再说，我害怕。”
　　云开脸色铁青，没有收剑，自然月之亦没有。
　　倒是身后收剑入鞘的轻吟，青弈捞起我后退几步，轻笑：“你来添什么乱。”
　　我沉默，反身跳起来给了唐梦觉一下——没打着，但这不妨碍我骂他。
　　“唐梦觉你就是故意的！”
　　他可不就是故意的么，算准了云开和青弈的战斗时间，一路拖拖拉拉带着我，再分毫不差把我丢在了他们的中间。
　　只怕我再晚来一点，这两人的剑就要把青弈捅成对穿，串成羊肉串了。而青弈的剑，若我没想错，应该是指着云开的。

　　他们不知已缠斗了多久，但竟然只是他们三个人在打，陌妄子封在后面站着，这边雪衣等人也是袖手旁边。
　　我好奇：“你们这是进行纯阳宫男人的对决？”
　　青弈：“……”
　　青弈：“只是觉得，有些事情，是得打一架才畅快。”
　　他没说是什么事，但这样也肯定不给我说。我示意他附耳过来，他笑着蹲下来。我趴在他耳边认真道：“你得活着，不然我缺一块就麻烦了，我得跟麟趾跑了。”
　　青弈笑意不减：“你敢？”
　　我撇撇嘴：“不敢还不行吗？”
　　他摸了摸我的头，站起来，抬头仰望天空，轻声道：“时间到了。”
　　我嗯了一声：“我过去啦。”
　　青弈点头，我便蹦蹦跳跳跑去云开那边。这位修仙界最后的希望脸色还是非常难看，我小心翼翼：“那什么，你们……？”
　　月之施舍给我一个“哼”字，不再说话。
　　看这架势，他们应该也是明白青弈等人的最终目的，就是不知道这个“明白”是青弈自己交代的还是打出来的。
　　想来应该是后者，青弈实在是滴水不漏问不出句话，怕是四个人提着剑追杀了黑簿一个昆仑地图这么大的面积，才让最心软的雾倾谶漏了话。
　　我躲在月之身后偷偷瞅——可不是嘛，雾倾谶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一副出神的样子，眼睛还红的，怕是哭过。
　　我为自己的料事如神正感得意，却听到一声巨响，随即地动山摇。我没有防备，脚下雪又滑，啪叽一声坐地上。月之赶紧拉我起来丢我到子封和陌妄身边，我在两位漂亮小姐姐的怀抱里抬头——很好，很好，天上本来就是血红一片，此时更是裂了个大口子，一个劲儿往外冒黑气。

　　青弈远远地喊了一句“计划行事”，我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计划，只见子封陌妄一下子把我带出了百米远，远离大口子正对的地方。
　　我再一看场中，可了不得，怎么又打起来了？
　　云开对青弈，雪衣对月之，就连子封陌妄把我带到旁边也来不及说话便跑了回去，和雾倾谶唐梦觉两两捉对打得挺欢。我正思索着老子不吃米去哪儿晃悠了，便感觉到我后颈皮，不是，后衣领一紧，脖子一勒，被提了起来，逼我只能低头看下面。
　　这么黄……稳了，就是这个姓叶名岚的魂淡！
　　我在他手上挣扎，听着他冷声却带着好玩似的笑意道：“你叫吧，叫破喉咙这会儿他们也没人来救你。”
　　喂喂喂说好的你大明士子人设呢！脑子里塞的什么玩意儿！
　　好歹他还是把我扔了下来，也良心发现扶了我一把，没直接让我摔地上。
　　大地的震颤减轻了些许，我能站稳了，耳边却是非人的咆哮。
　　我和老子不吃米——算了还是叫他叶岚吧这个名字太长了——一起抬头看天。
　　怪异的山，怪异的水，怪异的花草，奇形怪状的动物……
　　大口子里的，是另一个世界。
　　我默了一下，忽开口道：“叶岚，你会死吗？”
　　他笑得云淡风轻：“你忘了，我已经死了几百年了。”
　　我：“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谁知道呢？”南皇二少似无所谓，“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忘川从来不缺我这一滴水，奈何桥旁也不缺我这一朵彼岸花。”
　　他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这么平静地和我说话。
　　叶岚最后是把他的轻剑给了我：“这个，送你。”
　　我低头，不是他的西天聆雪，而是千叶长生。
　　长生……笔画那么少，要求还挺多。
　　南皇二少的身影也投入了那堆混战。
　　而我闭上眼，听着怪物的咆哮，开始等待那个时刻的来临。

　　炽热的气息从大口子里喷薄而出，带着血腥味。耳边是洪荒古兽欢快的咆哮，和喘着粗气的声音：
　　“吾等重见天日了！”
　　我静静看着它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为首的把爪子搭在了缝隙的边缘上。
　　嘴巴长在肚子上，很好，这就是饕餮。
　　饕餮看着下面的混战，大笑：“好！好！几千年过后，人类还是如此自相残杀，不堪一击！肮脏又丑恶！”说罢又是大笑，后面的古兽亦是跟着桀桀笑了起来，爪子刨着地面，发出难听的笑声。
　　它们笑得畅快，而青弈他们渐渐停了手。
　　直到饕餮终于止住笑声，看着下面微笑的青弈，恼怒道：“碎片，你笑什么？”
　　它们竟然是叫青弈“碎片”，这是很侮辱的叫法，但青弈并不生气，只拱了拱手：“我是在祝贺古神君得偿所愿。”
　　这个答案让饕餮稍稍满意。它肚子上的嘴张开，又合拢，狂妄道：“碎片，我命令你动手杀了修仙者！”
　　它身后的古兽齐声和道：“杀了修仙者！”
　　声音之大，差点把我震得又坐一屁股。
　　青弈微笑：“领命。”
　　却不动手。
　　饕餮察觉不对，从大口子一跃而下，直接扑向青弈，那架势是要把他撕了！
　　自然青弈是躲过这一下，饕餮正欲再起，却似痛苦，嚎叫了一声，趴在雪地上。
　　青弈拔剑，指着饕餮，依旧带着笑容。
　　“古神君，这些灵气，享用得可好？”